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子。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很喜欢很喜欢她。”离殇眼里有着细碎的光,好像是忆起了那段美好的时光。“就算她之前不认识我,也还是帮受伤的我处理了伤口。”
墨晚卿垂下眼眸,嘴角的弧度似嘲似讽。
离殇接着道:“可是我把她弄丢了。我找不到她了。”
他这话说的稚气,墨晚卿诧异地抬头看他,果然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甜甜的酒味。
墨晚卿心道:原来是醉了才会跑到这里来。
离殇站起身来,然后在一块地方绕了几圈踩了踩,对墨晚卿说:“这里就是当初我遇到她的地方。”
墨晚卿自己都不记得是在什么地方跟他相遇的了,只知道是在这片竹林。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清楚。
突然间离殇又朝着她扑过来。她正垂着眸想着事,一没注意就让他得了手。他抱着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怎么样也不想放手了。
墨晚卿蹙眉,刚想把他推开,离殇的声音却是软软的钻进了她心里:“淮儿淮儿淮儿……我好想你。”
他一叫起淮儿仿佛就不停了,一直叫一直叫。墨晚卿偏生没能推开他,想想对一个喝醉了的人使用法术也是一件不太好的事,然后就靠在竹子上跟他聊起了天。
“我不是淮儿。”
“淮儿。”
“我不是淮儿。”
“淮儿。”
她与他之间离得极近,气息仿佛就在咫尺之间。她皱了皱眉,终于换了说辞:
“烟淮已经死了。”
墨晚卿的声音不大但冷,离殇好像终于清醒了一点,但是眸里还是迷离的:“不,她没死。”
墨晚卿嘲讽一笑:“宿离殇,你在骗谁呢?”
离殇一愣。
墨晚卿接着道:“明明是你逼死了她,现在又跑到我面前来装深情,有意思吗?”
离殇没有说话。
墨晚卿又道:“她都不想怪你了,你何必又要来招惹她呢?宿离殇你这种人,”她冷酷一笑:“是不是犯贱啊?”
离殇呼吸仿佛一窒。
他终于松了力道,墨晚卿立马抽身出来,拍了拍身上:“你要是没事,就滚回你的冥界去。抱着你的瑶姬好好过日子,玄天宗地小,容不下冥帝大人这尊大佛。”
她捡起地上的扫帚,声音渐远:“当初明明是你自己不要她的,何必装出这么难过的样子,宿离殇,你可真不要脸。”
离殇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滑落在地上跪坐。
真的,回不去了吗?
墨晚卿捡了扫帚往原来的地方走,心里头总是沉的很。一想到后面还要跟宿离殇成亲,她心里就堵得慌。
到底怎么办呢?
“淮儿?”一个熟悉的声音把她从沉思之间拉回。墨晚卿回过神,脆生生地叫:“师父!”
沈瑾尚揉揉她的头,神色如常,没有异样:“怎么了?想些什么呢?”
墨晚卿摇摇头,笑道:“想着给我自个儿找个师娘呢。”
沈瑾尚笑:“瞎说。”便拉着她往回走了。眼睛却不动声色地看向她身后的路,心下思忖起来。
墨晚卿心里有事沉甸甸的,被沈瑾尚带回到那个亭子后就一直呆呆地看着湖面。沈瑾尚跟她说了声去准备午饭就走了,她这才发现已经中午了,应了一声又去想事情了。
沈瑾尚往小厨房那边走,走了几步在一个墨晚卿看不见的拐角处换了方向,往墨晚卿刚刚在的地方走过去。
他是天界的人,走过的桥比别人走过的路还多。怎么可能会相信宗主说墨晚卿不辞而别就去历练的鬼话。他隐隐感觉,竹林里那个让墨晚卿心事重重的人肯定与她这些年的经历有关。
他毕竟在天界呆了那么久,人脉之广是一般人根本想不到的。
可是他就算动用了那么多人脉都找不到墨晚卿,这就意味着她的历练必定有鬼。
沈瑾尚眼眸沉沉。
他往刚刚墨晚卿去的地方那边走,走到一片较空旷的地,闻了闻,果然有墨晚卿身上那种淡淡的酒香。
但是却空无一人。
沈瑾尚抬了眸,声音悠然:“阁下何必掩掩藏藏,有胆子来我玄天宗,难道还没胆子出来见我了吗?”
一息过后,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沈瑾尚回头。
眼眸在看到眼前男子后骤然一缩:“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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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晚卿坐了一会儿宁潇就过来了,他奇怪道:“师叔呢?”
墨晚卿这才回过神来:“他去弄午饭了。”她抬头看宁潇,右手撑着下巴:“阿潇啊,你有没有想过位列仙班,当个神仙啊?”
宁潇摇摇头:“怎么可能,凭我这身修为境界,再修炼个百年都不能达到化神境,更别提飞升了。”
墨晚卿莞尔:“你怎么能这么想自己?我倒是看你根骨不错。这样吧,等我这阵忙完我就给你带好一点的功法,让你好好修炼。”
宁潇撇嘴:“你别为了我忙活了,自己忙就得好好做事。不然就是我拖了你后腿了。”
墨晚卿笑:“不麻烦,一些功法而已。”说着又伸了个懒腰:“你要不去厨房看看吧,师父人怎么没了?”
宁潇道:“那我去看看。”等吃完了午饭再和她切磋。
墨晚卿点点头,等宁潇走远了,袖子一翻,翻出一堆公文看了起来。
源溯这些天要帮着她看着化霜,没多大功夫看奏折,她就自己批起来。
这说到底本来也是她的工作,只是源溯和天尊心疼她,不大让她做这些工作。
但是自己毕竟身上是有这个担子的,她还是不能过度依赖别人。
否则一朝变天,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的眸子沉了沉。
墨晚卿再一翻手,翻出一支白玉质地的朱笔,开始批阅奏折。
她看奏折的速度不快,动作悠然,远观自有一番优雅韵味。
将看完的和没看完的分成了两堆,井井有条。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白纸镀金的公文上批字。工作起来还挺认真。就是周身清冷,有着生人不可靠近的气质。
等宁潇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忍不住在心中道:这些年来淮儿也不知经历了些什么,竟然与之前有那么大相差。
他将手中的食盒放下,然后道:“淮儿,你在看什么啊?”
墨晚卿抬头莞尔:“唉,烦死了的工作而已。”顺便再手一挥将公文收起来,再往宁潇身后一看,叫到:“师父。”
宁潇也回头看,疑惑道:“师叔你方才去哪了?我没在厨房看见你啊。”
沈瑾尚面色不变,笑道:“方才宗主过来找我同我商议了些宗内之事,耽搁了些。”
宁潇点点头。的确,宗主在宗内最信赖的人就是沈瑾尚,有些机密之事都是直接和他商量。
墨晚卿笑了:“那师父快坐下来我们一起吃。”
三个人坐下来一起吃饭。
其间宁潇跟墨晚卿说了几句话,墨晚卿都笑着应了。只是碍于有沈瑾尚这个长辈在场,宁潇没敢问太多。沈瑾尚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墨晚卿爱吃的菜夹到她碗里。
当沈瑾尚把一块鱼肉夹到墨晚卿的碗里时,墨晚卿却愣住了,筷子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沈瑾尚奇怪道:“淮儿,这不是你最爱吃的吗?”
墨晚卿扯了扯嘴角:“啊,那个,最近不太喜欢吃鱼了。”
沈瑾尚点点头,把她碗里的鱼又拿了出来。
但是手又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墨晚卿叫道:“师父?”
沈瑾尚回过神来,笑:“淮儿口味变了好多,师父都不知道要怎么给你准备晚饭了。”
墨晚卿压下心中的疑惑,笑道:“只是觉得鱼太腥了,不爱吃而已。其他的照旧就行。”说完垂下眸,谁都看不见她眼底的晦暗光芒。
只是之前宿离殇见她爱吃鱼,天天都给她做。
她现在想想,觉得实在太恶心了。
一看到鱼就觉得恶心。
吃完了饭,依旧是宁潇去把食盒送回去。
墨晚卿就靠在墙上懒懒的看沈瑾尚。不得不说沈瑾尚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比起源溯还要更加的温润如玉,坚实可靠。沈瑾尚察觉到有人看他,就回头笑:“怎么了?”
墨晚卿嘿嘿傻笑:“师父你可真好看。”
沈瑾尚无奈:“你这小丫头。”
他们前面是一片湖,风景不错,里面养了几条鱼。不是锦鲤那种观赏性的鱼,是一些草鱼、黑鱼那样子好吃的鱼。
都是沈瑾尚为了墨晚卿养的。
因为她很喜欢吃鱼。
偶尔会来几只鸟,沈瑾尚总是会用灵力驱赶。
那是他家淮儿吃的,这些鸟它们配吗?
鸟:“我们不配。”
只是现如今墨晚卿不爱吃了,沈瑾尚竟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养这些鱼,到底有什么用。
然后沈瑾尚不管了。
可是当一只白色的大鸟降落在湖面上开始吃鱼。
墨晚卿眼睛瞬间发亮,大叫道:“师父师父,你看那鸟。”
沈瑾尚笑:“那鸟怎么了?”
墨晚卿道:“看上去好像很肥。”
正愁不知道该给墨晚卿做什么晚饭的沈瑾尚眼睛也亮了。
鸟:“……我之前不是不配吗?”
沈瑾尚:“你怎么可能会不配?”
沈瑾尚在放弃了养鱼大业后又把投资的目光看向了湖里的鸟。
墨晚卿笑:“师父。”
沈瑾尚道:“嗯?”
墨晚卿道:“宗主找你。”她的手指叩着桌子,语气似笑非笑的,转头看向站在亭子外面的宗主。
宗主看到了她,和气中带着些害怕地笑了笑,然后道:“师弟快来,我有要事相商。”
沈瑾尚很怕墨晚卿问宗主刚才的事情,连忙道:“好的师兄我们出去说。”赶紧拉着宗主跑了。
等他们消失在拐角处,墨晚卿这才将公文拿出来再开始批,批着批着突然轻笑出声。
然后她慢悠悠地道:“看来被师父发现了呢。”说罢又笑起来:“真是的,我还想瞒着他呢,师父那么脆弱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