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仙刚昏迷一会儿,夜空中忽地冒出一股青烟,刹那间,夜空中现出一圈亮光,亮光中,现出模模糊糊一位神。这情景进入了新仙名单中每一个人的梦中:
上仙说道:
斗转星移,悠悠千百载。天道有常,善恶有报。辛勤耕耘汗育稻米利己利人者,上天知之:精于一技,炉火纯青,造福一方者,上天知之;乐善好施,助人为乐,德泽一方者,上天知之……
今日,奉玉帝旨意,从人间选拔新仙二十名。你的功德才艺,感天动地,特选为新仙。明日午时飞升,望有所准备。
梦到此情此景无人不心花怒放,就连无欲无求的圆空和尚起床后也掩盖不了脸上那朵明媚的花儿。
第二日天大亮后,陆云天问南郭东:“东子,咋还不见一仙?——快去叫他起床。跟梁皮儿那仨小子一样能睡啦!”
南郭东来到何一仙的房间一看:“呀,何一仙,你小子咋还睡?快起来!太阳晒腚了!”何一仙使劲睁睁眼说道:“头好沉……”南郭东笑道:“你小子睡多了!”何一仙使劲睁开了眼,赶紧穿衣下床。
陆云天责怪道:“今天咋起得这么晚,还想成仙吗?”何一仙低声道:“半夜好像见到个人,模模糊糊的……”
陆云天、南郭东、西门西都是一惊:“原来这小子也在新仙名单。估计是乐得半宿没睡着,天快亮了才睡的。”但是爷儿仨都以为只有自己在新仙之列,谁也没把想法说出来。
“走,咱们去吃早饭。——诶,对了。”陆云天刚说到这儿,又想起了刚收的仨徒孙,“皮儿啊,馅儿啊,狗儿啊,你们也给我起来!”陆云天吆喝几声无人应答,西门西进屋一看,惊叫道:“这仨小子不在了!”师徒几个人进屋一看,梁皮儿、房馅儿、赖昌生的东西都没了。
陆云天喝问:“一仙,你四个睡一个屋,没发现他们走吗?”
何一仙摸摸昏沉沉的脑袋,叫道:“夜里,我好像做了个梦,迷迷糊糊被吓醒了……好像谁打了我一棒子就跑了……”
陆云天叹道:“唉,随他们吧,仨不学好的东西!”
放下梁皮儿、房馅儿、狗子不甘心受陆云天的约束,半夜逃出又找了山头当大王,拦路抢劫不说,接着说陆云天爷儿几个。
陆云天早饭后,对徒弟们说:“孩子们,出门时可曾带了菜刀、案板、擀面杖、勺子等等!”南郭东、西门西赶紧说道:“都带了。徒儿每时每刻都不忘当大厨的伟大梦想。每晚用心研读师父的《神厨秘籍》。”陆云天微笑地点点头。何一仙摸着夜里被什么东西砸得昏沉沉的脑袋,迷迷糊糊的。突然满脸火辣辣的,感到很是羞愧:“自己比南郭东、西门西早好些年学厨,可是学厨的热情真不如人家!——咱咋就没想到出门也带着菜刀案板锅勺来时刻练习技艺呢?咱咋就没想到每天晚上都阅读《神厨秘籍》呢?——唉,别天天想着成仙了,先用心学习厨艺,当个好厨子吧!”
此时,何一仙突然醒悟,江湖中各门派,争名夺利,相互算计,无所不用其极,学武和这些人比高低论上下,只能玷污了自己,哪能成仙。——唉,成仙太遥远,我应该努力做个好厨子!
陆云天想做锅包子,敬下神,也给自己解解馋,现在毕竟不是在自己店里,很不方便,作罢,还是带着徒子徒孙去擂台看热闹。
今天,长白山派掌门人令狐狸丢了老山参神力丸,很生气,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儿,一琢磨着:“除了尤老贼谁还有本事从我这儿拿走东西。”也不等擂台司仪柳玉建说话就飞上擂台:“尤三守尤大剑仙上台来赐教几招吧。”
尤三守嘿嘿一笑上了擂台:“令狐大侠,多多指教!”说着飞身上台,二人打在一起。
打了一阵子,尤三守说:“你敢和我到房檐儿去打吗?”
令狐狸心想敢在我面前显摆轻功,鼻子一哼说道:“有本事咱到树梢上去比试比试!”
尤三守说声“好!”噌地跑飞到西边一片树林上,站在树上以挑衅的语气喊道:“令狐大侠,来来来!”
令狐狸箭一般地飞了过去,同样站在树梢上,和尤三守各施展轻功打了起来,树梢上两位掌门人颤悠悠打着,给这场较量增加了一种别样的韵味,舞蹈一般。
陆云天师徒在台下感叹道:“不愧是掌门人,打起来好看多了。”柳玉建微笑着也在观看着。
突然,令狐狸一剑刺出,尤三守没有以宝剑相格,也没还招而是一低头钻进林海溜之乎了。令狐狸大叫:“哪里跑!”也跳下树梢去追,可是树木茂密杂草丛生哪里去找。气得令狐狸大骂:“老贼老贼,你哪里去了?!”
这边庹七尺又叹息:“唉,当今天下还有会武的吗?各派的掌门人也不过如此……给祖师爷爷丢人啊。”老庹竟然越说越激动最后大喊了起来:“唉,武学的没落啊!当今天下还有真正会武的吗?!各派掌门人的武功也不过是野猴子乱蹦跶啊!唉!唉!丢人啊!……”
武林盟主于山亭终于忍不住了:“庹七尺,你乱嗷嗷个啥?要不是看你是昔日中原刀神、江南剑仙的弟子,谁拿你当个东西!你会武,你能打过穿开裆裤的孩子吗?!你他娘的就会瞎吱吱,一头没规矩的傻驴!”
庹七尺火冒三丈,一个年轻人说句不懂规矩的话也就算了,堂堂武林盟主也能说出这种话来,庹七尺拍案而起,吼道:“于山亭,于山亭!你不懂武学的真谛也就罢了,还口出不逊,你还配做个武林盟主吗?!”
于山亭冷冷一笑:“庹七尺,你敢与我比划比划吗?”
庹七尺嚷道:“武功不炉火纯青,不在人前显摆,这是我不变的规矩!”
“出不出手!”于山亭啪一巴掌打在了庹七尺的脸上,于山亭那速度多么快,老庹毫无防备,脸刷地红了肿了,好大一个巴掌印。老庹瞪大眼,骂道:“你……你这掌法根本不像是练过武的,野猴!”
“去你奶奶的!”啪,又一巴掌打来,老庹的另一半脸也红了肿了。老庹大骂:“你压根儿不会武,野猴!”
“我就不信你不躲不还手!”于山亭拳脚齐上,下手一招比一招重,庹七尺只是大骂:”野猴与你动手是我的耻辱!"骂着骂着庹七尺缩成了一个蛋儿,双手抱着脑袋团在地上。
“我不信你不还手!”于山亭照着庹七尺要命处就是一脚,庹七尺嗷地一声叫,蹦起来照着于山亭就是一拳。这是出于本能自卫的一拳,出了第一招便有第二招。可是,放屁的工夫,庹七尺左肋挨了一脚右肋挨了一掌。庹七尺大叫:“姓于的,你小子真会武功!”于山亭冷冷一笑:“你就是江湖第一嘴上漂!”庹大尺恼羞成怒:“姓于的你盗世欺名,如此无知,武林之耻!你算个狗屁!!”
二人边骂边打,都怒火中烧,脑袋上的怒火眼看着就要烧着了头发。庹七尺虽几乎不与曾任何人打斗较量,却毕竟受业于名师,并常在天黑后偷偷练武,能耐也是有的,于山亭虽难说天下第一,也是绝对的高手。二人打斗,狂风暴雨,山呼海啸,把人都吓成了木雕石像。
“盟主,接剑!”台下的顾清把自己的清风剑扔了上来。于山亭本来就占上风,手中有了剑,庹七尺更是?乱,情急之下,拿出了榆木剑。大喊一声:“恩师,徒儿请出宝剑了!”但,庹七尺并未脱剑鞘。
二人又斗二十余回合,清风剑刃对榆木剑鞘,当当响了四五回,突然,欻,一剑刺来,庹七尺一个不留神,左肩被划破,庹七尺也刺出一剑,欻,榆木剑鞘划了于山亭的左胳膊,于山亭叫了一声,生疼,但没有流血。又十个回合,欻,庹七尺的右腿又被划破,鲜血直流。庹七尺又喊:“恩师,徒儿要宝剑出鞘了!”他退雁翅摁绷簧,嗯嗯嗯,雁翅不退绷簧不绷,昆仑铁剑柄与东海铁剑鞘锈在了一起,剑鞘里的老榆木剑苗不知何时遇水发胀,使了老大劲没把剑拽出来,急得老庹满头大汗。这时,于山亭以手中的清风剑一挑,嗖——,榆木剑飞出十丈远,老庹飞身去追,还是慢了一点儿,当啷啷,榆木剑落在一块石头上,一摔一震,剑鞘掉了。老庹右手握着榆木剑,左手拿剑鞘,脚一蹬地又飞回擂台,大叫:“榆木剑出鞘,天下无敌!”于山亭骂道:“去你娘的!”一剑刺来,老庹以榆木剑相格,榆木清风一相碰,咔嚓一声,榆木剑折了,清风剑长伸正中老庹肩头,老庹大叫:“恩师啊!……”后面话还说,于山亭一掌拍出,老庹哇地吐了一口血,趴在了台上。台下德高望重的神医华一朵大叫:“住手!”儿子徒弟赶紧上台救治。华正茂捡起榆木剑鞘一看,不知是什金铁打造,但那剑苗子一看便是榆木的,就是人们常说的榆木疙瘩脑袋的那个榆木。华正茂感叹:“榆木剑啊,你不该出鞘!”
此时,已近晌午,华一朵看了庹七尺的伤情,给儿子和徒弟交代了应该如何医治,又讲了一通医者父母心的道理。说罢,收拾下自己背了一辈子的药箱,背好,整整衣衫,抬头看看天。
此时,陆云天摸摸临出门时揣在怀里的勺子,南郭东、西门西摸摸随身带的竹板和包袝里的菜刀、案板、擀面杖,整整衣裳。
太阳最好时,青天中一股青烟冒,孙悟空一挥手中的棍儿,道:“吉时到,新仙起!”
天篷元帅手一挥,新仙名单中的人脚下悠然生出一朵云来,托着他们便飞升了起来。
陆云天脚踩祥云飞升着,从怀中掏出擀面杖来,自己欣赏着,心道:“当个大厨就是好!”
陆云天已经出师的徒弟范二胖在家乡开了饭馆,也挣了些钱,最近正托人说媒找媳妇儿,媒婆告诉他,已经物色了一个好姑娘,谁想半夜上仙告诉他,今天晌午要飞升成仙。他就想:“等俺成了亲再成仙多好!”这么胡思乱想着,自己在屋里剁菜馅儿,也不知自己为啥要剁,反正就是剁。剁着剁着晌午了,脚下生起一朵云,他都没发觉。直到云托着他飞起来,撞穿了屋顶,飞升,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仙了。他没有惊喜,还是在琢磨:“成了仙,到天上,第一件事,得找个媳妇儿啊!”
山东刁家庄的刁铁匠刁琢抡着手中的锤,山西老槐树村补锅锔碗的修如初玩弄着手中的金刚钻儿,河南冯家沟的裁缝冯艺尚咔嚓咔嚓比划着剪刀,都感叹:"精雕细琢方成仙!"
大善人、神医华一朵则满是忧心地嘟囔:“我成了仙,再有重病人可如是好……”
华山玉面少剑侠柳玉建踩在云朵上潇洒地舞着剑,心中美!
司马方搂着柳青青骑着他们的驴,骑蹄儿下一大朵祥云。这一对,美,乐:“我们是一对鸳鸯新神仙,自古太罕见!”驴啊哦叫几声:“我是一头幸运的驴!”
秦淮歌妓马小婉搽着粉,琢磨着天上哪个神仙最有钱……
大通镖局丫鬟马宝钗眼睛一转发现了柳玉建,大叫:“柳郎!我在这儿!” 可惜,她还没学会让脚下的云拐弯儿。柳玉建闻言却吓了一跳,大叫:“娘啊,我和她真有缘?”吓得扭过头不敢吱声。
少林寺的圆空和尚不知内心多么的欢喜,表面却最是淡定,他双手合十眯着眼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念什么玩意儿,也不知是不是在补觉说梦话。
山河观光定道人隔一会儿念一句“无量天尊”,再甩一下拂尘,也许他身边有几只苍蝇吧。
而山东李家庙的李耕田显得最忙,大清早他带儿孙先到地里锄了草,老太太李赵氏和儿媳在家纺线织布,眼看晌午了,李赵氏喂了鸡和猪,又开始做饭,李老爷子回家喂了牛和狗,一切安顿好了,又嘱咐儿孙好好过日子,要勤俭持家等。最后,老爷子说:“天上的地没人种怪可惜了的,咱去!把一切家业都留给你们,我只带那条老黑狗,养了好些年了。”老太太说:“俺只带那两只鸡。”儿孙不知爹娘要成仙,听得一头雾水,儿子正要问。爹娘脚下已经生出一朵云,这就要飞升。李耕田老爷子赶紧叫:“白白白白白……”李赵氏赶紧叫:“咕咕咕咕咕……”李老爷子的老黑狗跑到他跟前,两只鸡飞到老太太跟前。李老爷子抱着黑狗,李赵氏也抱两只鸡,终于飞升了。已经飞了一丈半了,李赵氏喊:“老东西,你怎么不拿把锄!”老爷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儿子已经扔上来一把锄,老爷子赶紧抓住扛在肩。天篷元帅见状,一挥手李赵氏身旁多了一架崭新的纺车。李赵氏道:“嗨,哪个神仙像儿子一样懂事儿,呵呵……”
河北黄牛村的张铁锨张刘氏老两口忙乱程度和老李家差不多。只是儿子在外经商少说了些话,上午种地、纺线,快晌午了喂牛、喂鸡。一切收拾完了,老头儿扛着锄,抱着犁,老太太叫过鸡抱着纺线车,她的三只鸭子去河沟里快活了,没听到主人的召唤。嗖——,青烟冒,飞升了。刚升了一尺高,老太太遗憾了地说:“可惜了三只鸭,唉……”张老爷子大叫:“牛!”腾地从云上跳下来,到牛棚解下牛缰绳,拽着牛又蹦上了云朵,直把太上老君和天篷元帅吓了一身冷汗——一个新仙竟敢随意跳下云朵再蹦上,太难了!要是老头儿上不来,这朵云只带上来锄和犁可如何是好!
要说成仙最快乐的还是南郭东、西门西,他们从打板卖唱到抡棒子拦路抢劫又到拜师陆云天学厨,他们一直寻觅最有尊严的安身立命的方式,也是幸运的降临,他们得到了上仙的肯定,成仙了!
脚踏祥云飞起五六丈,他们掏出了竹板,当那个当,当那个当……
二人齐唱:
成仙之路不渺茫,不是做道当和尚,入个正经好行当,勤勤恳恳天天向上。
当南郭西门唱到“不是做道当和尚”时,圆空和光定原本眯着的眼都睁开了,圆空和尚还说了句“无知,无知!贪僧一心念佛不是成仙了吗?”圆空这句引起了天篷元帅的注意。想到这圆空年轻时妻妾好几个,还到处沾花惹草,突然有一天决定要当和尚了,便把父母和妻儿全都扔掉了,其人品简直如一头种驴!写些乱七八糟的书有个屁用!老猪气不过,心烦气躁起来,脱掉他那双不知多少年没换的鞋子照着圆空的光脑袋就砸了下去。圆空刚成仙哪敌得住这个,啊的大叫一声就掉了下。老猪也不想惹出人命来,一挥手刮起一阵风把他摔到了柴草垛上,没死,不过还是吓得在炕上趴了半月才下地。
众新仙见状都是一惊,那马小婉被吓得再也不敢胡思乱想啦,赶紧站得笔直。
孙悟空惊问:“八戒,你怎么给砸下一个去?那不少了一位吗?”
八戒很不在乎地说:“不是还有一头驴吗?”
孙悟空大笑:“算上那头幸运的驴,还少一个啊。”
沙和尚瞪着大眼睛说:“玉帝同意咱把吃了蟠桃的驴算作一个神仙,可是那些牛啊狗啊鸡啊,不能算,玉帝说要二十个的。”
猪八戒开始点着脑袋数:“一、二、三、四、五……”
沙和尚也数:“一、二、三、四、五……”
猪八戒一拍脑门:“唉呀,少一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