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永想不想当宰相呢?当然想,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是每一个士大夫的终极梦想,是穿越者必定要完成的基本任务。
当然,大多数历史类的穿越者最后或封王,或者是自己当了皇帝;玄幻仙侠类的往往就要破碎虚空或者成为三千大千世界的主宰了。一个是人王,一个是三界共主,高下立判。
不过,似乎老赵家的基因不错,没有出现什么突变,全不像老朱家那样各种奇葩层出不穷。
就以宋仁宗赵祯来说吧。中国历史上,死后上庙号为“仁”的皇帝共有四位:分别是宋仁宗赵祯,元仁宗孛儿只斤 ? 爱育黎拔力八达,明仁宗朱高炽,清仁宗爱新觉罗?颙琰(嘉庆皇帝)。
朱高炽在位仅四个月就挂了,未能表现出很好的政绩。元、清两位只不过是在缓和民族矛盾上略有建树,使汉人的地位稍有提高,吹嘘的成分较多,做不得数。真正把“仁”喊得响亮,喊得持久,且又能落到实处的唯有宋仁宗赵祯。开创了“仁宗盛治”,这在当时的很多宋朝人看来甚至要远过于“贞观之治”。
其实也没错,贞观时期强则强矣,所谓“汉唐雄风”也。但论富庶程度,北宋尤其是宋仁宗时期的北宋,在历朝历代中可以说是独领风骚的。只不过因为对外战事不利,长期处于守势,才被冠上了“鼻涕宋”的名头。
从孟元老、周密等北宋遗老遗少的笔记中,那时的汴梁是多么美呀!比之汉唐或许少了几分锐气,却又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就在年初,赵祯有一次外出游玩。行到马行街这一汴梁最繁华的街道,不清场,不戒严,就那么施施然地过去了。
沿街百姓一打听,好家伙!刚才过去的是皇帝——此时的爱称是“官家”——怎么连后世的县令出行的威风都赶不上呢?一传十,十传百,官民都来围观自己的爱豆。并且全都自发跪拜,山呼万岁。
民心所向,仁者无敌呀!
就这么一位天命在身、民心所向的皇帝,王莽穿越了也没招儿,何况方仲永乎?所以,方仲永是绝对没有什么不良企图的,绝对没有,没有。
当然了,赵氏集团现任董事长体恤员工,咱也不能不好好工作不是?所以,方仲永在秘书监告了假,并没有回家避暑吃冷饮,而是主动加班,到了开封府大牢。
按照武侠小说的段子,大牢里往往关押了很多绝世高手,如任我行呀、火云邪神呀什么的。但令人失望的是,方仲永在牢头的陪同下转了一圈,没发现一个像自己这样练内家拳的。多数罪囚都是满脸横肉,面目狰狞,不过是仗着心狠手辣,粗通拳脚,做下了案子。
国家富庶,大牢里的待遇也好了许多。凡是重犯一律铁链铐手,极重者再加个脚镣,并与手铐相连。任你是盖世凶徒,也得化作绕指柔,如眼前这位。
方仲永笑眯眯地看着这位罪囚,如同看到暗恋多年的女神一般。
一炷香后,那汉子浑身一哆嗦,逞强道:“你是谁家的兔爷,知道爷爷好这一口,故意送上门的吧?”
方仲永也不生气,自顾自说道:“牛二,男,三十五岁,自幼丧父,由寡母拉扯长大。及壮,不事生产,每以打架斗殴为乐。后因劫掠他人入狱,越狱而逃,携母遁入无忧洞。因与张兴争斗不利,逃出无忧洞,却与母亲失散。回洞寻访时受重伤,遂被开封府所擒获。本官所说,可有疏漏?”
牛二哈哈大笑:“原来是个当官的。老子的事,就不劳烦您挂念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想要老子做出违背江湖义气的事儿,休想!”
方仲永一拍桌子,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喝道:“你是谁的老子?守的又是哪里的江湖义气?
你可知道,自你离开无忧洞后,那张兴就立刻派人将你母亲砍杀,以威慑其他有家小之辈。可怜你母亲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一天好日子没过上,竟还受你连累,落了个尸骨无存。你这禽兽不如的狗东西,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牛二咆哮道:“不可能!张兴早就说了,祸不及家人。那张兴也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岂能说话不算数?”
方仲永都不禁为这货的智商着急了:“他是祸不及其他头目的家人,因为他们各自有自己的一片地盘,不好赶尽杀绝。你有什么?不过是烂命一条,还有个老娘。不如此,他怎么立威,怎么吓得住其他人?
真真是可笑至极,你宁愿相信一个亡命之徒的话,却不相信我堂堂一位连中六元的状元的话。”
牛二愣住了:“您是方仲永,方状元?”
这下轮到方仲永愣住了:“你知道我?”
牛二那满是伤疤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羞涩的笑容:“您的大名,汴梁百姓又有谁会不知?连中六元,官家赐婚,真真是羡慕死人呀!不瞒您说,在您夸官游御街时,小的还偷偷地看了您一眼。要知道,我爹活着的时候,我也说过要考状元的。可现在?”
牛二看看自己身上的刑具,蹲下来嚎啕大哭起来。
方仲永笑道:“好了,我知你心中仍有疑虑。隔壁监舍就关着几个从无忧洞出来的犯人,你去问一下,就知道本官所言不虚了!”
有狱卒领着牛二到了隔壁。
不多时,就传出了一声怒吼:“张兴你个@#?#”
随即,牛二就泪流满面地回到方仲永面前,扑通一跪道:“求大人给我个机会,让小的能够亲手宰了那张兴,给我娘报仇!”
方仲永却不答应,只问道:“论武力,你敌得过张兴吗?”
牛二摇摇头道:“那张兴原是禁军教头,拳脚、枪棒都甚是厉害,我打不过他。我要是打得过他,早就……”
方仲永脸一沉:“打得过又怎样?你难不成还能抵得过朝廷的千军万马?早晚也是死路一条!你可知张兴藏身之处?”
牛二又摇摇头,见方仲永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忙说道:“张兴疑心重,别说是我,只怕连他身边的人都不一定知道他藏在哪儿。他每天带着几个粉头,划着大船,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歇着。吃喝玩乐够了,就接着上路。据他自己说,是什么学官家巡幸各地。”
方仲永被这不知死的玩意儿气笑了。还真把自己个儿当皇帝了?怪不得来自宫中的压力大增,富弼都有些扛不住了!
赵祯再是仁君,也没有仁慈到和别人同坐江山的地步。
在皇帝心中,其他的罪过其实都无所谓,唯有谋逆是绝不能姑息的。张兴自从自称为天子那一天,他的结局就早已经注定了。此番剿贼,若不能得张兴首级,就不算是竟全功。
只是牛二作为一名普通的外围成员,对于核心技术掌握得很不到位呀!
要不要换个人问问呢?
牛二许是感觉到自己即将被抛弃的悲惨命运,心一横,也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了:“小的确实是不知道张兴藏身的地方,但他手下的几个头目所藏的洞窟的位置我却是清楚的。请大人拿京城水道图来,小的一一指明。”
这人啊!其实是比较贱的。
无论嘴上说的多么的冠冕堂皇,总是想着能有机会往更高的地方去看看。特别是处于下层的人,但凡有机会总是要紧紧抓住的。
方仲永令人取来水道图,牛二一一指明张兴手下号称“八大王”的几个头目的居处。
倒也有趣!彼辈大多处在汴梁城繁华、要害之地。除出入便捷外,未必没有一旦时机成熟就搞出个大新闻的想法。且其布置,亦暗合兵法之道。
张兴还真是个有梦想的人呢!说不定他也听过那谁谁的话,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看牛二背叛地足够彻底,方仲永也不吝给他个定心丸:“若你所言非虚,最终能够将张兴一干贼人一网打尽,本官可向朝廷申请豁免你的罪责。若是能亲手斩杀几名贼子,便是在军中为你谋个出身也是轻而易举!你可愿戴罪立功,亲往无忧洞中为母报仇?”
牛二喜出望外:“禁军吗?捧日军吗?”
方仲永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的,牛二很快就怂了,只是讷讷道:“小的也知道不可能。可捧日军是真的威风呀!”
方仲永安慰道:“现在你想要进捧日军是不太可能,将来只怕让你进你都不乐意呢!好了,你把刚才说的内容,再重复一遍,看看可有什么遗漏。本官提醒你,若是有些许不尽不实之处,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牛二不解:“刚才不是才说过吗?”
“本官听人说过,一个人如果撒谎,两次说的内容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不知是真是假,就从你这儿试试吧!”
牛二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当官的心眼儿太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