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弄死了我的狗。用他的车,从我的毫无防备的正在路边睡觉的狗的身上碾轧过去,他狂笑着疾驰而去。狗身上的许多骨头被压碎了,它惨叫了几天,终究是死了。它和我的感情已超过了人与动物之间的界限,它是我最好最信赖的朋友,是我把它喂大,我把它的生命看得和我的一样珍贵。我要打碎他的脑袋用以为我的狗讨回公道,用他的命来做赔偿。
这也许是早晨或是中午,我带着怨恨和计划睡得太晚太久。天是亮的,很大的雾气,能见度不到十米,周围方向上几乎都一样的亮度。如果没有早就熟记的树木、道路、房子、花草做参照,人是难以分辨方向的。我拿起一根木棒,走在路上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所幸他家就在村头,我闭上眼睛也能摸到他家。这可真是个好机会!
我边寻找方向,边琢磨着怎样对付他:如果我从背后偷袭他,那并不光明磊落,他会死得不明不白,对他的过错他并没有认识到,那就从正面攻击他,我要先质问他,让他死的清楚明白,是他无视我的狗的生命,拿狗的生命闹着玩儿,他为此付出生命是理所当然的。
我的胡乱琢磨让我走失了方向,我已经偏离路线,我找不到熟记的标志物。事情有些可笑,我在自己的家门口迷路了。我东一头,西一头试图找到我熟悉的标记。我辨别地上湿漉漉的绿草,看来我出了村子,这种草在村子的周围都有。路、树林也不知在何处,难以找到。村里熟悉的声音消失了,我静听着,周围一样的白茫茫,太阳的位置也不能确定,我用力地高喊了几声,没有任何回答。我急切的转来转去,开始愤怒地暴跳,眼前的处境让我尴尬无助,有力难施。我沿着一个方向赶了许久,又沿另一个方向快速走了更久,同样是一片茫然不知方向,不知是何处。我逼自己冷静下来,控制住快要发疯的情绪,坐下来,深呼吸,不想任何事情,闭上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等在那儿,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对我来讲时间如同过了半个世纪。
睁开眼睛,我依然像被装在一个没有方向,四周白茫茫的罐子里的可怜虫,而且我有个惊人的发现,我的脚下和我的头上一样,也白茫茫的透着亮光,我胆颤地伸了伸脚,是虚空的,我不但失去了方向还失去了安全的大地。这可真恐怖!也许这是幻觉?是我弄错了方向?我用木棒向上向下都探了探,确实是虚空的。也许我只是离开地面一段距离而已。可是地面能在那个方向哪?我选择了脚下,将木棒向脚的方向抛去,过了很久木棒像沉到无底的深渊,毫无声息。我也许是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魂魄。可我是怎么死的呐?我怎么就没印象?这怎么可能呢?我猜测着。
事实让我不得不相信,我是死了。不然在这个人口大爆炸的时代,满世界都挤满人的大地上,还会有这样一个空间存在,它不存在方向,让人悬在那儿,只能孤独无助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