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蓝颜所预料,这家客栈夜半来人找,起着瞌睡掌着灯客气的转下逐客令,合了门时倒也心叹,怎得半仙身边的人,各个都跟天仙下凡似的。想到这,他猛然哆嗦,该不会半仙是个真仙吧!
其实,门外两人未走。
反倒是偷偷摸爬上了客栈的窗户边,在小优的帮扶下,身着大红喜袍的小佳使劲的推了推蓝颜的客房窗户,才嘀咕了句:“拴上了,推不开。”
换小优试了试,他才说道:“不行,设了禁制。”
小佳咬了咬唇,自语道:“我确定他在屋子里…”再转向小优求证:“怎么办?”
小优握紧了牵住她的手,眸一亮,便有了法子“我们先逃去远些的地方避一避,天亮人多时再回来。”
二人为何有这番?
说来也巧了,奇还真与小佳有说不出的缘,当小佳与小优偷偷从言府翻墙跃下的时候,正巧两匹快马从这途径飞奔而来,正是奇那俩宝贝徒弟。
若不是小优及时揽住她,将她抱离跃退开,这黑灯瞎火的夜里,她当真得再逢乱马之蹄的。
策马赶路的两人也是一惊,惊了马直拉缰绳。
月儿从这照面之后,便拨开了云雾,两人竟然皆是道士装扮,论说她俩就算是有妖气,那也得是小佳这半妖,可不恰好了,月光一撒,正巧其中一位对上了小优那对宝蓝的眸子,便将妖气散发出来的人定为了小优,这位少年道士不由分说,照起了一张灵符,只叱喝了一声“妖孽,哪里逃!”便将聚光之符打出。
这可不算是常见的三脚猫功夫,一招驾下来,小优吃了亏!
他更加肯定此人非妖不可!
聚光之符乘胜再追击,小优便连忙护着小佳,横抱着她便跃上了身后高高的房瓦上,迅速逃离。
那人也索性弃马不顾,招来飞剑,翻身跃上便踏剑而追,与他结伴同行的道士也只得招来飞剑,将身追上。
一番追逐奔逃,好不容易才甩开了两道士,那俩道士兴许还在那片林中翻找,小优与小佳便折回去找蓝颜了。
谁料店家替蓝颜谢了客,小佳明明能感觉到蓝颜就在客栈里,便才与小优爬上了窗沿边,却没想果真是蓝颜在谢客。
下了禁制,谁也进不去。
小佳点点头,觉得小优提议的对,毕竟自己是个‘妖’,吃不起这个亏:“只能这样了,那俩道士追得紧,避一避风头也好。”
便是这时,那俩少年道士也追了过来,其中一人叱喝“妖孽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小优冷笑“那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追上来。”
拽起小佳,便飞身跃下,那敏捷速度到诡异的身形再度与俩道士拉开了距离,道士中那一直缄口不语的少年拽了拽另一位的衣袖“师兄,我看还是别追了。他们太狡猾,灵力再这么耗下去,万一被偷袭,吃亏的得是我们。”
那人叱喝“师弟,师父平日里怎么教我们的,正邪不两立,祸害遗世的妖孽当诛!我们行的是正道,何必畏畏缩缩怕这怕那。”
说到这,便也是生气了,冲他的师弟闷哼一声“要走你自给走!我得去把那被掳走的小姐给救回来!”
总见是心性磨练不够,太过急于求进,早先师父便如此说过他的师兄。
明明那妖气是从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师兄竟然会错把女子当做被劫走的小姐?
却也不好明说。
周文卿只劝“师兄,要不这样吧?折中办法,我们先回去,探探那府里有没有人受害,有没有人失踪,再做定夺如何?”
他师兄更是一阵气“等去先调查,黄花菜都凉了,那小姐还有得救?你,别拉着我,我得去救人!”说罢便挥开被他揪住的袖肘,御剑追去。
周文卿那是一个苦笑不得,女妖还好说,男妖身上连妖气都感应不到,那得是修炼了多少岁月的‘老妖精’?显然让他师兄单枪匹马而去是放心不过的。
当即便御剑,追他师兄而去:深怕他师兄吃了俩妖的亏!
离去前,小佳再三回头看了看这紧闭的窗户,这还是她印象中第一次,蓝颜对她的事不闻不问,不知为何,她反倒有种隐隐的担忧在心头升起。
离去前,道士周文卿曾做过犹豫,犹豫要不要放飞一只由符咒幻化而成的信鸽与师父报信,庆幸的是,周文卿并没有这么做。
若是他真这么做了,小佳的好日子只怕得在此画上句号不可。
这夜,不平静。
文陌白高烧不退,文陌聪心如火燎。
言若举坛独灌,好好的洞房花烛沦为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低谷。
蓝颜闭门不出,为保元神不被煞气所冲,接连三日他都不能有一刻马虎,算是迎来了他平生第一个劫罢。
小佳又被道士东钧盯缠上,这人迟早得替她招惹来那前世的宿敌(奇),不可。
当然,这是后话。
两人两妖这一逃一躲,纠缠太深,却也超乎预料的花了许多时间,足足耗去了两天!待到第三天的这般时候,夜半三更时,她才得拖着疲惫的双眼,在小优单薄的肩膀上小眯了一会,总算彻底甩开了俩道士,被小优背着回到了文家,文陌白小姐的闺房外。
却也不敢熟睡,眯会便睁眼一次,正巧来到文陌白的闺房前时,她睁开了眼,轻轻拍了拍小优的肩,轻声说:“我下来了。”
小优半蹲,见她站在面前还打着瞌睡,未免有些心疼,伸手便打算替她敲门,被小佳拦下,轻声说道:“这大半夜的,大户人家的小姐闺房前,她一开门见到你,不得吓坏。”说到这,她侧过脸贴着门板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静!
静得出奇!
按理说,以她现在的耳力,凝神是能听见小到呼吸声这般微妙的动静的,可她屏住呼吸凝神听了听,里面照旧静的像是间空屋。
收回贴在门边的耳,她咬了咬唇,轻声道:“奇了,这大半夜的,人却不在。”忽地她神情一紧,猛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熠熠的宝蓝眸子“难道是言家不讲信用,耽搁的这两天里,又把陌白妹妹给抢走做妻了吧?”
当初文陌白那宁死不从的坚决还记忆犹新,若真是那样…
便再也不敢想,拽起小优的手,沿路跑向围墙,并说道:“去言家。”
……
两人不经主人的允许,随意进出算是惯犯了,小佳找上门时,到是愣住了:
满地狼藉的空酒坛。
屋子里盘旋着一股浓郁刺鼻的酒味。
这大红喜房还如离去前那般的刺眼,连喜桌上摆放的各类水果干瘪隐隐带味了,也没个人来收拾收拾。
地上除了空酒坛,还有些撒了一地的饭菜,碎了一地的瓷器中,有几摊还残留着中药的味道。
屏风不知是被谁点燃过,烧去了大半,看得出倒是扑灭的及时,也闻得出是新烧的,那屏风的范还残留着焦糊之味。
最后,便是喜床边坐地的新郎官,言若。
他那身衣服,隔了两日却也未曾换下。人倒是明显憔悴了大半,仅仅两日不见便瘦了一圈,打着酒嗝,眯着眼,养着脑袋干笑着,再醉醺醺的将手中酒坛一举,冲面上灌了下去,喝进嘴里的倒也不多,多是拿去洗脸了!
因嗅觉异常的灵敏,这屋子里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不禁令她颦眉,小优也下意识的捂住了鼻息。
莫非是她与小优才离去,言若就转身把文陌白给劫回来了?
若不是如此,他为何这般形态示人!
一想到这凌乱不堪的场景,与火瞭过的半壁屏风,碎了一地的瓷器,菜饭,中药…
她几步奔到新郎官言若跟前,一把揪住言若的衣襟将他猛地从床地前拽起,一字一句颤着音问道:“文陌白人呢?”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陌白妹妹自尽未遂,命悬一线大夫在‘抢救’。
言若一个晕眩,翻了翻白眼,再眯了眯,才睁开,也才看清了来人,不知是不是醉疯了,倒也疯癫了起来“喔,娘子回来啦!”
倒也不怪言若,他当真是醉疯了,只晃眼看到小佳那身喜气的新娘服,便甜甜一笑,晃晃悠悠的抱拳作辑“娘子在上,夫君这厢有礼了。”
疯癫的唱起了独角戏,将身一弓,自给配音:“一拜天地。”
更是冷透了她的心,全然无视了她那份迫切的焦急,仅仅是想求证一个答案,文陌白是死是活而已。
小佳将他一推,冲着跌滚在喜床上的言若再问道:“你为什么会成这副德行?是不是陌白妹妹…(她顿了顿)…没了?”
被这么一推,言若酒意倒是微微醒了醒丁点,却晕的睁不开眼,直不起身,捂着仿若欲裂的头,竟高吼了一声:“那不是她的亲哥哥,要说多少遍,这不是乱·伦!”
仿若是下意识的再抗拒着什么,从而才这般的咆哮。
小佳一怔,他在说什么?
一时间还未弄清楚状况,却听见仰面倒在床榻上的言若神情又化作了苦笑,其实,这时他已然神智有些回归了,方才自语道:“未想我倒是无心成了阻碍他人两情相悦的绊脚石…”
“难道,文陌白真的自尽了!”不久之前才断了性命。
她倒吸一口冷气。
“自尽?”言若怔了怔,显然是全然不知有这回事的。
他再言时口齿清楚,看来,他酒气是醒了些的了“你上我这找人,你难道还不知道?不知道文陌白与文陌聪私奔之事?现下,文府里还在遍山的搜找,连言家…父亲也派遣了人一并出去找了。你却上我这来找人?”
心一怔:也就是说,文陌白并没有来过言府,反倒是跟着她的‘哥哥’私奔逃走了?
“找她,你显然来错地方了。”言若再言,话语泛着苦涩。便也是想起一些事,这才又紧紧闭上了双眼:父亲为何理解不了,为何不愿意推下这门注定不该在一起的婚姻?
她皱了皱眉,细细回味着言若的话:不是亲哥哥?不是乱·伦。是去私奔…绊脚石…
一个激灵,她总算彻底的闹明白了!
言若晃晃悠悠的挣爬起来,半靠在床沿边,微微抬了抬眼,盯着地上的酒坛,吃力的用手指了指“酒,给我酒。”
口齿不清,眸色涣散,显然又被酒精给彻底麻痹了。
这人…
回应言若的不是盛有忘忧液的酒坛子,倒是一双明显动作缓转温柔的手来扶持,伴随着那悦耳的女声:
“小优,把他扛上,带他出去醒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