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王爷一去便是数月未归,京都城内什么谣言都有,相好的几人也各自担惊受怕,但贺长明不知怎么,反而倒是放了心。直到夏初暑雨,才有兴王爷的书信传来,言兴王妃的病被神医救治,已然痊愈。阿盈等人自是欢天喜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当晚京都城里的人又换了话题,揣测起到底是何方神医竟如此妙手回春。
岚心昏睡的时候,曾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抚上自己的额头,一面照料着她一面低声细语地唱歌,令她惊喜的是,那竟是她熟悉的旋律,而不是这里的任何曲调。她恍惚地半睁开眼,见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在她身旁柔声笑问:“嗓子还痛吗?”岚心摇摇头。
女子继而道:“我叫初雪,我们几个原该相识的。”
岚心更加迷惑不解,初雪笑道:“我以为我们不会有机会见面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
岚心勉强支撑着,她很想问个清楚明白,但她又没力气开口。初雪说:“我给你备了很多种不同的药膳,待会先吃一碗,能吃多少吃多少,好不好?”
不知为何,她像是有种魔力,在初雪的询问下,岚心竟乖巧地点了点头。这一日,她只吃了半碗药膳。到了第二日,她又吃的比之前多了些,相反地,初雪从来没有给她喝过任何汤药也不曾喂她吃过任何药丸。渐渐的,岚心也放下了戒备心对她信任起来。这日昏昏沉沉要睡去时,初雪又像往常那般给她哼歌,在她昏睡之际,轻声叹道:“你还不能醒来,梦还没有结束。”
如此数月后,在初雪的精心照料下,岚心的身子也一天天好转起来,到后面她能够完全自己起身吃东西时,初雪却悄然离开了,只单独留给岚心一封书信,打开看时,上面只有一个字:安。
岚心追问兴王爷:“她是哪里人士,家住何方,可还有其他信息?”
兴王爷摇头:“她从来不讲,想起她当时出现的样子,我现在宁愿当她是天上下凡的神女。她医好了你,也救了我。”
岚心抬头,有些许茫然:“怎么说?”
兴王爷在她身前蹲下,捧起她的双手合在自己手心,望着她的眼眸坚定道:“没有你,我活不成。”他不曾想象过没有阿岚的日子,如今经历了生死一线,他才发现有多让他害怕。
岚心蓦地一怔,她可从来没有听过兴王爷如此赤诚表白的样子。兴王爷见她脸颊飞红,以为她又怎么了,瞬间急得团团转:“阿岚?阿岚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把神医追回来!”说罢就要往外跑,岚心连忙将他拽了回来,轻声道:“我……我……哎呀!你怎么这么笨,我是被你吓的!”望着兴王爷一脸的担心与不知所措,岚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是笨。”
兴王爷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见她笑了,立刻将她拥入怀中,在那一瞬他才明白一件事,无论往后如何,他定当百倍珍惜她现在的笑容,绝不让这笑容再从自己这里消逝。
岚心身子大好后,却不见兴王爷着急回去,询问时,兴王爷笑回:“我早已给京都传去平安信,反正也出来这么久了,不如就当度个长假,我们信步而游,逍遥一段时间再回去。”
岚心两眼放光:“好!自从嫁入王府,我还没有出远门玩过呢!”
兴王爷想起从前,自知对她多有亏欠,便道:“日后我定每隔一段时间就带你出京游玩,决不食言。”
岚心雀跃不已:“那我们何时启程,可有方向?”
兴王爷笑望着她挑眉道:“下午便走,至于方向,你指哪我们走哪。”
岚心激动地恨不得原地转两圈,再一看天色,拍了拍脑门:“那时间不多了呀,我收拾行李去!”见她小兔子一般跳走了,兴王爷抬头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如此风轻日暖,确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待岚心收拾妥当后,兴王爷在客栈买了两匹骏马,配好马鞍,两人这便启程。
一路上他们都是心情大好,岚心为怕伤心,择其反道向南而行,路经一座山峰,其势挺拔巍峨,山中葱郁怡人,遍布奇花异草,山下有一座小小村落,村口古碑上书:飞泉山。村里民风淳朴,见有外人路过,皆热情相迎。两人在半山腰看见一座废弃已久的房屋,岚心有些心动,兴王爷看出她的心思,便道:“我瞧这里山水怡人,景色别致,山下村落胜似桃花源,不如我们将这里收拾出来暂且住段时间如何?”
岚心自是爽快答应,兴王爷便把行李取下,又将院内石桌上的落叶清理干净,“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问问山下村民这里可有归属,若是方便,我们就在这住下。”
岚心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我等你。”
兴王爷回来时,马背上多了两床被褥并一些日用品,岚心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留宿有望,还好自己也默契的把院中利落打扫了一遍。
兴王爷不敢让她太过操劳,便先着重将卧房收拾了出来,幸而卧房是一张大炕,铺上床褥,散好两床被子,兴王爷怕岚心介意,又在中间隔了一个枕头。晚饭便是山下村民送来的红薯粥、梅花饼,配上一大碗凉拌地菜。虽是粗茶淡饭,但两人吃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津津有味。
次日,此起彼伏的鸡鸣喔歌叫醒人们的清晨。两人起了一个大早,岚心推开门听见枝头鸟儿雀跃歌唱,不由得心情大好,人似乎也精神了许多,两人第一次没有丫鬟服侍,一切起居漱洗都由自己亲自动手,兴王爷从小锦衣玉食,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岚心倒像是回到了从前,一边笑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一边又替他挽发或是递去干净的手帕。兴王爷见她如此熟练,道:“瞧你这样子,竟一点不像从小被服侍长大的。”
岚心不以为然:“确实呀,长大后就不再让人伺候,一切事情皆由自己动手。”望着兴王爷惊讶的表情,她想起两个时代的差异,忙又补充一句:“我阿爹说了,自给自足才能独立,不靠别人活着才是最大的自在。”
没想到兴王爷也很赞赏这种观点:“岳丈说的不错。”话音落后,似是怕岚心又难过,忙问:“今日我们是否要把屋子好好打扫一遍?”
岚心附和:“没错!从里到外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样才能住得舒坦。”
“那我该做些什么,全凭夫人吩咐。”
岚心想了想,将一边的扫帚丢给他:“你去扫地,我去打些水将这桌子椅子刷洗一遍。”
兴王爷皱眉:“不妥,你大病初愈,不好碰凉水,况且水桶那样沉,你如何能提?你去扫地,我来洗桌椅。”说罢不容她拒绝,将扫帚递还给她,自己则拿过院子角落的两个水桶,牵上马径去溪边,临走时还一直交代她不要太累,多注意休息。岚心望着他走远,心中从未如此平静安宁过。若是能这般下去,一辈子不再享受锦衣玉食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