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西院那边放了一个天灯,已经射下来了。”
皇帝看着李公公手上那破旧的天灯,上面歪歪扭扭地大写着两个字:平安。
如今已经过了七年了,倒还是第一次看见住西院的人放天灯,免不得让人怀疑。皇帝上前看那天灯,发觉这灯的材质很眼熟,那字上带有的淡淡的香气也不陌生。
“这写字用的墨是什么?”
“是檀墨,去年齐国进贡来的,陛下还夸赞这墨不仅有淡香,而且还浓黑,写出来的字甚至好看,便赏给几位宫里的主子。”
“去查一下,这天灯是哪里产的,最近有谁跟楼兰世子有来往。”皇帝皱眉,哪想他不过是因为宋敏的事情分不了心才对西院那边放松了点警惕,就会出这种事情。
“是。”
李公公办事速度也倒是快,没一会儿便又进来了。
“回禀陛下,这天灯是官家产的专门进贡给宫里的贵人放的,每年都有,奴才查了一下,这给宫中每个贵人送去的份例都是差不多的,只是那四皇子却拿了两份,说是到三公主宫里和三公主一齐放,可往年她们一起守岁时也只放了一盏灯,刚刚奴才差人过去看看发现那余下的一盏灯不见了。”
“他们兄妹和那世子可有来往?”
“陛下恕罪!如今那世子已不是往日那般好拿捏了,他那院子到处都是他的人,有人若是想靠近,也会被他悄悄解决了,有几个险些丧命的奴才也打探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说是这段时间来有一人几次三番翻进那院中,也不知是去做什么的,看那身影像是个女子,却不知是宫女还是哪位贵人,而且莫约二十几天前,还有人瞧见那世子怀中抱着一女子出了院门,那女子容貌被遮住了,看不清是何人,那探子还没去追就差点被解决了,留着一口气找到奴才的时候也就说了这些。”李公公跪着说。
“三公主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自从上次皇上让三公主去学堂好好学习之后,三公主倒是听话地去上课了,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据说快到考核时还日日将自己关在书房苦读呢,太傅也差人来传话说三公主考核成绩合格了。”
皇帝喝了一口茶思索,这宋澄近来倒是安分许多,看来上次的威胁她倒是听进去了,那宋和也不必说,自己已经三天两头地考他一些诗书和为政之策,断然也没有时间去西院,那到底是谁?
“罢了,你先下去,继续去查,三公主那边,多加些人手,切莫让她出什么事。”皇帝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想起那年兰嫔刚逝世,宋澄刚变成最受宠的公主时,国师拿着宋澄的八字找到自己,说这宋澄是个变数,若引其向善,则是有朝一日会是中原的救星,若她变得不善,则会祸国。他也曾经听闻那楼兰世子是天选之子的传闻,也曾想宁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地将其诛杀,可并未成功,再想到宋澄,他突然觉得这两者好像有什么莫名的联系,却也说不出个大概来。
很快便到了新年宴,今年的新年宴有些许不同,硫国使者进京求亲。
硫国是位于东边的一个小国,和皇朝有着一海之隔,硫国和黄朝早在皇朝建国之时便有友好往来,皇朝历年来都送公主去和亲,而硫国则是时常进贡一些宝物和海货,以此来维系两国的友好建交,皇帝登基不过七年,子嗣薄弱,最大的公主宋敏不过刚及笄,硫国便迫不及待地派人来求亲了,在世人眼中,想继续建交的意味非常明显。
没几日宋澄听闻这个消息,突然想通许多事来,原来是为了宋敏的婚姻大事皇后才会和皇帝吵得那样不可开交,不过倒也是,虽然皇后严厉,却也是是对这女儿宝贝得很,也舍不得让其远嫁去和亲。
新年宴
宴会邀请的贵人都相继入座,宋澄的身旁是宋敏,她眼含血丝,面色苍白,恶狠狠地盯着对面那些硫国使者,恨不得将他们活剐,可见她多不情愿。
宋澄不可怜她,却也从她身上看见了自己未来的样子,也许,某天自己也会成为皇帝为揽权的棋子吧。
“皇上万安!”那些硫国适者齐刷刷地跪在堂前。
皇帝摆摆手,示意其起身,可那些使者却丝毫不动。
领头的大使者继续说:“陛下,硫国君主派遣臣下来皇朝,主要是为了继续加深硫国与皇朝这几百年来深厚的情谊,所以君主向让臣下带来了许多硫国的特产,特来向皇朝进贡,此外,还有十匹鲛人纱、一筐鲛人泪和一对海上明珠等珍宝,想以此求娶皇朝二公主祯颖。”
宋敏,皇后之女,皇帝二女,号祯颖。
谁也想不到使者如此来势汹汹,一下子底下鸦雀无声,宋敏则是握紧了衣袖,咬紧牙龈,直勾勾地看皇帝,生怕皇帝一声应予。
“使臣先请起,皇朝于硫国是百年建交,自然不能断在朕这里,硫国君主能看重祯颖,也是祯颖的福气,只是这祯颖才刚及笄,也是有许多不懂的礼数,怕是会唐突了君主,这事,待朕和皇后好好商议,定给君主一个满意的回答。”皇帝对于硫国的态度只是不咸不淡,只因硫国本就是个小国,翻不起什么风浪,也不足为惧。
宋敏稍稍松了一口气,随之又看向宋澄,眼神哀怨,宋澄也毫不客气的看回去,并且觉得自己莫名躺枪,毕竟也不是自己要这位皇姐去和亲的,她瞪自己做什么?
宴会开始热闹起来,不少人吃饱喝足,开始谈天说地,宋澄起身去一旁拉着赵歌去了后院的花亭,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仕女,都在悄悄议论刚刚使者的话。
“你们可听清了,刚刚那使者可是说十匹鲛人纱。”
“是呀是呀,那叫人可是硫国特有的,听说鲛人极难捕捉,就算有幸捕捉到了一只,没个几十年也织不出一匹鲛人纱,这回竟如此大手笔,不愧是想求娶我们皇朝的二公主。”
“是呀,听说那鲛人纱薄如蝉翼,似云般柔软,在光下还会闪出七彩的光,随着人走动像水一般流动呢,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一目共睹。”
“还有那鲛人泪呢,整整一筐呢,那鲛人泪可是一滴都千金难求啊!”
“哎呀哎呀,陛下都说了舍不得嫁二公主呢,也不知这般珍贵之物最后会落到谁身上。”
“总归不是三公主吧?”
“你莫要胡说,那三公主天生顽劣,不知要做多少功课才能及二公主一半的知书达理呢!”
…………
宋澄听着仕女们的这些话,心中不免有些无奈,好似她们说得也不错,自己的确天生顽劣,无可反驳,也做不到如何知书达理,本想去打散这些爱嚼舌根的仕女,却也是想想便罢了,谁能阻挡别人就事论是呢?
“公主可别听那些仕女的胡言乱语,公主自有公主的好,才不是她们那般短浅。”赵歌上前站到宋澄身边。
宋澄看着赵歌,向她点头笑了笑。的确,在这以女子温婉知书达理的时代,宋澄那射得一手好弓和一身武艺显得过于‘顽劣’。
“我没事,我们去后面逛逛,再说说过几天你要做什么新的糕点,好让我期待一下。”宋澄拉着赵歌往远离花亭的地方走去。
可走到一半就有个人冒了出来。
“你是不是很得意?皇妹。”宋敏不知从哪出来,拦住了宋澄。
“你又想做什么?我可没向父皇讨要什么了,你也不必争抢,毕竟那些都会是皇姐的。”
“哼,假惺惺。”宋敏一脸傲慢地看着宋澄。
“小歌儿,你先回晚宴去。”
赵歌的小脸皱成一团,只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去了。
宋澄看着宋敏,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此次宋敏对她的敌意越发浓重。
“皇姐要是没别的事,皇妹就先告退了,没时间陪皇姐在这发什么疯!”宋澄想,如果真的可以,她真想打一顿宋敏。
“宋澄,父皇再宠爱你又怎么样!你无依无靠,还这么不知好歹,最终也不过是任人摆布罢了,还敢跟我作对!”宋敏一把抓住宋澄的隔壁,那因焦虑而几天没睡好的眼更加猩红。
宋澄看着她不语,动手甩掉她的胳膊,但一甩掉,宋敏便又会顺势再抓住,对了她怎么能忘了呢,她这知书达理的皇姐,也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呀!如此一来,宋澄便不再忍让,对宋敏出招。
“二公主!”
“三公主!”
宋澄和宋敏的侍女看见自家的主子打作一团,都在一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没过几招,宋澄便将宋敏擒住,她毫不客气地将宋敏往地上一推,宋敏狼狈地倒地,衣衫沾了灰,发髻也乱了。可宋敏的脸上却浮现起了一抹冷笑,宋澄见此,心头一惊,她突然察觉自己中计了。
果不其然,宋敏身边的丫头翠绿突然跑出来挡在宋敏身前并大喊:“三公主,你手下留情啊!我们公主真的不会跟你争,都会是你的!你放过我们公主吧!”
不远处花亭中的仕女们听到声音,便一个个往这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