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谧，房门紧阖。少亭躺在床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一如他暗无天日的未来时光。
他清楚得很，白焕不会对他有丁点的动心。多年来，白焕无非是看中了自己安分，不乱说话，也不会打扰他。
白焕每次到清水楼都进少亭房里，说一夜话，喝一夜酒，从不入睡，少亭甚至怀疑过白焕是否真的是个断袖。
白焕对少亭多少有些故友情分，少亭本想着借着被绑挑拨一下，让白焕对他的副将心生疑虑，可是白焕根本不理他。
任务艰巨啊。
白焕房里，在他连输了十七盘，终于用不停悔棋耍赖赢了第十八盘的时候，许南树不玩了。
"诶！阿树，我刚赢你就不玩了，你是不是输不起！"
许南树眼角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贼僵硬的笑脸，"是的！我输不起。"
"那也不行，你说无聊来找我下棋的！"白焕拽住许南树的袖子不让他走。
"那我也没想到将军棋艺如此精湛不是？饶了我吧，我困倦了，将军也早些歇息。"许南树拎起白焕的手放在了棋盘上，又在手背上拍了两下，就回屋了。
白焕盯着刚刚许南树拍过的地方，嘴角慢慢上扬，那丝喜悦沿着嘴角攀上了耳梢，如墨青丝下的那点红晕，像夜幕中炸开的烟花，丝丝缕缕都透着羞怯。
"爷！"
"干嘛呀！"听到秦漠叫自己，白焕十分不耐烦，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秦漠小声嘀咕，"叫您半天了也没反应！"
"有事啊？"白焕把手缩回袖子里藏起来，转了个方向斜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秦漠。
"爷，他平时可没找您下过棋。"秦漠有点信了少亭的话，怎么好巧不巧今天少亭跑出来，许南树就刚好在。
许南树平日里确实不曾主动来找自己下棋，但是……"没有证据就不要怀疑他，我信他。盯紧少亭，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报。"
"可是……哎，行吧，我下去了。"秦漠还想说什么，有觉得白焕不会听，就算了。
少亭和秦漠都有点憋屈，就好像数学考试你运气爆表蒙对了答案，考试却告诉你这是道大题你要拿步骤出来，光写结果不给分！
许南树没料到白焕不会怀疑自己，他只是自信任谁也解不开这道题。
第二天，尚阳春捎了话来，既然少亭平安回去了，有侯爷照料她自然放心，就不去府上叨扰了。
"尚阳春不来了？"白焕一头雾水！
秦漠也纳闷，当初火急火燎来要看人的是她，现在人找着了她又不见了。
白焕塞了一块点心在嘴里，细细咀嚼，"你说，会不会是她自己抓了少亭，来找我要人？现在人跑了，她的目的达不到，就算了？"
"可是她那天来也没跟您要什么啊，就让您找人。她抓了人还给您通风报信？"
"可说呢，她想干嘛呢？"白焕又扔了一块点心，边嚼边想。
秦漠瞧了一眼许南树那屋，怼了白焕的肩膀一下，"爷，要不你上那屋问问？"
"玄墨的事儿不要烦他，先这么着吧，小心着些，万一出了事儿也还有大哥二哥呢。"白焕真是对自家兄弟放一百个心！
许南树今天睡到了日上三竿，他难得懒床一次。出门看见白焕在院子里晒太阳，端了壶茶做到他旁边。
白焕吃点心吃得正口干，哎呀，许南树怎么这么贴心。
少亭在远处端着一盘子茶点，轻叹了一口气，又回了房间。
"少亭的伤怎么样？"许南树冲着茶，问白焕。
白焕咕咚一口，温茶带着一丝清凉，从舌尖蔓延到咽喉，又流进心里。
"郎中去看了，说没什么事儿。之前的伤都好了，这次的不严重，包扎好养着就行。"
"嗯。"
"你今日怎么起晚了，是不是不舒服，叫郎中来看看？"
"那倒不用，只是跟将军下棋颇费心神，多睡了一会。"
许南树抬杯喝茶，挡住憋笑的嘴角，白焕经得许南树一说，又想起昨天他在自己手上拍的两下，耳根绯红。
一连几日，少亭连白焕的面都没见着。准确的说，是少亭没能成功出现在白焕眼前。
眼见着这伤全好了，少亭这可怜也卖不动了，换了身利索的衣服，就去了厨房。
许南树看着这一桌子菜，跟往日里不大一样，低头闻了闻，菜里下了迷药。
待到白焕入座，看到这菜式就知道是少亭做的，这些都是他在清水楼常吃的菜。白焕四下看了一圈，没看到少亭。
"那个，今天的菜是少亭做的，你要是不爱吃，咱们去致味斋？"
"人家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岂能浪费了？"许南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手艺确实不错，没有下药就更美味了。
白焕见许南树没什么反应，也动筷吃饭。
"少亭的伤差不多好了吧？"
听见许南树说话，白焕的筷子一顿，咽了口中的饭菜道:"好，好了吧，我没见他，我不知道呀。"
"定然是伤好了，谢你的救命之恩才做这么一桌子菜啊。"
白焕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嗯，那就是好了。"
许南树有点心疼少亭，费了半天心思，白焕也不理。
少亭说，不理不要紧，咱自己出现，"问侯爷，将军安。近日少亭伤已痊愈，就擅自做了些侯爷平日里常吃的小菜，不知侯爷和将军吃得可还顺口？"
"伤好了，日后可有什么打算？"白焕吃得很满意，但是他不说。
少亭看了一眼许南树，沉了一口气，"少亭……少亭想留在府中侍奉侯爷。"
"府里下人挺多的，也不缺你这一个，还有别的打算吗？"白焕假装听不懂少亭在说什么，侍奉个鬼，谁用你侍奉。
许南树抬眼，正好对上少亭的视线，弯眼轻笑，笑得少亭无地自容。
白焕觉得身子有些乏累，也不想继续吃了，对少亭说:"你再好好想想，若想做点什么营生，我也可以送你些银钱。"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我竟有些困倦，你慢慢吃，我回去躺一会。"
许南树看白焕要走了，叫来今日熬的药。
"喝了药再走。"
药汤苦涩，激得白焕清醒了几分，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看着白焕乖乖喝光，许南树才放他走。自己坐下继续吃，还问了一声少亭，要不要一起吃。
少亭只说自己在后厨吃过了，又跟许南树道了谢就匆匆退下了。
回房的路上，少亭一直在想，白焕已经见效了，那个副将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晨光微亮，白焕从迷朦中醒来，惊觉怀中躺着一人，睁眼一看——少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