没想到兴王爷这一去,是三日后的晚上才回府,回来也只是匆匆漱洗又要慌着出门,临出门前,忽然很想再见阿岚一眼,便转身往东厢房走去。轻扣门扉,里面熟悉的声音懒懒传来:“何事?”
便是两字,竟也惹得兴王爷绽开笑颜,他温声道:“这几日在府中可好?”
岚心面上蒙着方巾,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听清他的声音,可想起诸多的不确定因素,又停了下来,只道:“我一切都好,你呢?”
“我不欲瞒你,外面是暂时压制了疠气,如今太医都无良方可医,怕是此次不容乐观。你这几日在府里定要好生规避,万万不可出门,知道了吗?”
“知道了……”
兴王爷说完转身要走,岚心听得脚步声,突然不受控制地开口叫住了他:“长兴!”
兴王爷立刻停下脚步回头:“何事?”
“没……就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千万不能有事,不可以生病,不可以累倒,听到吗?”
他在门外驻足,眼里盈满了笑意,他重重地点头,“听到了,放心等我回来。”可惜她看不见这些。
岚心听他走远,突然蹲下抱住自己哭了起来,杏儿在外听见,隔着殿门劝慰:“王妃莫要胡思乱想,如今已第三日了还未出现其他征兆,说不定真的无事呢,莫要病情未定,您先将自己吓住了,可不值当。”
这句话当真是醍醐灌顶,是啊,别说现在没事,就算真有什么,哭有何用?她整理了情绪,扬声道:“杏儿——”
“奴婢在。”
“我饿了……我想吃筒子鸡、杏仁酥酪、樱桃煎。”
“要不要再来盅小荷冬瓜排骨汤?味道鲜美的紧。”
“要!”
“好嘞,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岚心不禁失声偷笑,这怕是杏儿为她寻觅美食里最积极的一次。
如此心惊胆颤地度过了七日,岚心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期间宫里派来的太医也照例给府上所有的人面诊过,均无疫疠症状。到了第八日,岚心才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杏儿一边差人整理房间,一边喜道:“如今王妃无事,我们这些人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岚心叹道:“总算是有惊无险,闷了这些天,终于可以去院中透透气了。也不知城内的疫情控制的如何了,这几日王爷都不曾回来过吗?”
杏儿摇头:“自那日回来匆匆换了衣服,便再未回来,听说不少大臣都是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回府。”
岚心忧愁起来:“每天这样高强度做事,不知王爷的身体可还好。”
这厢说着,外面忽然响起觅夏的惊呼:“王爷回府了!”
两人互望一眼,杏儿笑道:“说曹操曹操到,王妃快去看看。”
岚心提着裙摆快步去迎,还没走到门口,兴王爷就已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脸的焦急与惧怕,见她出来,忙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头,上下左右看着,“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发现多久了,为何不告诉我?”
岚心一脸茫然,一副接不上话的模样,兴王爷急了:“常乐都告诉我了!你莫怕,疫疠虽复杂,可也并不是不治之症,咱们慢慢寻药问方,我就是让那些太医日夜熬着,也必给你寻个方子解了去!”
岚心这才听过味来,忙拦着他道:“我没有染上瘟疫,今日已第八天了,身体无任何不适,早上胡太医也来面诊过了,真的无事。”
兴王爷却还是不放心,想再让太医来瞧瞧,这时常乐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回来:“哎哟我的爷——您倒是听奴才把话说完再跑啊,这给我累的。”
杏儿揪住他的耳朵:“你这个不中用的,怎么传的话?”
常乐忙讨饶道:“我话才说了一半,王爷他就着急忙慌地跑了来,我追着赶都没赶上,哪还有功夫把话说完。”
兴王爷这才回头一脸茫然的问:“怎么,莫非是我听差了?”
岚心笑道:“是听差了,我先前只是隔离七日,如今是真没事了。”
兴王爷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说:“今日我有两个时辰的休息,吩咐厨房做桌好菜,你陪我一道吃个饭。”
岚心点点头,“王爷最近累坏了,先躺着休息会,厨房菜好了我再叫你。”
兴王爷呆望了她片刻,用手抚了抚她的发梢柔声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状况都不要一个人扛,要记得,今生今世,我定对你不离不弃。”
岚心当场怔在原地,直到兴王爷已走进西厢房看不见人影,她依旧有些回不过神。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膳厅里已备好了菜,岚心轻手轻脚走进厢房去叫兴王爷,没想到此人压根没睡,只握着笔凝神细想些什么。
岚心便放开手脚大踏步走了过去,故意高声道:“原来你没睡么?”
兴王爷抬头,见是她,眼中的一团焦躁这才消下去不少:“睡了半个时辰,心中实在是惦记公务,这才不得不起身。”
岚心坐在他身侧的凳子上:“遇见什么难题了,不妨跟我说说?”
兴王爷不答只道:“你怎知我遇见难题?”
“瞧你那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兴王爷知道她从没兴趣参与自己的公务,若不是方才自己的举动惹得她担心至此,是绝不会问的,于是叹道:“始终是为了疫疠一事,如今京都城南一片大乱,就连城西、城东也控制不住了。乱就罢了,乱得毫无章法,问题更是层出不穷,更有民众趁此挑事,与各府衙役起了冲突。”
岚心一惊:“可有人伤着?”
兴王爷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有,但也无大碍,一切都刚开始,若这场疫情再持续久些,情况就会更加糟糕。”
岚心思虑了一会,望着兴王爷问道:“王爷可否仔细与我讲讲你们现今的部署情况以及染疫人数、现安放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