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幕差不多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发现司徒澜已经不见了。回想起昨天他说过,今天是要去柘星派拜访的,估计又办事去了。
所以只能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又溜达到大街上去了。年关将至,这里又本是一座繁华之城,条条大街小巷里都是摆摊吆喝的人流,好不热闹。
夏幕还一心想着昨天的衣服事件,于是一路小跑到那家成衣铺,发现虽然还是正常营业,但老板娘并不是昨天接待自己的那个妇人,也没有看到与自己相冲撞的那个老头。好像昨天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并不真实的梦一样。不得已像只狼狗一样,在店门口蹲守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此时营业中的老板娘也对自己的询问一脸茫然,表示昨天家里有事,店铺关了门并未营业,更没有卖过什么粉色衣裙给她,看起来她也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只好放弃,想来也是,若真是魔族的人混迹其中,那一个普通的凡人又怎么能察觉呢,于是继续漫步于人潮涌动的长街上。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人在身旁叫道:“姑娘,唉,姑娘,看这里。”
夏幕转身看见身侧有个算命的摊子,挂着个黄旗,上面写着:抽检禄马。而旗下的木桌前,正坐着一个留着八撇胡子的中年男人。
“叫我?”夏幕左右看看,指着自己问。
“是啊,就是叫姑娘你呀。快来快来!”中年***起来招招手。
第一反应就是碰上江湖神棍要骗钱的,自己身上可没两个子儿,才不要过去羊入虎口呢,便摇摇头说:“谢啦,我不算命。”
“唉呀!姑娘,我是看你要大难临头、血光之灾啦!确定不来听我一言吗?”
刚想转身离开,没想到这个江湖术士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当街咒自己,不上去理论一番是当我好欺负吗?
叉着腰走到算命的摊前一拍桌子,怒道:“你有没有搞错!你要赚钱没错,可你干嘛要咒我?马上就要过年了,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姑娘,话可以说好听的,但救不了你的命啊!”中年男人倒也没有往后缩,摸了把自己的八撇胡子回答道。
“放屁!我的命我自己不知道啊?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要没命了!”不得不承认,夏幕嚣张的姿态之下,心里是有点嘀咕的,倒霉对自己来说一直很正常,但最近好像已经倒霉到快不正常了吧。
那男人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更加仔细认真打量着夏幕,而后一本正经道:“姑娘,福祸无门,唯人自招。我看你步履漂浮,双目无神,印堂晦暗,眉间还有一粒朱砂血痣,乃是不祥之兆啊。最近可是碰见了什么东西,或者遇了上什么事啊?”
“什么朱砂血痣,我怎么不知道。”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啥也没有啊。
中年男人又道:“若是常人就能轻易得见,那还要我这修行之辈做甚呀?你看不见,那正常。”
不得不承认,夏幕开始有点心虚了,最近碰到的东西和怪事何止一样两样。正想着要怎么说,那术士又开口道:“且姑娘本非现世中人,此行当属诸多无妄之灾啊!”
“你什么意思?”夏幕的心口‘咯噔’一下,他居然能看出自己非现世中人?!
“姑娘自当明白我说的是何意呀,又何必明知故问。”中年男人笑着摇摇头。
夏幕终于坐下来了,隔着桌子低声问道:“你能看出我从哪来吗?要怎么才能回去吗?”
“既来之则安之,姑娘又何必惦记回去。说不定,这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不要!我才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去!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嗯……不想说。”
“啊?!”夏幕一愣,不想说?那就他知道。“那那那……那你要怎么才能说呢?要多少钱呢?”觉得仿佛见到救星一般,他知道自己可以如何回到自己的世界!太好了!不论他开出什么条件,只要能回去,她什么都愿意。
“唉,今天天色不早啦,我该收摊回家吃饭了。”这位中年男子居然真的站起来开始收摊。
“不行!你不能走,你还没告诉我呢!”夏幕一把按住桌子,却又转念一想,人家也是做生意的,一分钱没给,凭什么要求他告诉自己呢,又赶紧换下一脸讨好的笑脸说道:“这位大叔,呃……不是,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嘛!怎么说走就走呢。”
“我从早上摆摊到这会,连午饭都没吃上,饿了。”术士边收摊边说道,完全没有理会。
“别别别,我请你吃饭,可好?”
“……你要请我吃饭?”果然,他停了下来。
“对呀,我们边吃边聊呗。”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想在外面吃。”
“那你想在哪吃。”
“你烧给我吃吧。”
纳尼!一脸懵逼地问道:“我去哪烧给你吃?”
“去我家吧。”术士忽然就笑了。
笑得夏幕一身鸡皮疙瘩,一个素未蒙面的男人,邀请自己去他家烧饭?这是什么鬼逻辑!果断想拒绝。可是内心又想知道答案,因此卡在原地,半天没出声音。
那术士看她不动,也不强迫,又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哎!你等等,你家在哪?”不行,如果能知道回去的办法,烧顿饭怕什么。
“不远,就在这街头的院子里。”
“……好!那我去你家烧饭,咱们边吃边聊。”把心一横跟随而去。
进门之后,夏幕才发现一路走来想的好像都是多虑了。这术士看来只是性格有点古怪,倒没有对自己打什么歪主意,他家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小院子里,灶台都是露天的,看样子,他也没打算请自己进内屋,只是指着那个露天厨房说:“那就有劳姑娘了。”
不为别的,就这种土灶已经成功打开了夏幕的回忆。其实小时候在福利院也有被人收养的经历,其中有一户收养她的人家就是这样的厨房,那对农村夫妻没有孩子,把她带回去后当真是百般呵护,宠在手心里。他们穷,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东西可以拿出来给自己,但常常就把夏幕带在身边,下田、烧饭都带着。尽管只有不到半年时间,夫妻两却因意外身亡,夏幕只好又被送回了福利院,但那段难得被人善待的美好回忆,却一直存在脑海里。
“嗯,我来看下做什么哈。”夏幕又叉腰站在土灶前,开始思量,烧饭做吃食确实是自己的爱好之一,这用这个东西做饭却还是第一次。
没想到那术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说道:“我想吃鸡翅。”
哟嚯!还会点菜啊。夏幕内心已经翻了一万次白眼,但一想自己也是超爱吃的,红烧鸡翅、可乐鸡翅、烧烤鸡翅等等,没想到这个臭算命的和自己的口味还挺像的。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一会从哪去弄鸡翅啊。
还没开口,那术士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进屋再出来之后,居然端出了一盘生鸡翅,还有一些其他的蔬菜瓜果。
夏幕登时目瞪口呆,他是知道自己要来吗?还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年饭食材都给端出来了?咽了咽口水接过。
“我在我自己家烧饭是挺好吃的,可你家这设备我没用过,但我会尽力的,尽量不浪费你的食材哈。”未免一会闹出笑话,还是有必要提前打个预防针的。
“哈哈……没事,我相信你做的饭菜肯定好吃。”那术士笑道。
夏幕只得在心中叹气,也不知道他对自己是哪来的自信,话不多说,低头就开始生火做饭。
期间偶有抬头望向那个算命的,可他就坐在院子里,撑着下巴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点也不避讳,是怕自己会烧了他的厨房吗?
懒得管他,这个土灶的挑战还是很大的,所以当夏幕把三菜一汤摆上桌时,那成就感可以相当啊,就可惜没有手机发朋友圈了。
“你快尝尝!”她催促着,此时非常需要有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那算命的看着一桌菜也面露喜色道:“还差点东西。”
“什么?”
他没回答,进入屋内后居然抱出了一坛酒。
夏幕已经将两副碗筷摆好了,坐着问道:“要喝酒吗?”
那术士也理所当然地坐下,顺嘴说道:“你不是一出门就最想喝酒的吗?”
“什么?”夏幕一脸懵逼,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一出门就喝酒了。
“我是说,姑娘陪我喝点酒吧。”
“呃……好吧。”夏幕不是特别好酒,但混迹娱乐圈没点酒量也不可能,于是豪爽地答应了。
那术士给两人各满上一碗,就开始吃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迫不急待地歪着脑袋问。
那术士边嚼边点头说:“嗯~~好吃,味道好极了。可比城东那个花栎楼的味道还好!”
“是吧!呵呵……”虽然知道他肯定有几分吹捧,但夏幕觉得这一刻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也一口酒一口肉吃起来,我真是个了不起的天才啊!到这里来后,无论是风餐露宿,还是在酒楼里的山珍海味,都没有这顿自己做的饭菜香。结果连自己来干嘛的,都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直到第二碗酒下肚,夏幕才恍然想起来,问道:“先生,你即知我非现世中人,那你一定知道我要怎么回去对吗?”
“为什么要回去?”
“什么为什么?我家在那啊!”夏幕蹙眉,难道不该回家吗?
“你真的弄清楚你家在哪了吗?来,再喝一碗。”
被压着只好再灌一碗下肚,夏幕抹了把嘴,打了个饱嗝说:“废话!我家我能不知道吗?虽然那房子是租的,但我已经住了三年,全部身家都在那里啦!我拼了这么多年,容易嘛!”
“一人于世,定当是非常不容易的。来!喝!”
这一句话不知为何就戳中了最柔软的地方,赶紧端起酒碗又咕咚咕咚喝下,想让酒压下了心中莫名升起的伤感。是啊!她一个人走了这二十几年,真的很不容易,谁不想有个家呢?
“没想到,你……你是第一个知道我不容易的。呵呵……”视线已经开始有点迷蒙了,不知道是因为酒劲上头,还是那压不住的眼泪,又端起再狠狠喝了一大口。
“没事,你已经回来了。”
“回哪来?我……我我要的是回去!快!你快点告诉我怎么回去!”借着酒劲,夏幕一拍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揪起那算命的衣领问道。
“这么快就醉了?酒量何时变得这么差了。”轻轻握住她的手。
“滚!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就算你有点……点点本事,能算到我不是现世中人,那那那又怎样?”舌头已经开始打颤。
“嗯,性子没变。”
“别……别废话,快告诉我,怎么……怎么怎么回家!”不行,腿怎么软了,眼前越来越模糊,推开那个臭算命的,跌回座椅上。
“这边才是你的家。”
“……什么?”终于一头栽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