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她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
离殇身为她爹爹的弟子这份情谊她也已经尽到底了。
他若是执意不肯取消婚约。
那就别怪她让他颜面尽失。
给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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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源溯给她的公文越来越多。
墨晚卿批着批着都开始怀疑人生。
源溯给她的公文都是他没有权限批的。
若是一般的事情,他也就和她商量一下直接批了,可是这些东西……
他完全不敢批啊。
只好全都丢给墨晚卿了。
墨晚卿挺游刃有余地打开第一本公文。
扫了一眼就立马丢下了。
昭文在旁边看书,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怎么了?”
墨晚卿翻开第二本,入目的又是这样子差不多的内容。
墨晚卿:“……不是,你见过大臣逼帝君成亲的吗?”
昭文挺感兴趣地凑过来:“我见多了,给我看看。”就见墨晚卿丢在地上的那边奏折上,有数千字洋洋洒洒的催婚报告。
上面写着墨晚卿年岁已然不小,历劫既已归来自然该早做打算给天界开枝散叶。
墨晚卿:“……”
昭文现在算是挺明白墨晚卿的,跟她说吃喝玩乐她样样在行,聊起琴棋书画她也是样样精通,吟诗作画她也可以信手拈来,政治经济她也是无一不通。
唯独不能谈一个情字。
情之一字,动心则痛。
她历劫那一次已经够痛彻心扉了,这感觉实在不好受。
严重一点,可能毕生都不会想嫁。
昭文故作轻松:“你不能这么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六界也是有很多又帅又好的男人的,我家小冉就不错啊。”
墨晚卿看热闹的道:“你家小冉已经心有所属了。”
昭文:“……那还有小然……”
墨晚卿撑着下巴看他:“你家小然喜欢的是你家小冉喜欢的人的弟弟。”
昭文挺艰难的:“……不是,小然他……喜欢男人?”
墨晚卿笑吟吟地点头。
昭文:“……”
他需要时间消化。
墨晚卿挺没意思地继续翻着公文,都是大同小异的内容,她直接把全部的都用朱笔大大地打了个叉。
然后随手一挥把公文都送回到源溯那里。
昭文终于回了神,继续苦口婆心:“我倒是觉得,那位仙帝大人不错。”
昭文是大神官,论起辈分来还在云七上头。
他叫墨晚卿是丫头,自己两个弟子是小然小冉。
叫离殇冥帝是疏离,叫云七仙帝大人时,墨晚卿总感觉到一种欣赏。
墨晚卿闻言一笑:“你开玩笑吗?七哥那种人,我怎么配得上?”
飘然若仙,出尘世间。
这样子的男子,这世间都没有人足以与他并肩。
昭文撇嘴:“我说哪个男的你都不愿意,去春玉楼看那个柳絮倒是挺经常。”
墨晚卿摸摸下巴:“我今天本来就想呆在房里好好批公文的。但是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又想去了。”
昭文哭笑不得:“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天天去那种地方,你又没有把儿。”
墨晚卿:“……摸手而已,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把儿做什么?”
她骂骂咧咧地化了男身要出门。
昭文真的很不想去,但是墨晚卿一个人去他又不放心,只好跟她一起去了。
今天外头冷。
昭文拿出一件大衣披在她身上,眯着眼睛道:“今天很冷,穿好了。”
墨晚卿也觉得今天冷得出奇,随口一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昭文看着她一笑:“七月十五。”
墨晚卿“啊”了一声,才道:“我还从没见过百鬼夜行。”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
冥界那些上半年有执念不愿投胎的鬼,今天晚上子时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再来逛逛人界。
回自己的家里看看,或者到自己喜欢的地方去逛逛。
百鬼夜行,万鬼狂欢。
昭文皱眉:“那也没什么好看的。有些鬼执念太重,反而伤人伤己。”
墨晚卿笑:“你这么说我越想见呢。”
昭文:“……”
春玉楼里今天人蛮少。
墨晚卿没摇扇子,跟在花妈妈后面奇怪地问:“妈妈,今天人怎么这么少?”
花妈妈笑:“今天不是中元节吗,今天晚上怕是不安生了。”
墨晚卿点点头。
挺赞同的。
她来这里只是想摸摸柳絮的手,听听她弹的曲子,没想多做些什么。
今天天气又冷,花妈妈给她准备了一个躺椅,还有一张小毯子。
墨晚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看看柳絮。
柳絮正低头调了弦,一抬头就看到墨晚卿那双此时微微眯起的眼睛,慵懒温柔,又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清冷,一愣。
墨晚卿见她愣住就笑:“你怎么了?”
柳絮“啊”了一声,双颊浮现出红晕,低头嘀咕:“公子若是个女子,定然比我们这里的头牌还好看。”
墨晚卿浅浅笑起来。没有声音。
柳絮看了她一会儿,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了,便开始低头拨弦。
好半晌才听到墨晚卿轻轻的一声喟叹:“好看有什么用啊。”轻的不似人声。
她抬头疑惑道:“公子说什么?”
在窗边看书的昭文笑一声,道:“姑娘你听错了。”
柳絮便不做他想,低头专心拨弦。
墨晚卿一双好看的凤眸半眯不眯,听着她弹的南方小调。
天色渐渐转晚。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昭文给她仔细地绑好披风斗篷的带子,看着她精致慵懒的五官忍不住小声道:“天天就和你往这种地方跑。小冉还好,若是让小然知道了,他非叫天尊打断你的腿不可。”
墨晚卿被他逗的一笑:“说什么呢,小然才舍不得告诉师尊呢。”
昭文撇嘴,不言语了。
两人回到酒楼,酒楼大厅也寂静无声,想来是因为今天是中元节,都各自回房早些歇息了。
他们两个房间相邻,昭文平常还是喜欢呆在她的屋子里,说这里阳光挺好,适合看书。
到了晚上,墨晚卿给他点上烛火,自己裹了一床挺厚的毯子倚在榻上懒懒地眯着眼睛,半睡不睡的。
此情此景竟让昭文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在冥牢里,墨晚卿靠在墙上睡觉,而他百无聊赖地用把地上的稻草编织成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她看。
当时的墨晚卿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对什么都不在意。
只有在昭文编一个个的小人时才会笑起来,然后给那些稻草人取名字,给他讲她小时候在人界颠沛流离的时候,也扎过这样的小人。
还会给他们取名字。
只是她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