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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往事怎可远去(中)

白子葭对于之后的记忆其实有些模糊。当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虽然月光一如既往地明亮,但是对于没有夜间视物能力的她来说,要让她在这种情况下记清楚那些迷宫般的路和到处都几乎一摸一样的殿台楼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唯一能记住的一件事情便是出了那个奇怪的“思繁殿”之后,被木忘昔一路拉着七拐八拐不知道走了多久然后终于到了老方和守门的地方。

而那个时候,骆晨风已经坐在地上等着他们了,老方和却是不见踪影。

不过比起她们两个来,骆晨风似乎更狼狈了些。他身上的长衫已经变得灰扑扑的,到处是黑不拉几的污渍,而且还破了好几处;原先绑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也变得蓬乱无比,虽然看得出来他已经又重新整理过了,但是那些打了结的圈却不是一下两下就能理顺的。

木忘昔好奇地对一直没精打采地低着头的骆晨风道:“小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骆晨风抱着膝盖把脸埋了起来,闷闷地道:“没什么,迷路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木忘昔一边摇着头一边“啧啧”了几声,道:“少来了,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摔了一跤就能达到的程度啊!”

她突然欺身上前,一下子就把骆晨风的头给抬了起来。

不出所料的,他的脸上此刻正是鼻青脸肿,连原本的样貌都几乎快看不出来了,根本不是简单的“狼狈”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啊呀小师弟,你这又是到哪里去见义勇为了?”木忘昔眉眼一抬,似笑非笑。

骆晨风试图挥掉木忘昔的抓着他下巴的手但是又不敢太过用力以免又惹开了那个一点就着的大魔王,于是便干脆眼睛转向一旁继续闷闷地不说话了,仿佛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地面。

木忘昔成心逗他玩,于是就托着他的下巴上下抖动了几下,谁知骆晨风不但没什么反应,反而籍由他的下巴将整个头部的重量直接压在了她手掌上。

木忘昔吃痛地抽回手掌,一边用力甩着手一边朝骆晨风吼了几句,平时一踩尾巴就要跳起来的小受气包继续充耳不闻。

她与身后的白子葭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后者的表情比她更加疑惑不解。

“你们三个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地玩失踪?!”老方和的声音从三人的后方传来:“这么久都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也在里面迷路了呢!”

木忘昔指了指坐在地上的骆晨风道:“小师弟突然跑了出去,我们两个也是为了找他才耽搁了这么久,只是没想到他已经出来了。”

“也是。”老方和想了想,看了她一眼,道:“你和落尘那个小子算得上是光顾这里最多的人了,想来也不至于搞到迷路这么丢人。”

“那是!”木忘昔嬉皮笑脸地点头附和他,随即又笑呵呵地凑上前去,用手指了指骆晨风道:“老爷子,那小子发生什么事啦?搞的浑身是伤也就算了,竟然连欺负他他都没反应了,这也太奇怪了点啊!”

老方和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用颇为奇怪的眼神看了骆晨风许久,然后才道:“我也不太清楚,找到他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可能是闯到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被守门的阵法给弹伤了吧。”

骆晨风突然抬起头快速地看了老方和一眼,然后又继续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两人之间流动的气氛缓慢而诡异。

骆晨风身上绝对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且老方和肯定是知情者,甚至有可能是骆晨风那一身伤的始作俑者。木忘昔在心里给这件事下了结论。

在回去的路上,无论木忘昔用什么方法,骆晨风就是不肯将事情的原委讲出来。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甚至连拳打脚踢木忘昔都用上了,但是平日一见她就成了软脚虾的某个人竟只是默默地承受了她所有的折磨,双眼中的倔强陌生得仿佛从未认识过一般。

木忘昔没有办法,但是见他那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又很是不忍心,只得与白子葭一起将他送到了秦思凉处治伤,然后又将被正忙得晕头转向的秦思凉像包袱般扔出来的他送回了住处。

至于事情的真相,找得到还是找不到,谁也不知道。

唯一能够知道的是,不管愿意不愿意,很多人很多事,从那一天起已经开始了改变。

如是又过了几日,昆仑巅一如往常地平静安详。可是这种气氛却是平静得令人感到窒息,薄薄的假象之下藏着的,是到处涌动的暗流。

自那一日起,骆晨风便几乎失去了踪影,除了早课与院课,木忘昔再也没有在其他时间见到过他。而即使是这有限的时间里,她与他搭话时,他也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几乎一直在走神。

不过木忘昔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他。

木心棘和苏莫离的样子一直在她的心头缠绕着,让她夜不成寐。

未曾见过的时候,虽然心中依稀有着他们的影子,但是过去毕竟是过去,即使关系再密切,最初的激动情绪过后,也就渐渐地平静下来了。虽然无时不刻不放在心里,却也不是那么的执着。

就仿若只是一个关系很亲密的朋友的故事。

可是当他们的形容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即使只不过是画像,她的心里最深处的那根弦终于狠狠地颤动起来,剧烈到她几乎无法呼吸。

想要了解过去的渴望从未如现在这般强烈地吞噬着她的心。

于是,她与几乎是怀着相同心情的白子葭之后又去了那个名为“思繁殿”的殿中之殿好几次,但是除了第一次看到的那些画像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线索了。随即不甘心放弃的她们又小心翼翼地将大半的思繁殿都仔细地侦察了一遍,但是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那些殿台楼阁不是落上了重重的宫锁和她们解不开的结界就是荒废得除了灰尘还是灰尘,根本就找不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当然,其实线索还是有一些的,但是出于某些原因,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比如白子葭发现在角落里的某张画像上,少女时飞如腰间挂着的那方小巧的白玉与自她有记忆起白惘泽就一直珍惜地带在身上的那方玉似乎是一对;比如木忘昔发现那些画像虽然没有落款,却都有一个图案十分奇银色的章,而这个章她曾经在清城赠给白慎秋的那幅画像上见到过……

只是对于这些东西,明明知道对方有可能早就已经察觉,她们却仍旧无法启齿。

而在这看似平淡如水的日子几乎要一直过下去时,终于有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撕裂所有的平静。

严落尘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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