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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怒

“这边、这边。”

一个彩色羽毛毽子被踢到空中,随后落下,又及时被人踢到半空。

“春桃姐,你踢得太高啦。”

“怎么不说你接不住呀?”

“哼,公主,你看春桃姐。”

“这!”

宋澄跳了起来稳稳地将毽子踢给站在对面的春桃。

皇帝进门时看见的就是宋澄在一群宫女中间,每个人都毫不相让地将一个小小的毽子踢来踢去,院内一片欢声笑语。

“皇上……这……”李公公站在一旁一脸为难,这院中这般吵闹,怪不得听不见传唤声。

皇帝举起手示意李公公不需多言,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宋澄,回想起她刚回宫的时候,像是一个被牵了线的木偶,眼中毫无生气,如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欢乐活泼,突然,皇帝眼中的宋澄渐渐与另一个身影重合,那个人也总是喜欢这样肆意地笑,然后回头看他的时候满眼柔情。

“皇……皇上。”

一个宫女眼尖地发现了门口的身影,其余的宫女见状连忙纷纷跪下,毽子无人接替,一下落地。

宋澄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弯腰捡起地上的毽子,走到皇帝面前。

“父皇。”

“进来。”皇帝丢下一句话便往屋中走去,宋澄将手中的毽子扔给春桃,朝她眨了眨眼。

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宋澄想着,刚好看见远远跟着皇帝的国师。

书房内

宋澄沉住气地坐着,绝不做先发制人。

“国师。”

站在屋中的国师低着头,从袖中取出一物,双手捧到宋澄眼前。

一把小刀,比比普通的匕首还小,宋澄拿起来一看,才发现只有自己巴掌大小,她不禁眉头一皱。

“朕听说你最近总往西院去。”皇帝淡淡地说。

宋澄默认,她也不准备瞒着谁。

“公主,此物是臣费了些许功夫寻来的,刀身沾满了各种剧毒,只要沾上一点,饶是大罗神仙再世,恐也是回天乏术。”

宋澄拿着小刀的手稍稍抖了抖,随即她转头去看皇帝。

“父皇?”

“既然你现在已经能接近那楼兰世子,那便去杀了他。”皇帝命令。

宋澄冷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难道上次她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我不会杀了他。”宋澄死死握住那小刀。

“不想杀他还总是往西院跑,难不成你是想嫁给他不成?”皇帝拍桌。

“是又如何?”宋澄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你!”皇帝气得一把将茶盅扫落在地。

瞬间噼里啪啦一堆碎片。

“宋澄,记住你的身份,你是皇朝三公主!与皇朝同生共死,就算将你下嫁皇朝一介草夫,朕都不可能让你与那楼兰世子联姻!”皇帝指着宋澄的鼻子好不留余地下最后的通牒。

“为何?既然皇朝能与硫国联姻,为何就不能与楼兰联姻?”宋澄不解。

“楼兰早已存了虎狼之心,还有这楼兰世子天选之子的传言,若再让他与皇朝联姻,那岂不就是给他造台阶,让他以皇朝乘龙快婿的身份,顺势取了皇朝?”

宋澄不屑一笑,“父皇,你贵为皇朝之尊,为何总是忌惮这忌惮那的?”

“你一个女子怎么懂朝堂之事?”皇帝一脸严肃。

到底还是软弱犹豫,胃口又大。

“且先不提这事,我倒是有一件事很想问问父皇。”

皇帝挑眉。

“我娘亲,到底为了谁而死?”

这一句,直接将皇帝问得愣住。

宋澄说的不是谁是凶手,而是……为谁而死的。

“你想说什么?”皇帝一脸阴沉。

“那些刺客,是右相大人派来的吧。”宋澄一脸冷然。

皇帝心中一震。

“所以父皇,你明知我听信流言,错将皇后娘娘认作敌人,你也明知那个真正杀了娘亲的人,每日就在你的眼皮子低下,可你什么都没做。这就是父皇你所谓的会替娘亲报仇吗?”宋澄红着眼。

“你怎么胆敢这么跟朕说话!”皇帝怒起一巴掌朝宋澄拍去。

宋澄只是眼也不眨,死死地盯着皇帝,皇帝的手停了下来。

“既然你心中都有数,那如今这情况你差不多也知晓了吧?你若是去杀了那楼兰世子,为朕除去心头大患,朕还尚可为你娘亲手刃仇人。”皇帝将手收回。

宋澄突然放声大笑,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的贵为一国之君的父亲竟会和她谈条件。

“父皇总是这般善于利用人,我现在倒是好奇,娘亲只是一个宫女吗?若她真对父皇毫无用处,父皇怎么会赐她嫔位?总归不是只为了给父亲挡那一刀。”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出其地准。

这回皇帝毫不犹豫地抬手将宋澄一巴掌打到在地,他气得面色通红,说不出话。

疼痛瞬间袭来,宋澄捂着被打的那半边脸,恶狠狠地盯着皇帝,李公公见状连忙去扶她,她起身之后冷哼一声,随即转身夺门而出,她再也不想在这多待一秒钟。

宋澄脚步匆匆,一路前往西院,很奇怪,明明她的脸疼痛无比,可她一点都不想哭,只是一股怒气堵在心上。

还未到西院,远远地便瞧见从西院出来的慕恒,向来波澜不惊的他如今却有些慌乱。

他站在宋澄面前,伸手轻轻碰了碰宋澄受伤的脸。

宋澄抬眼只见那双暗金色的眸子似有暗涌在翻滚,他……生气了。

“我……”

“不必多言,先随我回去。”慕恒一把扯住宋澄,语气中尽是隐忍的怒气。

慕恒一向对什么都风轻云淡、雷打不动的样子,她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的时候,像是黑云中伴着电闪雷鸣压了下来,有点吓人,她不敢说话。

一回到西院屋中,安图很快将药品和干净的布,还有一小袋冰,拿了进来。

慕恒拿起浸湿的布稍稍擦净宋澄嘴角的血,宋澄只觉他的动作说不出的轻柔,她低眼只见他一脸认真。

“慕恒。”

“嗯?”

宋澄沉默,她并不是想说些什么,就是想叫叫他,她也从没想过,他竟这么善于给人处理伤口,他明明不善药理。

慕恒见宋澄突然没有言语,也没过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将一些冰挑到另一张干净的布中,随即将其包成一团,轻轻按在宋澄微微肿起的脸颊,再拿起一旁的小瓶子,从中挑起一些药膏,点在她受伤的嘴角。

宋澄感觉到嘴角有些凉凉的,再无疼痛之感。

“我自己来。”宋澄接过慕恒手中的冰袋,结果用力过重,一下将冰袋按在脸颊上。

“啊!”

冰袋脱手滑落,慕恒眼疾手快地接住,宋澄一脸可怜,怎么刚刚慕恒按的时候啥感觉都没有,她自己来就那么痛!

“轻些。”慕恒再拿起冰袋按倒宋澄的脸颊上,语气中充满了怜惜。

宋澄将身子靠到慕恒那边,慕恒伸手将她圈入怀中。

“父皇让我来杀你。”宋澄直接从袖中掏出刚刚那把,国师所说的淬满百毒的小刀。

慕恒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并不说话。

“他想得美!”宋澄用力将小刀掷在地上。

慕恒依旧不语,宋澄知道他心中肯定还是不高兴,索性她也不多言,眼睛微闭安心躺在他怀中。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些声响。

“世子,四皇子请你过去一趟。”

屋中沉默许久,慕恒虽听见了,却头也不抬,只是微微皱眉。

“你去吧。”宋澄睁眼看着慕恒。

“不去。”慕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就呆在屋中,哪也不去,就等你回来。”宋澄可不想耽误他们议事。

慕恒抿嘴不语,明晃晃地拒绝。

“你去吧。”宋澄拉住他的手。

可他依旧不为所动。

“去吧去吧。”宋澄一脸祈求。

“也是,我该去同你弟弟言说你父皇这般对你之事,想必以他对你父皇的了解,定是有更好的主意来对付你父皇。”慕恒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的冰放下,随后迅速起身往门口走去。

宋澄一惊,慌忙想拉住他,却没拉住他一片衣袖,他到底……要做什么?

“等我回来。”慕恒走到门口,转头嘱咐她,随即打开门往外走去。

屋中只剩下宋澄一人,一片寂静,她拿起冰袋轻轻放到脸颊上,她不禁倒吸一口气,她已经够轻了,怎么还是这般疼,还是非得慕恒不可。

宋澄往后靠去,看着屋顶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布里的冰都开始有些融化了,开始渗出些水珠来,她才将其放在盘中。

正在这时,她似乎听见后院有些细碎的声音。

“这院中人都去哪了?”

“那个臭小子呢?”

“这青天白日的院子竟空荡荡的。”

……

那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宋澄有些警惕起来,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悄悄往外观望,谁敢大白天的闯这西院?

只见后院之中有一个浑身包裹着黑袍的人,带着几个侍从站在了亭子中,正拿着茶壶悠闲地倒茶。

想来并不是什么刺客,宋澄一把打开门走了出去。

“你们是何人?”

那身着黑袍的人一见宋澄,他当场愣住,手中倒着的茶水也漫出了茶杯,一旁的侍从连忙接过他手中的茶盅。

他颤颤巍巍地上前几步靠近宋澄,一脸惊喜又不可置信地吐出几个字:“阿……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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