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速之客
“怎么？熟人？”
坐在军用防暴车内的王君傲独目望着远处那个走入楼道当中的男子，带着好奇的神色向着旁边的杨凡问道。
“也许算吧！我也不大清楚；你也知道，我的记忆现在总是很紊乱。不过当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我总觉的有种异常熟悉感觉。”
驾驶位上，杨凡双手扶着方向盘，轻轻摸索着上面的橡胶触点；情绪有些不稳的说道。
刚刚就是因为看到白天碰见的那个林志扬从一辆红色出租车上下来，使得杨凡不由自主的降低了车速；从而引起旁边王君傲的好奇心。
“那么，需要下去吗？
反正今晚的巡逻没有什么事情，全部交给魏思明他们就好了！”
王君傲随口问道，通过数月以来的宵禁和武装镇压，最近几天当中西秦的治安明显比前些日子要好上许多；至少不会出现那些狂热的日岛人进行游行或者示威，而像今天午间的那次定时炸弹事件纯属是特例当中的特例；所谓每天晚间的巡逻，象征意义要远远大于实际的意义。
“算了吧！他好像对我并不是十分友好。”
说着，杨凡又重新将车子发动起来，准备驶出这片小区。
“不友好？那我们更要去拜访一下！”
王君傲不管什么，径自推开了车门向着林志扬的公寓楼道走去，对于这个自称是自己打出交情的朋友，杨凡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劝阻他，而自己的内心深处却还期盼着和林志扬交流一番，于是，杨凡只好熄了火，紧随在王君傲身后。
自从杨凡在医院当中苏醒后，平日内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王君傲；在丧失所有记忆的情况下，无形当中杨凡便和王君傲之间的关系异常密切起来，而当杨凡从旁人口中得知王君傲的那只左眼是自己在一次军中比武时误伤而失明之后，对于这个朋友更有一种莫名的愧疚之意。
不过对于王君傲来说，能够和杨凡结交，也算是自己比较满意的一个结果；当初要不是家人执意要对杨凡进行报复打压的话，王君傲指不定早就和杨凡结为了莫逆之交。而那次解救监禁的军官事件便给了王君傲一个机会：在杨凡苏醒之后，王君傲便被平调到了杨凡所在的第三大队，出任指导员；在此间虽说有家族当中的授意，但王君傲还是欣然接受了家族当中要求与杨凡交好的任务。
杨凡自从那日‘虫袭’之后的再度复出，在某种方面正好符合了国家军委内部所提出的一个‘造神运动’。于是杨凡可以说一夜间成为了华国，乃至美联邦政府民众共知的一个不凡英雄。而王君傲背后的魏氏家族通过王君傲与杨凡之间的关系与方卓为首的军委右翼势力达成了一定的共识；可以说，杨凡作为一个民众所认可的英雄人物的存在符合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虽然王君傲是想和杨凡好好做朋友的；可是在某些方面，由于各种原因，杨凡对于王君傲来说又不单单是一个朋友那么简单。
杨凡被救出之后便丧失了所有的记忆，所有的东西都是后来才学习的；现在猛然间，杨凡居然说对一个男子有一种异常的熟悉感，这无疑使背负家族特殊任务的王君傲疑心大起；怎么说也要见识一下那个男子，对其进行调查。
走进楼道当中，那个男子已经不知走到何处何落，要王君傲一间一间的敲门，王君傲可没有那么大的心情。在借助楼道当中的声控太阳能电灯的灯光下，王君傲很快便找到几处比较新鲜的鞋痕，而空气当中还弥散着淡淡的酒精气味。
沿循着鞋痕和空气当中酒精的气味，王君傲和杨凡很快便来到了三楼的一处靠右手边上的不锈钢的防盗门前。
看着王君傲走进楼道当中后的种种举动，站在其身后的杨凡没有任何应有的熟悉感觉。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失忆了，但自己好歹也是特种兵出身，对于这种场景应该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是可怕的是，杨凡总觉得自己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更别说熟悉感了！就连王君傲如何发现那些鞋痕的，杨凡都看不透，真的是一种悲哀啊！
“杨凡，你来！”
附在门边细细闻了一遍，确定屋内的酒气更加浓厚；王君傲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刚才那个男子进来的房间，于是闪开身子，示意身后似乎有些发呆的杨凡过来敲门。
“叮咚……叮咚……”
“谁呀？”
林志扬此时正在洗手间内洗漱，虽说刚才没有醉倒在酒吧当中，但是那么多的鸡尾酒喝入肚中，还是对身体有所反应的，要知道就算是十几杯凉白开，喝下肚中也会觉得腹涨，更何况是调制的鸡尾酒呢！洗漱一番，脸上的那股燥热和麻木感被冰水激的刚刚有所消退，林志扬便听见房门上的门铃无休止的响起。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到自己的这个猪窝呢？林志扬很是疑惑的冲着门口大声的吼道。
可是门外的人似乎压根就没有听见林志扬的问话，门铃还是一个劲的响着。再次叫了几声之后，林志扬觉得有些不对，缓步走到门前，透过猫眼打量着外面：
这一看，林志扬心中便极为不舒服；站在门口的是两个身着黑色野战服的军官，其中的一个就是林志扬绝对不想搭理的英雄 － 杨凡，另外一个军官则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眼罩，面色不善望着猫眼处。
就在刚才洗漱的时候，林志扬还在心中暗想今天那个叫洁蕊的艳丽女子是不是杨凡他们所指派的特工人员。未曾想，不到一个小时，这边杨凡便自己找上门来。
“小心点，屋子里面东西乱！”
看到门外是他们，林志扬也没有别的办法，虽然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些什么，但两个军官敲门，林志扬只有走过去将房门打开。由于对方是两个军官，林志扬也没有顾忌什么，开门之后直接让他们进屋，同时提醒着他们不要误踩到房间内的垃圾。
“你就住在这里？”
王君傲一边问着，一边小心的挪动着脚步，尽量使自己不会踩上地面上那些散落的啤酒瓶、果核、袜子等杂物；看看那有些发黑的米色布艺沙发上面那一团团不知是什么液体流淌在上面的留下的污渍，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站着为好。
“不住在这里还能到哪里去？你们喝些什么？”
林志扬站在冰箱前打开冰箱问道，王君傲看着那冰箱中码放的密密麻麻的各色啤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连连摆手示意不需要；回身去看杨凡，却见杨凡正盯着一旁衣柜上面的一副三人照片愣愣的发呆，于是乘林志扬弯腰取啤酒的时候，用手指轻捣了一下杨凡，才使后者回过神来。
“嗯，请问两位军官到我这间破房子来有什么事情？”
林志扬将啤酒打开之后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口之后，走到沙发前狠狠的坐下，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个军官，语气颇为冷淡的问道。
“那是？”
杨凡并没有回答林志扬的问题，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那衣柜上的照片，用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语调问道。不知为何，当进到这间屋子的时候，杨凡便被那衣柜上的三人照片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我老婆和丫头。”
顺着杨凡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张照片后，林志扬的神色一黯，垂下脑袋闷闷的说道。
“她们人呢？”
王君傲有些奇怪的问道，那照片显然不是一个懂行的人照的，虽说曝光、光线、角度等各方面都没有处理好，但也可以看出那个女子的秀丽、小女孩的可爱、以及男主人的英武。让人实在无法将照片上的那个男子和眼前的这个浑身散着酒气、胡子拉茬、萎靡不振的醉汉联系到一起。
“死了！全都死了！
就是在那次‘虫袭’的时候，我的丫头啊，就像一个花瓶一样，砰的一下，就被那‘伽罗德’勒爆了；鲜血喷的满屋子都是，我的脸上，手上都是我丫头的鲜血；我老婆有心脏病，当时就休克了……”
原本林志扬是垂着头缓缓说道，却见他一边说，一边慢慢的抬起了脑袋，只见那双目之间隐隐发红，闪烁着一种名为‘仇恨’的光芒。
“别…别说了！”
杨凡不知为何，随着那林志扬所说的话，自己的感觉脑袋却是越来越疼，林志扬所说的场景在脑海当中如实的演示出来，而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碎裂着。
“赫？
为什么不让我说了？啊？是不是你心中有愧了？要不是你们来晚了，我老婆和丫头压根不会死，你们这群混蛋……”
林志扬说着说着，将手中还剩过半酒液的易拉罐向着王君傲扔去，身子猛然前扑，将身前的杨凡压倒在地，扬起右拳狠狠的向着杨凡的脑袋上猛击。
事发突然，当王君傲躲过哪个扔来的啤酒瓶后，杨凡已经被林志扬结结实实的狠揍了数拳而未有还手。看到杨凡双手抱头任凭那个林志扬乱打的样子，王君傲便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挪步上前，提起右脚便朝着林志扬的肩头踹去。
就在王君傲刚刚要踹上林志扬的时候，林志扬身子下意识的往右侧挪了数分；王君傲这一解围的一脚不但没有取到应有的效果，反而由于用力过猛；重心有些不稳，一脚踏上了杨凡的腹部。身子前倒，顿时间，三个人跌倒在一团。
……
“砰！”
三人揪打片刻之后，随着一声闷响。林志扬感受着额头太阳穴上传来的冰冷的触感，慢慢的从趴倒在地上的杨凡身上站了起来。
“你他妈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
看着林志扬站起身子，王君傲立马倒转手中的军用大口径手枪，用枪柄朝着林志扬的额头狠狠的猛击着。一股殷红的鲜血瞬间沿着林志扬的眼角流下，嘀嗒嘀嗒的洒落在地上划出一朵艳丽的血花。林志扬也不去管那伤口，只是站直了身子愤恨的盯着王君傲。
“没事吧？杨凡。”
王君傲见到事态总算是有了一个控制，于是一边监控着林志扬，一边冲着地上的杨凡问道。
刚才林志扬和杨凡的表现都出乎王君傲的意料，没有想到那个醉鬼般的家伙手上的力气居然那么大，要不是自己终于想起身上还带着武器，那么估计现在三个人还在地上厮打着；反倒是杨凡，丝毫没有一点特种部队成员的那份彪悍的身手，反而软弱的让人觉得有些气闷；怎么看也不像当初比武时赢了自己的那个人，难道一个人的失忆还能对性格造成影响吗？
“没什么大事！”
杨凡一个人在地上躺了数分钟，缓缓恢复了一点体力后，这才慢慢的从满地的零碎当中起身；身上的那身黑色的野战军装此时已经变得凌乱不堪。刚才三个人的厮打将周围的家具全部打落在地，地上面四处散落着茶几上玻璃杯的碎片。
“你手受伤了？！”
王君傲望着杨凡的双手说道，只见杨凡的双手上粘着数十片呈现出各种形态的玻璃渣；那些沾满血珠的玻璃渣在节能灯的照射下泛着点点泛红的碎光，看上去显得格外的凄惨，还好现在是冬天，身上穿的是冬季的野战服，衣料的质量颇好，这才没有使身上遭到玻璃碎片的侵害。
“君傲，我们走吧！”
虽然手上正在滴血，也有那十指连心的俗语相传，但是杨凡好像没有感受到这种疼痛一般，淡淡的冲着仍旧持枪而立的王君傲说道。从刚才林志扬的反映来看，他妻子和女儿的死亡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伤痛，这样的一个人对于自己有这种巨大的仇恨也是可以谅解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为何自己见到他便有那种异常的熟悉感，但是至少在此时此刻，杨凡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
“嗯！好的。”
王君傲低低的答应了一声，便将手中的枪收回到了腰间；打开房门示意杨凡先走。杨凡似乎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此时连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转身便离开了房间；就当王君傲也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间，王君傲突然觉得站在那里的林志扬的体形居然和杨凡有那么几分相似，不由又多看了几眼。
“这些钱，你拿去到医院看看伤，以后自己注意点！”
出门前，王君傲从上衣的口袋当中取出了2000元的华币；扔在门口的鞋架上面，留下这句话后才离去。
望着王均傲和杨凡离去，在看看鞋架上放着的那些淡蓝色的钞票，林志扬只觉的头上一阵疼痛，刚才被枪柄敲击之后带来的疼痛仿佛隐蛰许久，直到现在才发作起来；疼痛和那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感一同袭来，林志扬再也坚持不住，砰的一声跌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面。
林志扬躺在沙发上面看着天花板上的那个黑洞洞的枪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四周这个时候才传来阵阵若有若无低声的喧闹。刚才的那声枪响惊动了周边的邻居们，对于这种情况他们无一例外的全部选择了沉默，谁知道出去之后会不会对自己造成不利。直到片刻之后，听到实在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之后，才纷纷和家人之间开始了低声的议论。
听着那似有似无的喧吵声，林志扬忽然心中一动，抬眼向着衣柜的顶端的方向望去，放在那里的全家福照片不知何时消失了，接着林志扬便在地面上发现了那肢凌破碎的像框，但是其中的照片却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原本林志扬还想起身在地面上寻找一番，但是紧接来的那种痛感和晕眩，使得林志扬瞬间陷入了昏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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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你没有什么事情吧！要不去医院看看？”
楼下的防暴军车上面，王君傲替换了杨凡坐在驾驶位上，看着旁边的杨凡，颇为关切的问。
“没事，我们回去吧，我有些困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杨凡呆呆的望着前方车灯照出的一片光晕，有些没有精神的答道。手上的那些玻璃屑已经在王君傲的协助下清理干净，并包上了车内急救箱上的纱布；只留下几根手指插在上衣的口袋中，不断的摩挲着口袋当中那张从林志扬房间当中偷取来得的照片，不知为何，杨凡总是觉得看着那张照片的上的女人和女孩能够让自己的心神稳定许多。
“好吧！随你！”
王君傲嘴里嘟囔了一句之后，便发动车子，向着郊外的基地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