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大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违令者斩。”马车距离城门还有十丈开外,便已传来守卫兵卒的怒斥声。
“吁。”车夫拉住缰绳,对着喊话的兵士招招手,看着走来的兵士,从怀中掏出令牌,低声道:“奉大将军之令出城。”
“吴统领,恕小的眼拙,怎么是您啊,您怎么穿成这样。”兵士走进,这才发现驾车的车夫竟然是吴统领,满脸错愕的看看他,又看看后面的马车。犹豫一下,说道:“吴统领当车夫,难道里面做的是大将军?”
“放肆,这也是你应该过问的吗?”
吴统领低沉的训斥声让兵士一哆嗦,双手颤抖着送回令牌,说:“是,小的多嘴,吴统领海涵。”
“今日出城之事不可外泄,违令者军法处置。”说着吴统领跳上马车,说:“还站在这里干嘛,去开门啊。”
“驾......”
马车行驶出墨城,车里三人,只有一人稳如泰山。另外两人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尽是无奈之色。
“一陈哥,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是他亲自护送去京都,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不会答应。”李绾绾无辜的看着陈一陈,原以为只是普通车夫,结果来了一个统领做车夫。
“没事,应该有机会逃走。”陈一陈安慰着她的同时,也是极其无奈。扭头看萧梓晨气定神闲,忍不住问道:“梓晨兄,墨城距离京都,需要几天路程?”
“快马三日,按照我们这样的速度,恐怕需要八九天才可抵达京都。”萧梓晨笑了笑,安慰道:“两位不妨听我一言,踏踏实实的坐车吧。到了京都,我自会想办法将二位送回家中。”
“一来一往不知要浪费多少时日。”陈一陈摇摇头,说:“还是在路上寻找机会溜走吧。”
“一陈哥说的有道理。”李绾绾似乎很赞同他的计划。说道:“我们可以等他晚上熟睡之后,悄悄溜走。”
“并非是我打击二位。”萧梓晨胸有成竹的说:“既然能派一个统领来护送你们,想必自有深意,若二位执意要逃走,怕是会引来无端是非。”
“能有什么是非,难道他还敢杀人灭口。”陈一陈下意识的扭头看着外面的背影,暗自琢磨这种可能性是多少。
“那倒不至于。”萧梓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二人,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此行并不简单。”
“一陈哥,我们还是见机行事吧。”听了萧梓晨的话,李绾绾多了些担忧,说:“如果实在没有机会,我们到京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陈一陈点点头,却是心乱如麻。隐约间感觉到,被送往京都,怕是与昨夜的事情脱不了干系。恐怕那便是***,而此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只有驾车的统领和自己。为了不让绾儿担心,最终还是将此事深埋心底。
一连几日,陈一陈时刻都在寻找逃跑的契机。而吴统领像是提前知道一样,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在眼前。陈一陈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人还是鬼,难道就不睡觉吗。
大陈京都-栾城。
连日阴沉天气终于在清晨拨云见日,与往日不同的是,整个京都被皑皑白雪覆盖。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早了许多,天也越来越冷,白雪覆盖下的京都披上一层白衣,倒也是另一番美景。
“金丞相,您早啊。这件貂皮不错呀。”
“哎呦,原来是柳大人,您也够早的呀,今日怎么不坐轿,反倒骑马而来。”
“唉,没办法,城中大雪覆盖,道路难行,怕晚了朝会。”
“这雪来的确实有些早啊,就连这衣服都是连夜赶制。不过这场大雪来的倒也及时,瑞雪兆丰年嘛,这是天佑我大陈国泰民安啊,柳大人。”
“金丞相所言极是。不过我听说,西南战乱初显,几日前燕军夜袭了我边陲小镇。”
“哈哈哈,这不就出师有名了嘛。柳大人不必担忧,我大陈数万精兵强将已奔赴边陲,怕是不日即将抵达。待我天兵降临,那蛮夷之邦必会屁滚尿流。”
皇都的大门一开,诸位大人纷纷下马下轿。皇城的路面积雪,不知何时早已清理到两侧。众臣步行前往大殿,一路高谈阔论。
“大陈律令,边关有战事,可纵马闯宫直达天听。若有人阻拦,格杀勿论。大陈律令,边关有战事,可纵马闯宫直达天听。若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伴随着阵阵马蹄声,身后传来的呐喊令众臣放缓脚步,纷纷站立一旁,回头观瞧。只见一兵士骑着高头大马,自黄城门口进入,一路飞驰,对路上的诸多大人视若无睹。
“这是怎么回事?”
“边关有战报?”
“难道是燕国叛乱大军对我发起战争。”
“这一战到底还是打起来了,也不知战况如何?”
“诸位,诸位大人,切莫胡乱猜测。”身着貂皮的金丞相看兵士早已远去,双手轻轻挥动,嘴里大声说道:“诸位大人,听我一言,此事暂不可非议,还是见过陛下之后再做商讨。”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得宫中太监不时张望,心中暗道:不知是哪个瞎了眼的奴才,竟如此放肆,若是惊了陛下,恐怕连自己都要招来一顿训斥。
“外面怎么回事?”床榻上的人半倚靠着,五十多岁的模样,手中拿着一卷书,说话时双眼却还在紧盯着手中书。
说话之人便是大陈帝国的一代君主,景帝。
“陛下,昨夜大雪,怕是在清扫积雪时发出的声音吧。”在一旁伺候的太监惊出一身冷汗,怕什么来什么,急忙说道:“老奴这就去叮嘱他们小点声。”
转身后的公公轻轻长出口气,迈开碎步向门外走去。眼看就到门口时,外面忽然进来一个小太监,看到总管公公,气喘吁吁的压低声音,在他耳旁说了几句。本来有些怒色的脸逐渐变得震惊,待小太监说完,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陛下,墨城有信使来报。”公公说话时,眼睛偷瞄着床榻上皇帝,脑袋里想着各种应变之策。
“墨城?”景帝愣了一下,手中的书一时没有拿稳,掉在腿上,说:“快传。”
“传墨城信使觐见。”
尾音刚落,兵士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房间,距离皇帝还有三丈开外,跪倒在地,说:“末将参加陛下。”
“免礼,你来京都所谓何事,前方是否已经开战?”
“启禀陛下,三日前,燕国敌军意图夜袭墨城,诡计被藤哲将军识破。率领城中四千将士,一举歼灭敌军先锋七千余人,叛军暂退,我军大捷。”
“好,藤哲将军果然不负朕之所托。”景帝听到墨城大捷,自是喜上眉梢。
“陛下,末将随身携带将军手书一封,需显陛下御览。”兵士将怀中的书信掏出,双手呈上。
“快呈上来。”
接过公公递来的书信,景帝急忙撕开,只是看了一页,抬头看了兵士一眼,说:“哦,你辛苦了,先休息一日,明天拿了朕的旨意再回墨城,稍候朕自有赏赐,退下吧。”
“喏。”
“天佑大陈,首战告捷,至此一战便让敌军闻风丧胆。足以证明陛下真乃圣德明君,千古一帝。”
“什么圣德明君,千古一帝,净说些屁话。”景帝瞪了公公一眼。
“陛下教训的是。”本想奉承几句,看到皇帝的脸说变就变,也只能闭口不言。
“李公公,你说朝堂之中,到底谁是忠,谁是奸呢?”
“陛下,您饶了老奴吧。老奴服侍陛下三十余载,兢兢业业,从未想过问朝政啊。”听到皇帝的问话,李公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景帝看着书信,说:“你个老东西,朕只是随便问问,几时说你参与朝政了,起来吧。”
“谢陛下,您可吓死老奴了。”李公公从地上爬起,试探性的说:“老奴觉得,朝堂上的人全都终于陛下,只是......”
“只是什么,说下去,恕你无罪。”景帝将书信装起,冷眼盯着李公公。
“奴才愚见,众臣政见不和也属常态,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就拿征讨燕国来说,有主战有主和,奴才想,只要陛下一道圣旨,众臣还是勠力同心。”李公公每说一个字都异常小心,眼睛的余光偷瞄着皇帝龙颜,生怕说错一句惹得龙颜大怒。
“政见不和必将引发党羽之争啊。”景帝长叹口气,说:“传旨,墨城初战告捷,今日停朝一日,稍候在清苑阁设宴,君臣同庆。”
“喏,老奴这就去传旨。”
“慢。”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三皇子离开京都多久了?”
“陛下,三皇子于昨日晚间归来,前来面圣时,陛下早已安歇。”
“已经回来了?”不知景帝心中所想,沉吟片刻,说:“让他进宫见朕。”
墨城首战告捷的消息很快便在京都不胫而走,上至朝堂众臣,下至黎民百姓,无不议论陈国之强大,旗开得胜。而这一小胜,也特意经过加工后,才在坊间流传开来。在战略上,很大程度鼓舞了大陈军民一心的士气。
“儿臣明煦参加陛下。”
“平身吧,赐座。”
帝王之言,便是圣旨。即使是儿子,也不敢丝毫怠慢。
“多谢陛下。儿臣离京这段时间,不知陛下龙体可好。”三皇子萧明煦谢过之后,缓缓坐下。
“好得很呐。”景帝手中翻来覆去的拿着一封书信,是不是迎着光看看,似乎在观察这封信件的隐秘性。
“儿臣听闻墨城一战大胜,陛下似乎并不高兴,可是有什么烦忧之事?”看到父亲的奇异行为,似乎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中。
“哈哈,高兴。首战大捷,杀敌数千,朕岂能不高兴。”很明显,景帝那一声笑并不是发自内心,只听他说道:“朕烦忧的不是战事,烦忧的就是这庙堂之中,烦忧的是在这小小皇城内的人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