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第一招袭来,沈修白就已经感到前所未有的威势。过去他养尊处优,从未与人动手,只听父亲和姐姐提起过与高手对决时的种种状况,这时亲身经历,才知道其中的困难。
沈修白别无他法,只能运剑抵挡。他所使剑法远没有“风来花满天”这一招来得繁复,而是走的灵巧快捷的路子。
在旁观者看来,沈修白就像是以一支小小铁剑冲入了无限花影,转眼就被吞没其中。
“不愧是那位先生,出手果然不凡,我看那小子是死定了!”孙家众人之中有人说道。
孙千毫亦点了点头。他知道女郎的功力甚至在自己父亲之上,一旦出手,当世没有几人能够招架。
下一刻,万千剑花之中,一道银光闪现。
接着,便是不断入耳的剑刃相交之声。
由“风来花满天”掀起的尘土越来越大,外围的人已看不清两人交战时的场景。只可能从声音来判断战斗的激烈。
莫非那小子能接下我姑姑的一招?不,不可能!孙千毫瞪大了眼睛,希望下一秒就看到尘烟散去,沈修白横尸当场。
只可惜,他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但烟尘渐消,两人人影都站立在废物之中。
“那小子竟然没死?”孙家众人均是惊讶不已。
孙千毫更是气得直咬牙,只能转而安慰自己:还有两招,只要姑姑不手下留情,那小子有多少条命也不够用。
只见女郎站立废墟中央,手执铁剑,身上一尘不染,与出招时的状态别无二致。而沈修白身上衣物布满剑痕,身体上亦多了大大小小无数伤口,手中铁剑更是缺口无数,看上去狼狈至极。
如果是决斗比武,只这一招过去,就可以判定是女郎赢了。
但二人的约定是三招之内,女郎要取沈修白性命,如此说来,还剩下两招。
方才在烟尘之中,沈修白为了防下这一招,将老人传授给自己的剑法整个使了一遍,这才堪堪挡住对方的漫天攻势,却仍让自己的身体留下了无数伤痕,这每一道伤痕都是他的破绽所在。
并非是剑法的破绽,而是他的破绽。
沈修白很清楚,虽然在梦中,自己已经将剑法的每一个动作记熟,但距离融会贯通,在战斗中随心而发,还差得很远。经过刚才一招,沈修白动作中的每一个疏漏都被对方点破,他对剑法的理解也因此提高了一层。
“多谢前辈赐教。”沈修白拱手说道。虽然明知对方是敌人,但这份好意,他不可不谢。
女郎呵呵一笑:“你小子悟性倒不错,不算一块朽木。”
旁人根本听不懂二人话中含义,只觉得一头雾水。
原来,沈修白所使剑法,女郎曾经见过。为试出沈修白是否真是那人所教,女郎以一招将沈修白所有破绽点出,来试探沈修白悟性如何。毕竟她所认识的那人,从不教蠢笨的弟子。
“你还有信心接下我的第二招吗?”女郎问道。
沈修白手执残剑,没有丝毫退却:“请出招。”
女郎在斗笠下轻轻一笑,心道:这小子的脾气倒也很像他。
“好!”女郎的剑在手中换了一个动作,“我第二招,仍是你见过的!”
沈修白满脸惊讶,这一招何止是见过,简直已经熟悉到无可复加。
女郎所使剑招,正是他在梦中所学的剑法中的一招!
为什么她也会使?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沈修白凝神以对。下一刻,女郎将手中铁剑抛出。
当!
一声脆响,沈修白手中残剑立时被对方击为两截。这一招以剑破剑,沈修白曾对宋仁使过,不知是女郎当时在场下学了过去,还是她原本就会。
将沈修白手中残剑击断后,铁剑又弹回女郎手中。
此刻,沈修白手中只剩半截断剑,决计无法接下对方剩下半招。
我该怎么办?
沈修白忽然记起老人先前的指点:有攻无守,有去无回!
唯有这种一往无前的心态,才能将这一套剑法使得淋漓尽致。
只见沈修白抛下手中半截断剑,朝着对方脸上投去,同时,右掌超前一探。
投去的断剑当然不可能伤到女郎,对她来说,这不过是沈修白最后的挣扎罢了。将断剑轻送格开,沈修白手中已无一物。
真的如此吗?
沈修白徒手抓住了另外半截断剑!
手握在剑锋之上,顿时,沈修白的手掌鲜血四溢。
纵使女郎见多识广,也没有想到沈修白会用这种自损一千的方式还击。
好小子!
女郎往后疾退,但沈修白手中半截断剑仍擦着女郎头上斗笠划过,将斗笠上切开了小小一道口子。
一招结束,女郎又退回了原位。
这一次,沈修白的剑已断成两截,手掌中也不停淌血,就算手头有剑,也无法再握。
看上去,似乎是女郎获得了全面胜利。但斗笠上的那一道切痕,却在提醒着她,眼前的这小子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至于沈修白,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山穷水尽。他目前所学,唯有一套梦中习得的剑法而已,两招过去,他手中即无剑,右手也暂时无法再握剑。
剩下的第三招,他毫无胜算。
但从前两招中,沈修白对剑法的理解已经更上一层楼。无论是在第一招中明白自己的破绽所在,还是在第二招中体会到剑法的真意,对沈修白的提升都着实不小。
令沈修白费解的事,对方似乎在有意提点他。而他明明是孙家的仇人,对方为何要这样帮自己?
女郎看向斗笠上的浅浅伤痕,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看来孙百草没有骗我,这小子果然是他的传人。这小子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十左右,这么说来,五十八年前,他一定没有死!
女郎转念又想,万一这小子不是他的徒弟,是他的徒孙,又怎么办?
思来想去,女郎觉得倒不如直接去问。
“小子,你绝接不下我第三招,”女郎说道,“这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第三招的事便算了。”
“不能算!”一边的孙千毫连忙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