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霍普……”铠叫住了刚想转身离开的霍普。
“还是喊我为帝武吧,毕竟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帝武转头轻笑道。
铠呆了呆,立刻改了称呼,提出一个问题:
“帝武,你是否还记得帝俊大人?”
“!!!”帝武顿时瞪大了眼睛。
“阿铠,你是怎么知晓帝俊的?我记得我之前从来没跟你提及过,是青龙告诉你的?”帝武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铠点了点头。
“所以帝武,你是帝俊大人的侄儿,你的生母是狐狸魔种妲己,生父则是千年前那名希望人魔和平共处的魔神王——纣王帝辛。”铠道。
“是的……”帝武很干净利落地承认道。
“这这这……”苏烈登时人都结巴了起来,这一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太多了。
“哇去!不愧是我们的太爷爷!身份就是牛X!”高长晟却是马上切回一副迷弟的模样。
“帝武,恢复记忆后的你,除了想和云熙女皇推李信上位,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铠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只是想试探下,但没想到帝武却很坦诚地交代了自己的所有事情与目的。
“我希望能通过阴阳血脉一族,也就是高长恭和高长晟你们兄弟二人打开容纳灵魂的阴界大门,在那里找回我父亲纣王和我母亲妲己的灵魂,并且向姜子牙复仇。”
“姜子牙害死了我们一家,这其中的恩恩怨怨我就不细说了。”帝武沉声道。
“一年前我们就亲眼见过,他……”铠刚想说下去的时候,帝武却愤恨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许再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个混蛋做的一切恶事!”帝武怒气冲冲道。
“帝武,你说姜子牙害了你们一家,那你知道姜子牙的真正目标到底是什么?这千年来,他为什么要不断挑拨人类和魔种的关系?他难道也是跟明世隐,也就是背后那位至高创世神一伙吗?”花木兰询问道。
帝武摇摇头:“很抱歉,关于这点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他确实也少不了女娲的帮助,但千年前我跟他交手这么多次,总感觉他不仅仅只是想当女娲的走狗……”
“我在被打入虚空,也就是阴界的前一刻,
用尽一切力量让姜子牙,老夫子以及墨子出现肉身老化的现象。虽然一定程度地削弱了他们的力量,但我还是阻止不了他们千年来所做的恶事,更对不住我的妻儿。”
“而我在被打入虚空后,曾找回过我父母的灵魂,可最后却是他们救了我,父亲拼尽全力将我和我母亲的灵魂送出虚空……”
“之后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帝武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自责与内疚却早已无法掩盖。
这时候,铠上前拍了拍帝武的肩膀,安抚道:
“帝武,你待在我意识里的那三年,我们彼此都早已熟悉无比。”
“无论是从前的帝武还是魔铠,亦或是霍普。”
“我始终相信着你,因为在我心里你也同样是我的好兄弟兼家人。”铠淡淡地笑着说道。
帝武僵了僵,他抬起头望向铠,又看向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是同情与理解的眼神。
“只是有些话我们今日都得聊开了,才能了解真正的彼此。”
“阿铠说的对,我们的共同目标都是一样的,虽然这中间参杂了太多个人恩怨。”花木兰也走到跟前说道。
“帝武,以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向你承诺,我们长城守卫军会尽量替你复仇,并且找回纣王和妲己的灵魂。”
“但唯独让李信成为新皇这件事,我们一时间是无法完全同意的,甚至会持有反对的态度。”铠坚定地说道。
“我知道,我能理解。”
“谢谢你们。”帝武的脸上终于重新挂起一丝微笑。
“虽然不能立刻报仇,也不能改变你们其中几人的想法。”恢复记忆后的帝武,深知自己需要背负起的责任。
“但既然你们给了我承诺,那我也承诺你们一件事吧,在你们去寻找五神兽的期间,我会留在长城这里,尽我所能地守住这片土地!”
“毕竟这里也是我和云儿的故乡。”帝武拍着胸口喊道。
“帝武……”众人霎时陷入一片呆滞。
“帝武兄,很抱歉,方才是我态度过激了。”苏烈拉下脸,真诚地道歉道:
“太爷爷,我为我们刚才的无礼向你致歉。”高长晟和兰陵王也上前赔罪道。
“没事,按照你们个人的立场来说,你们的顾虑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未能预测的事情,就让时间去验证吧。”帝武欣慰地说道。
千年前他失去了太多,但千年后却也让他重新收获了不少珍重的亲情与友情。
忽然,花木兰兴冲冲地提议起:
“好了,既然大家都心境平和下来了,天也亮了!姐想带你们去个地方!”
……
另一边,旧尧天……
闭关中的李信,意识仍处于与李云熙的交谈之中。
“那先祖大人,接下来我该怎么打算呢?”
“明世隐跟我的目的一样,都是想要找到失踪的长安城,我……”还没等李信说完,李云熙威严十足地打断他的话:
“就算找到了,现在的你又能做得到什么呢?
是直接当面对峙武则天,强抢皇位?还是去夺取【破晓之心】?又或者是能让长安的所有臣民立刻臣服于你?即便先前那一战真让你们赢了,并占领长安城,可你真的觉得你这个“新皇”当真会有人信服?”
“你从未有过作为王的觉悟,也从未想过身为王必须肩负起的责任。”李云熙的每一问,甚至是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扎在李信的心头上,现在的他确实什么都做不到。
“……”哑口无言的李信,沉思了好一会儿后,终于道出自己的心声。
“你说得对,先祖大人。一直以来,我都只想着为了父亲的遗愿,为了光复李氏的荣誉而去奋战,却全然忘记了自己最初想要追求的东西。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失去,就代表着已经做好觉悟。可事实证明,我还未有资格去真正继承您的力量和让长安信服。”李信满脸苦涩地说道,内心尽是数不清的心酸。
“人人都想往上爬,却未想过爬上来坐拥那片光景后,自己又该肩负起什么使命呢?”李云熙反问道。
“孩子,若你真做好觉悟,那你就得先完成一件事。”李云熙严肃道。
“是什么事?”李信难得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抓住自己那受伤的手臂。
“先跟本皇去个地方。”李云熙骤然说道。
“去哪?”满头疑问的李信不解道。
光明的气息在刹那间如转瞬即逝的流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次坐在棋盘前的明世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李信的气息从旧尧天教坊消失了,他就这样离开了?”
但很快这个观点就被明世隐否认了:“不对,若他要跟我们脱离关系,哪怕以他那孤傲的性子,也会提前说一声,而不是不辞而别。”
“他这是又要整哪出?”
“当初拉拢这个阴晴不定的祸患,如今看来真不知是对还是错,虽然他也确实帮了些许忙。”明世隐再度凝望着眼前的棋局,并拿起一枚黑子,将倒一枚白子。
“还是他的父亲好掌控啊,眼里只有对权力的渴望,怎么就偏偏生出这样一个儿子呢?”
不知是哪一片荒漠,除了沙尘便是无尽的灰烬,荒无人烟到让人容易迷失方向,寂静到嗅不出一丝生命的味道。
直到两道耀眼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打破了这里死气沉沉的幽静……
李信从光柱中走出,径直走向荒漠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破开沙尘,一座陈旧,沾满灰土的衣冠冢屹立在他跟前。
“先祖大人,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呢?”李信抚摸着尘封已久的墓碑,碑上赫然刻着“李承乾之墓”五字。
李云熙看着墓碑,轻叹一声,回答道:
“本皇从你的记忆中得知这里立着你父亲李承乾的墓碑,不过准确点来说这其实是当年你为他立下的衣冠冢。”
“本皇让你来这,也只是为了跟你一起去看看李承乾,毕竟他做的恶事再多,终究也还是本皇的后人。”
李信脸上的酸涩比先前更加明显了:“父亲在当年以自己的肉身和灵魂作为祭品,强行唤醒了我血脉里的血魔之力。”
“父亲献祭后,肉身和灵魂都化为了灰烬,我只能替他立下这一个衣冠冢。”
“多少年了,我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说到这,李信渐渐弯下身,在墓前行跪拜大礼。
“父亲,孩儿不孝,隔了这么久才来看望你一次。”一丝泪光在李信的眼中隐约闪过,就连抚摸墓碑的手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先祖大人,是我和父亲辜负了你的期望,也辜负了李氏一族,真的很抱歉。”这一刻,他才终于可以短暂地卸下这多年来的担子。
李云熙看见李信如今这副模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她仍努力保持作为先人该有的肃穆:
“来到这里前本皇方才提到的,让你去完成的那件事就是……”
“彻底将血魔之力为你所用!”李云熙坚韧无比地说道。
李信听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冒起冷汗,苍白的脸上挂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先祖大人,您……您就别说笑了。
这血魔之力光是压制就已经要了我半条命,我如今都不敢多用这个形态来战斗。而且它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强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你就这点决心吗?”李云熙冷漠地质问道。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你确实根本不配为王,你也没资格继承长安的大统。”
“……”李信被怼得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被这位先祖教育起来,可比自己那死去多年的父亲,是要可怕多了。
“我明白了,先祖大人说的是,我会努力的。”李信咬了咬牙道。
“很好。”李云熙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这期间,你也该先好好想想,自己为何一定要夺回长安城,仅仅只是因为你父亲李承乾还有李氏一族的遗愿吗?”
李信收起笑容,一脸阴沉道:“先祖大人,这已经不是什么遗愿不遗愿的问题,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这些年我牺牲了太多,手上也沾满了鲜血,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但就是因为你总是抱有这样的想法,负面情绪不断累积,才会让你的血魔之力越来越难以控制。”李云熙带着几分不满道。
“血魔之力诞生于李氏一族的负面情绪,当你的负面情绪越重,血魔之力就会变得更加难以压制。”
“孩子,你的情伤和这次的计划失利,让你终究情绪失控了,才导致血魔之力趁机涌动而起。”
“过度的执着只会让你走火入魔……”李云熙作为过来人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不仅如此,我能看出隐藏在你内心深处的过度自责。
你觉得你自己对不起公孙离,对不起那些被黑石吞噬致死的混血魔种,对不起曾经云中漠地的所有人民,更对不住李氏一族,还有你的父亲。”李云熙无奈地说道哦。
“够了!”李信大声打断了李云熙的话语,心里面看似被遮住的伤口再一次暴露了出来。
“你看似不以为然,用冷漠掩藏一切,可你心底处的负罪感,你自己最清楚,孩子!”李云熙这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用力地捅在李信的胸口上,字字诛心。
“够了,先祖大人请您别再说了!”李信捂起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到她的话。
但李云熙的灵魂早已深入他的意识,哪怕捂着耳朵,李云熙的声音也能从脑海里传来:
“你总是无法原谅自己与自己的父亲,放过自己,与自己和好。也许就能看清自身力量的正确走向……”
“正确?”
“呵呵呵……”李信冷笑了起来,情绪再也无法压制,一行接一行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掉落而出。
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更不会再让任何情绪浮现在自己脸上。
隐藏……
是啊,隐藏就是他这多年来一直在做的,哪怕在最深爱的人面前,他仍然是在隐藏着自己,长久以来戴着虚假的面具。
“有负罪感又如何?!我确确实实害死了那么多人!”声泪俱下的李信,嗓音变得哽咽而沙哑。
褐色的瞳孔因情绪的失控,变成了代表血魔力量的血红。就连发色也渐渐染成一片猩红,宛如血河。
那剧痛的灼烧感,再度遍布全身,仿佛又要试图将他吞噬。但这一次却被李信完全无视了,只因心痛早已盖过了身体上的伤痛。
“是不是心有负罪感,就可以抹去我犯下的所有罪孽?!为了夺回所谓的江山,我害了那么多人,连我自己也辜负了我最心爱的姑娘。”
“我跟明世隐还有姜子牙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李信苦笑着自嘲道。
“先祖大人,您当真认为这是正确的?”李信强忍着身上被血魔之力反噬的疼痛,直望着李云熙。
“但你早已有觉悟,不是吗?不管是对还是错,这条路都是你自己选出来的,李信。”李云熙道。
毫无实体的她,在这一刻却伸出手试图安抚眼前的光明之子,就像心怀慈悲的母亲关心着自己的孩子:
“孩子,你看似铁面无情,实则有情。
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
但下一秒,她又变回了那个庄严神圣的光明女皇:“本皇要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你自己在这……
在你的父亲面前,好好思过吧。”
“往后该怎么走,全凭你自己决定,孩子。”
李信咬紧牙关,半跪了下来,而神奇的是体内本应再次陷入狂暴的一种怨魂却意外地陷入平静,他的发丝与眼睛也变回了原本的褐色。
“这到底是……”李信惊住了,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不需要刻意忍受和压制,便能让血魔之力的咆哮静止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先祖大人你做的吗?”李信抬起头问道。
李云熙并没有否认,只是转头继续说道:
“算了,本皇本不该提醒你这么多,但你毕竟是本皇后裔的份上,本皇还是多说一句吧。”
“你和明世隐虽然互相利用多年,但更多时候还是你更吃亏,按目前的状况来说、你暂时就呆在旧尧天,不失为好选择。”
“不知他身为下棋之人,反过来被当成棋子,会是怎样的场景呢?”李云熙冷笑一声。
……
另一边,长城……
众人跟随花木兰,来到长城之外先前不久发生过大战的那片荒土。而如今这片荒土上,除了还未被风雨冲散的血迹,便是曙光守护者释放星火燎原后,所留下的一个个巨型窟窿。
而如今这些窟窿上,竟然都被沙土填埋,而在这上面还多了一座座衣冠冢。
很明显,之前战场上存留在战场上的遗体,基本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通过这些留下的窟窿,负责清理战场的长城守卫军将一具具先烈的遗体安放进窟窿里,并为他们建起一座座墓碑。
“这些墓碑都是临时建起的……”花木兰看着这数不尽的墓碑,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忧伤。
不仅是她,其他人的脸上都是一脸沉重。
“有的死者没法确认身份,所以很多墓碑上还都没有刻上姓名……”毕竟死者大多都是旧尧天的无名孤儿,而且还是混血魔种。
“生前被人利用,死后甚至无人知晓他们的名字……”铠不禁感慨道。一阵青色的光辉在他的手中闪过,催动起木风之力。
随后,一阵柔和的清风徐徐拂,接连而来的瓣鳞花瓣,散落在这些墓碑之上,宛如在为烈士们哀嚎,又像是在形容这些死去的生命,虽有坚强的意志,却终究就如脆弱的花儿一样,转瞬即逝。
“但我们会记住你们……”铠说道。
接着,百里玄策主动找到了其中一个特别的墓碑,正是沈梦溪之墓。
“小溪……”百里玄策伸出手轻抚着沈梦溪的墓碑,鼻子逐渐通红了起来。
“小溪,对不起……”
“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哥哥救回来的!”百里玄策强忍着泪水,坚定道。而众人站在百里玄策身后,纷纷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裴擒虎和公孙离也纷纷对在场的所有墓碑,分别鞠躬道:
“我们新尧天也在此立誓,绝不让你们的牺牲白白浪费,害了你们的人,俺绝不让他好过!”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的目光洒向那明亮,不存一丝云朵的万里晴空,无数的瓣鳞花瓣随着风,翱翔至苍穹之上,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长城守卫军与新尧天,也决定不在这继续逗留:
“我们没有时间继续去为逝去的人伤心,眼下更重要的是活着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