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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打赌

吴王的事情告一段落,沐弘开始计划自己的出走方案。他穿越到燕国半年时间,也算是先苦后甜。如今他有权有势有钱,宫里有靠山,宫外有朋友,日子过得相当舒服。但他心里明白,战争即将爆发,燕国被灭是板上钉钉的事。身边的这些人,他们的命运在历史书上已经写明,对此他深感痛心却无能为力。

而他这个BUG,游走于历史之外,没有记录,不留痕迹,反倒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有可能生,有可能死,还有可能残了。他知道别人的命运,却无法看清自己的结局。

就像这回,慕容冲起意要把他阉割,虽被他逃过了,但下一次不见得有这样的运气。慕容冲屡次遭人暗算,差点丢了性命,从此不再相信旁人,对身边侍从忠心的要求近乎偏执。对此他能理解,但绝不愿因此而变成阴阳人。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远离这个即将战火纷飞的国家,带上金子,去找陶渊明,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这是他的目标,是他为自己设计的未来,不能因旁枝末节而轻易改变。

现在他来去自由,无人阻拦,但慕容冲一直缠着他,两天不见就来找他。如果他贸然出逃,一旦被抓住就死定了。所以出走必须选择合适的时机。秦王得到慕容垂,很快就会发动战争,入侵燕国,到那时慕容冲身为大司马,调兵遣将,定然忙得顾不上他。他趁机离开,才是万无一失。在这之前,他还需耐心等待,不可轻举妄动。

沐弘硬着头皮继续去凤凰宫伺候,慕容冲见到他,问道:“前两日怎么没来?”

“小王爷公务繁忙,微臣不敢打扰。”

“你躲是躲不掉的。”慕容冲笑眯眯地说,“不过这回打赌你赢了,想要什么就说吧。”

“微臣不敢,微臣该有的都有了,没有其他奢望。”

“本王可是说话算数的人。”慕容冲正色道:“既然你赢了赌约,无论什么宝贝,只要你提出来,我定然给你。若是我赢了,我也不会手软,该拿的就要拿走。”

沐弘心想,这凤凰宫里最大的宝贝就是你呀,如果你不这样可恶,当个乖乖的十一岁小朋友该有多好。

“你盯着我看什么看,快说呀。”慕容冲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沐弘低头想了想,想起那把昆吾刀。那把刀切金断玉,锋利无比,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但因邓其死于刀下,他心里留下阴影,把刀还给了慕容冲。如今他即将远行,路上兵荒马乱,盗匪丛生,有一把利刃防身,会感觉踏实些。

“小王爷一定要赏,就把昆吾刀赏给微臣吧。”

“行!昆吾刀是上古名刃,宫中珍品,你挺有眼光的。”

“多谢王爷。微臣拥有了这件宝物,下回打赌的话,可以拿它来当赌注了。”

“那不行,赌注可不能由你说了算。”慕容冲哈哈一笑,自行回寝宫睡觉。

沐弘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小孩太嚣张了,走之前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当初晋国入侵,燕国向秦国求救,许诺割让虎牢以西土地作为酬劳。秦国按照约定出兵支援。晋军退却后,秦王三番五次派使者前来讨债,非要把土地划走。燕帝被催烦了,派使者前往长安,向秦王说明根本不存在割让土地之事,那是之前的使者言辞不当,造成了误会。秦王听到这话,勃然大怒,把使者立刻驱逐出境。

慕容冲对沐弘说起这件事,哈哈大笑道:“秦王真是精刮,虽然派了一支军队出来,却是出工不出力。想要就此拿走我大燕的土地,没门。”

沐弘说:“皇帝亲口许诺,事后却反悔,丢失了国家的信誉。”

慕容冲不屑地说:“信誉和国土相比,算得了什么。”

沐弘暗自叹息:近墨者黑,吴王走后,朝堂上掌权的尽是些贪婪愚蠢、目光短浅之徒,把这孩子生生给教坏了。可惜他白长了这付天使般的容貌,日后却沦为他人手中的玩物。

慕容冲问道:“你哭丧着脸干什么?”

“燕国违约,秦国就有了攻击的借口。”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秦国国小力弱,进攻大燕是以卵击石。秦王不会这么蠢。”

沐弘一咬牙:“我和你打个赌,秦国很快就会入侵我国。”

“哈,这可是你自找的。”慕容冲喜道,“赌注和上次的一样。”

“行呐。”沐弘应诺。

秦国出兵的速度比沐弘预计的更快。

十二月底,秦中书令王猛会同洛州刺史邓羌率大军从陕城出发,正月里到达洛阳城下。由于燕国的重兵都驻防在北方,来不及南下救援,守城的刺史慕容筑不战而降。王猛进入洛阳城,安抚百姓,派大将领兵东袭,意图抢占石门关隘。驻守新乐城的乐安王慕容臧闻讯南下,击退秦兵,守住石门。

军务紧急,慕容冲每天忙到很晚才回宫休息。沐弘抓住个机会,向他讨要赌债。

“你想要什么?”慕容冲面容疲惫,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

“我听说小王爷得了一匹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微臣就选这件宝物。”

“好你个黑心鬼,竟然狮子大开口。”慕容冲跳了起来,“汗血宝马是皇帝花了大价钱从西凉买回来的,本王也只有这一匹,自己还没骑乘过呢。”

“王爷这是要耍赖吗?”

慕容冲犹豫了一番,咬牙道:“罢了,你牵走吧。下次我定能赢你,到时候你就哭去吧。”

”我劝小王爷不要和微臣赌了。”沐弘淡然说:“您已经输了两回了,再赌的话,保不定又要失去一件宝物。”

“那就走着瞧。”慕容冲不服。他打了个哈欠,“我累了,以后再找机会治你。”

坐骑有了,武器有了,钱也准备好了,沐弘已是万事俱备。临走前,他去了趟火锅城,安排后事。

路平把他迎接进去,抱怨道:“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本以为年节里可以赚一票,偏偏秦国挑这个时间进攻,大家都没心情过年了。”

“亏本了?”

“没亏也没赚。只怕接下来更难做。”

“怎么?”

“听说秦人占了洛阳城,京城里的富户就呆不住了,每天都有人拖家带口往城外避难。东家,你说我们大燕就这么不经打吗?”

“目前还不至于。你再维持一段时间,毕竟几十个伙计要靠这个店来养家糊口。”

“我也是这么想的。”路平笑道,“我们大燕哪有这么容易就败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在。生意你自己看着办,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收摊,把剩下的钱给伙计们分了。”

路平一惊:“东家你不是当了文官,难道还要去打仗?”

“这个……我有其他事情要办。”

“东家放心,只管去办大事,店里我顶着。”路平保证,“决不会让它垮了。”

傍晚,沐弘去凤凰宫,最后陪一陪慕容冲。

秦中书令王猛占领洛阳之后,没有继续进攻,与乐安王慕容臧两军对峙。北方的燕国大军源源不断赶去支援,局势稍有缓和。

慕容冲手里捧了杯羊乳,眼睛仍盯着案几上的军事地图。

“只要乐安王守住荥阳和石门,秦兵就无法推进。”慕容冲手指点着地图,“沐弘,你认为乐安王能挡住王猛吗?”

“难说。”

“乐安王是我的庶长兄,从小随父皇征战四方,勇猛威武。皇帝和太傅都相信乐安王能挡住王猛,待大军赶到,就能收复洛阳,把秦兵赶出国境。”

“据说王猛是秦王最宠信的大臣。他打仗怎样我不知道,但他有吴王相助,乐安王恐怕难以匹敌。”

“是吗?”慕容冲目光闪动,“要不我俩再赌一局?”

“行呐。”沐弘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明天他就撒丫子跑路了,赌什么都没关系。

想到来日山高水长,后会无期,这么漂亮的人儿再也见不到了,沐弘有些伤感,说道:“羊乳凉了吧,我给王爷换一杯吧。”从慕容冲手里接过杯子,送到书房外面,让侍候在门外的内侍换了热的,端进去放在案几上。他半蹲在座椅旁,把那玉人儿看了又看,柔声道:“小王爷操心国事,人都瘦了。你年龄还小,正在长身体呢。应当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要影响了生长发育。”

慕容冲诧异地瞅了他一眼,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巴结我?”他眼珠子咕噜一转,“莫非你已经知道消息了?”

“什么消息?”

“慕容令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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