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您会毫不犹豫的同意的。”苏凡诺仿佛不认识似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道：“您变了，父亲。”
“我已经说过了，同意与否在你，我只是告诉你事实而已。而且，”苏凡诺苦笑一声，道：“什么叫做毫不犹豫会同意？我在你的眼里原来竟是这种人么？我从来都没有变过，是你从未了解过我。”
“……孩儿知错了。”苏凡诺低下了头，心想，并不是我不想了解你，是你根本不给我机会接近你。
“……这事也不怪你，谁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败呢？一个个的都这样对我。”苏莫离低声自嘲道。
他的声音实在有点小，苏凡诺除了第一句话之外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他疑惑地问道：“父亲，您说什么？”
“……没什么。”苏莫离道：“你还有什么事么？”
苏凡诺想了想，道：“关于清城师叔所提之事，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父亲您好好休息吧，我这就走了。”
苏莫离见他言语之间已经没有了过分的恭敬，气氛眼见着又回到了平日里两人之间的那种若即若离，他反而送了一口气，他走回躺椅处躺了下来，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我累了。”
“是，父亲。”苏凡诺应了一声，不再逗留，转身就走。
“等一下，”苏莫离仍背对他，全部的表情都隐藏在了宽大的躺椅之后：“刚才我和忘昔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吧？”
“是，基本上都听见了。”出乎苏莫离意料之外的，苏凡诺不但没有否认，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是么？这样也好，那我就直说了。”苏莫离道：“昨天她从我这里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突然之间会态度大变？”
“昨天么？”苏凡诺低着头想了想，道：“大概是我与叔公及叔父两位讨论您的病情时被她听了去吧？虽然并不是刻意为之，不过忘昔她对这种事情好像挺在行的……”昨日几人分手之时木忘昔虽然心里有气，但却也全然不至于如此，因此想来想去，他也只能想得到这么一个原因来解释她突兀的行为了。
“你不用这么给我面子的，直接说她知道了我装病的事情就行了。”苏莫离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先回去吧，我真的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是，父亲。”苏莫离渐渐地没了声息，只剩下均匀的，有些微弱的呼吸声在偌大的，安静的空间里轻轻回响。苏凡诺也不再逗留，放轻了脚步迅速地退了出去。
太医院，苏陈瑾专用的书房。
木忘昔舒舒服服地坐在苏陈瑾的软榻上，一边啃着梨一边道：“我决定了！我再也不呆在这个地方受那个死老头的气了！我要回昆仑！”
她的对面，苏陈瑾拿了个软软的蒲团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喜欢的软榻上被木忘昔吐满了梨子皮滴满了黏糊糊的梨子汁，一边揉着木忘昔揍得已经轻了一大块的胳膊一边心疼地道：“你想回去我是没意见啦，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一边说一边往我的软榻上喷口水和梨子汁啊！那上面铺的缎子可是云锦做的啊！你知道我为了得到这些东西吃了白惘城那个老东西多少亏么？！不行，你马上给我下来！”
“白惘城？”木忘昔好奇地道：“那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就是长阳那个老家伙啦！”苏陈瑾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管他到底编了多少好听的名字骗你，那都是假的，只有白惘城才是他真正的名字，他当青丘的狐王那会儿就一直是这个名字了。”
“白惘城？！”木忘昔又重复了一边这个名字，终于忍不住地大笑起来，满嘴的梨子全部都喷在苏陈瑾的脸上。
苏陈瑾一边拿袖子抹掉脸上的污渍一边大叫起来：“木忘昔！你怎么这么恶心？！真是的，父女俩全是一个德行！”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那个混蛋！”听到他提起苏莫离，木忘昔马上停止了笑变了脸：“我和那个家伙没有任何的关系！”
“是是是，是我错了还不行么？以后我再也不提了。真是的，人家不就是装了个病骗你么？至于这么计较么？”苏陈瑾干脆脱下了身上华丽的外衣，当成手巾来擦脸上怎么也擦不掉的黏糊糊的东西：“更何况人家也没有装病，只不过是把症状弄得严重了点而已……”
“你还敢说！”木忘昔立马又跳了脚：“你们一个个全都是同伙！要不是我聪明听到了你们说话，还不知道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呢？！”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苏陈瑾从地上跳起来一边躲一边夸张地叫道：“您能不能不要再往我身上喷口水了？真的挺恶心的……”
两人追逐吵闹之际，一个和清城一样有些冷的声音懒洋洋地插了进来：“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苏莫离的病的确已经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了。”
两个人同时回头，之间苏莫傲抱着双臂依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吵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陈瑾首先反应过来，他难得没有第一时间扑到自己儿子身上，而是皱着眉道：“我上次亲自检查过他的身体，明明还没有糟糕到这种地步的……”
苏莫傲斜着眼看着那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父亲：“不知道父亲您所谓的上次究竟是几个月之前了，反正昨日我曾经替他仔细检查过，结果并不容乐观。”
苏陈瑾老脸一红，有些蛮横地道：“不管怎么样，既然你知道了，昨日怎么没有跟我说？”
“苏莫离他本身就不希望自己真正的病情有太多人知道的，尤其是苏凡诺和她。”苏莫傲指了指木忘昔，道：“所以既然父亲您自己没有发现，我也就尊重他的意愿没有跟你说了，不过现在看来，这样好像并不行得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