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只是受了些风寒,各位不必担心。”相府的大夫从房中出来。
“那便请宣兄照看小瑶了,我去查查看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待有些眉目了便差人来报。”齐康起身。
几人从瑖花楼中出来后只有齐康跟着一同来到了右相府,其余人都散了只等齐康出去将情况讲给他们听,如今结果出来,加上时候也不早了,他不多说便离开了。
宣祁交代着几个下人,一旁站着的宋澄突然打了个喷嚏,这时她才发觉自己身上依旧穿着那身衣服,只是如今已经不滴水了,只湿湿地黏在身上,刚刚情况紧急,她没来得及注意,现下却觉得浑身难受。
“霜儿,你刚刚也落水了,如今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你也快些下去换身衣服好好歇着,可别又生病了,公子我可一下子照料不了两个病人。”宣祁说完只见自己的婢子神情呆呆的,难不成泡会儿水泡傻了?
宋澄并没有,她听见了宣祁的话,她没有作答,只不过还在想宣祁要劫囚那事,她还是想阻止。
宣祁见宋澄跟柱子一样杵在那,也没有走的准备,罢了罢了,大晚上的经历这一遭他也有些乏了,也不想管这古怪的丫头的,她愿意何时走便何时走吧。
可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宋澄却叫住了他:“公子。”
“何事?”
“公子为何非要去查探三公主的下落?”宋澄只记得之前宣祁醉酒之时说的那些话,可到底真的是如此吗?
“霜儿,你对此事甚是上心。”
“奴婢只是不想公子冒险。”的确是犯险,毕竟劫囚可不是什么小事。
“你倒是为本公子着想,不过也实话与你说了吧,公主在宫中如何,我是必定要知道的,若公主真被皇上囚禁起来了,那我也定要去解救她!”这是宋澄听见宣祁清醒地说这些话,原来他上次的醉酒说的,并不是逞一时之快。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她于困境之中?仅仅因为她曾无意中救他于虎口之下?可之前那些恩怨呢?
“你还是个小丫头,自是有许多想不通的事情,三公主于我来说是个特别的人,她是救过我,在我心中她是该那般拿着弓箭潇洒地活着,不该被囚宫中,更不该就那样被替嫁,若要嫁自然也该风风光光,嫁给一个和她一般身有万丈光芒的人。”所以他更加努力,他不仅要做一个保家卫国,心怀正义之士,他还想踏着光明去迎接他心中那手握弯弓的明媚女子。
“可二公主不是你的小侄女吗?那可是你的血亲。”宋澄还是不懂,不懂宣祁对自己莫名的好感,也不懂宣祁对于自己嫁娶的那般言论,嫁给一个不俗的人是什么意思?
“从小父亲便教导我,我们宣家人,想要什么东西,最可靠的便是自己的双手,那些外在的关系,只是陪衬,并不能真正地去依靠,二公主虽是我侄女,我自会偏爱她一些,可若这是她的命,而她不能靠她自己去改变,那只能说,她该如此罢了。”
好霸道的力量至上的道理,宋澄突然明白为何这宣家能在这皇朝屹立这么多年都不倒,而这宣府也是出了名的少纨绔,优胜劣汰的环境下,留下的自然都是些能者。
“果然是个乡下来的丫头,光长了脾气却没什么见识,如今跟着本公子见识不少了吧,记得要学着些,出去莫要丢了本公子的脸。”宣祁笑着戳了戳她的脑袋。
关于宣祁为什么喜欢戳她脑袋这个她也没太能想明白,不过宣祁说的这乡下来的丫头让她听着有些无奈,试问哪里的乡下金碧辉煌还有一堆婢子伺候呢?
她并不是没见识,只不过不太能看得懂宣祁这波操作罢了。
宋澄自然是看不懂也想不明白的,因她的目光早被另一个人吸引,而且也未有人教过她何为情窦初开,男欢女爱,最多她只能察觉心绪有些波动而已,懵懵懂懂。
深夜
宋澄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有些头晕脑胀的,她知晓这莫约是染了些风寒,不知为何,她这身体明明时常舞刀弄枪的,按理来说应该健健康康的,却甚是容易着凉,她突然有些后悔刚刚沐浴完为何不再去厨房讨要一碗驱寒的姜汤,现下这般醒来,自己瘫在床上又懒得起身,而且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熬一碗姜汤?还不如再熬一熬,到了明日再说。
她继续闭眼自我催眠,想忽略那头疼带来的感觉入睡,结果便是半梦半醒,真正睡不了也醒不来,恍惚间,她好似闻到了些不同于自己平时熏的香的味道,可她又想起今日回来得晚,上床睡觉也匆匆忙忙的,自己也没点上香啊,那这味道哪里来的?
她闻着闻着只觉得这气味进入身体像是有奇效一般温润了整个胸腔,头脑也越发轻盈起来,最后眼皮渐渐重了,她沉沉地睡去了。
可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她半梦半醒之时,有个黑影站在她的房中,将一个香囊中的东西倒入她的香炉,随后点起火,燃了那些东西,才会有这满屋子的味道。
那黑影在香炉旁站了一会儿,感觉到宋澄均匀的呼吸,他抬脚轻盈地走到床边,弯腰伸手给宋澄拉了拉被子,再将她露在被子外的胳膊放进被子中。
最后,他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喃喃自语:“明知自己易感风寒,为什么还要去救别人,让自己落水?”
“你涉世未深,总爱拿感情这种东西作赌注。”
“可人心易变,你还尚且不知。”
暗金色的眼眸在黑夜中流转,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那正在酣睡的面容中,待到鸡鸣之时,那身影才犹如被一阵风吹散一般了无痕迹地离去。
宋澄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的,怎么回事?昨日还那般头晕脑胀?她努力会想起昨日的场景,只能回忆起自己熟睡之前闻到的那股奇异的香味,其余的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环顾四周,一切陈设都未改变,连窗户都关得死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走下床来到一旁的香炉旁边,既然是闻到的味道,那便是在此焚烧的吧,果然,香炉中有一小撮燃尽的东西,她凑近观察了一下,甚至能看清有些叶子的形状,有什么熏香会烧叶子?她好奇地伸手碰了碰,瞬间那些东西就变成了灰,这……化成灰了她还能怎么认啊?
不过她倒是有些头绪了,她猜想那些东西可能是草药,不然她怎么可能闻着会觉得那般舒服?可皇朝中却少有人会以焚烧的方式来处理草药,她突然想起慕恒昏睡那次安明和安图守着炉子烧草药的场景。
难道昨夜……是他?
不知为何宋澄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暖暖的,她觉得自己的风寒可能还没好,一会儿该去厨房讨碗姜汤喝喝,要药到病除,她不能再想那个世子了,一想到那个面容那双眸子,她便觉得自己胸口便像是犯了什么毛病一样,脑子也是,一开始便停不下来。
既然来人并无恶意,她也不打算钻什么牛角尖,而她好像也习惯了那人的忽然到来。
她打开窗发觉如今已经快到快到正午了,不可思议,她居然睡了这么久,不过难得今日宣祁没有来早早地叫她起来,她想或许这段时日他应该会忙得脚不沾地了,毕竟还有五日,那‘不速’便要被行刑了,他要出去和齐康他们商量密谋。
想及此,宋澄便快步打开门走了出去,不知道宣祁还在不在,她得和他一起出门,好知道他们的计划之后好决定要怎么做。
可她并没有在院子里找到她那便宜主子的身影,正当她考虑要不要翻墙出去听人墙角的时候,一旁走来了一个差使丫头对她说:“霜儿姐姐,公子早些时候便出门了,吩咐下来让你去旁边的小院照看小瑶姑娘。”
对啊,还有个小瑶。
不过宣祁此番出门不带她,想来也是不想她参与那事。
“她如今怎么样了?”宋澄边说边往那边走去。
“昨夜晚些时候发烧了,说了好些胡话,一直在喊‘苏哥哥’什么的,不过刚刚醒来时已经好了许多,不过却不怎么开口,霜儿姐姐还是自己去瞧瞧吧。”
丫头帮宋澄开了门,她直朝内室走去,只见那小瑶靠着枕头,手中机械地正一勺接着一勺地喝着那黑乎乎的药汁,听到有动静,她转头看着宋澄。
此时光线充足,宋澄更是看清了小瑶的脸,此女面容光滑如白玉,一双嫩红的樱桃嘴,细细的眉毛蜿蜒在眼上,那双清澈圆圆的眼睛清澈透亮,似是会言语,如今瞧着却被蒙上了阴郁一般。
可奇怪的是,她的左手手腕上却裹着一层厚厚的布,难道是昨日落水之时伤到了?可看着布的颜色倒是有些旧了,难道是许久之前便受的伤?可看她却能稳稳地拿着东西,也不像是手上的样子,宋澄好奇了一会儿,也没问出来。
“你可好些了?”宋澄上前。
“我记得这声音……你是昨夜发现我的那位姑娘,多谢你。”小瑶说着,眼中带了些光亮。
“你该谢我们公子,是我们公子将你救下的。”
“有机会的话,小瑶自然是要当面道谢的。”
小瑶说完,便直直地看着一旁的窗户,宋澄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窗外的蓝天和青山,眼中再次无光。
宋澄见她也不太想说话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再问些什么,还是等她那便宜主子回来吧。
“那你先好好歇着,待我们公子回来了,再来看你。”
宋澄见小瑶并无反应,只是呆呆地一直看着窗外,她以为她是累了,就没等她说些什么起身便要走,身后的小瑶依却突然问了一句:“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初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