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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礼物

当许愿拿着饮料回到宋翎身边的时候,她所见到的是宋翎被手中拿着玩具的小朋友们团团围住,像是崇拜英雄一样的看着。当然,还有愣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老板。许愿愣在原地不敢上前,生怕眼前的景象是自己的错觉,一靠近就会连自己也变成幻觉的影像一起消失了。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许愿在宋翎突然的一声中回过神儿。小朋友们在欢笑中散去,许愿则还是目光有些发愣的缓缓上前,看看已经两眼发直的老板,再看看表情一如既往没什么波澜的宋翎,把手中的饮料递给他,“要,要,你是要这个吗?”“没什么,只是叫你过来。我们是一起来的,你既回来了当然要同我站在一起。”说着,宋翎则不慌不忙的掏出皮夹取出一些钱递给老板,“老板,这些你拿着。其实方才我用了一些舞弊的手段,实在不该就这么离开。孩子们开心,也希望你不要介怀。”

“那真是谢谢了。”老板瞬间喜笑颜开,双手麻利的接过钞票。“等等老板。”许愿迅速的上前,将老板刚刚才拿到手中的钱又拿了回来,“老板,他愿意给你钱你当然可以拿,只不过你也不能欺负他实在吧。我刚才看过你的摊子,所有的玩具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个数目。”“哪里冒出个你这么多管闲事的!”老板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人生的高大,声音和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显得更加凶恶。“我......”许愿心里有些害怕,可还是踮起脚提高了嗓子,“我就是看不惯你欺负他老实!”

“那你想怎么样,替他跟我动手脚吗......”老板直视着许愿,看的许愿心里直发毛,但她仍是不肯认输,眼神之中不带任何的闪躲。“这是做什么。”宋翎平静的一声,握住许愿的手腕。许愿蓦地心中被什么东西一击,在细细密密的慌乱中放平了踮起的脚,说不出什么话,只是看着宋翎。宋翎没有察觉出许愿微妙的变化,不过却同她十分默契的看着彼此的眼睛,宋翎看着许愿口吻平和,“我用了舞弊的手段,本就是我的不对,还有......”宋翎欲言又止,他总不能在许愿的面前说出自己可以变出许多钱,那样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奇怪。

宋翎轻叹了一口气,“还有,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些什么,你的性情不可以再这么急躁。”说着,宋翎从许愿的手中拿过那些钱重新递给老板,目光下意识的不再似刚才看着他时那样柔和甚至带些阴沉,“她年纪小是有些冒失,我会管教她,不必你来这样吓她。”话罢,宋翎便拉着许愿离开了。

“给你,喝吧。”许愿将饮料瓶塞进宋翎的手里,又示意他在喷泉池旁的长椅上坐下,“跟小朋友们玩的很开心吧?”宋翎没说话,喝了一口饮料,又将瓶子放下,思索着什么。

“你看,后悔了吧。”许愿虽然不知道宋翎在想些什么,但她相信自己应该猜的没有错,“都说你老实了,玩游戏作弊怎么可以说出去。现在是不是想着应该把钱要回来了?可是那么老板很凶的样子,我们未必打得过他,我们......”“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从来没有过,我不该是现在这样。”宋翎打断了许愿的话,眼中带些茫然,可又掩盖不住的光亮通透,“我从来不会刻意把什么东西看成是美的,我从来无意美丑之分。可我现在,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很美,就连我的呼吸,好像,也是美的......”“这不就是开心吗!你跟小朋友们一起很开心啊!这都不知道啊。”许愿笑笑,不禁打趣,“这也要想那么久,开心就开心的笑啊,还要那么严肃的思考什么的,根本就没那么复杂。也是,你每天一定就只知道练琴,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开......心......这就是开心的感觉......为什么......”宋翎喃喃自语着些什么,许愿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缓缓的将他的手掌贴近他自己的胸口,“你感受到了吗?你是开心的,你的心跳是快乐的。觉得开心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你为什么这么抵触?觉得开心,就大大方方的去感受它。”

许愿松开手的那一刻,宋翎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掌贴在胸口,生怕一点点的移动就会错位,不经意间,嘴角慢慢的上扬,不自知的弧度。一个陌生的声音,宋翎侧过头。只见许愿拿着一个盒子一样的东西正对着他,盒子上好像有一条细细的缝,有什么东西正在弹出来。宋翎忍不住一直盯着看,“那是什么?”“这是你的笑容啊。”许愿一边甩着手里从“盒子”取出来的纸片,一边在宋翎的身边坐下,“没见过摩天轮,没来过游乐园,也不知道拍立得,说你奇怪真的一点都不冤枉你。”说着,许愿将手中的照片递给宋翎,“我说过会送你礼物当奖品,这个送给你。以后别再说自己不会开心也不会不开心了,看这张照片,你笑的多开心啊,这样多好。”

宋翎接过照片细细的打量,不禁意再次翘起自己的嘴角。原来,开心时笑出来就是这样......嘴角边的弧度稍纵即逝,宋翎的思虑再次浮上心头。唯有他自己最清楚,有了所谓开心,喜悦之类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实在不算是一件好事,相反只会将他置身于更加危险的境地。这种危险,并不亚于镇守天界时有妖魔来犯,甚至更加严重。心上一旦有了一个口子能够装得下一种思绪,便会将这个口子扯得越来越大,口子越大,装下的思绪越来越多,便会滋生出情分。自己是武将,本就该生来无情,骨子里最不该有的也正是情分二字,若是得来本不该自己拥有的东西,必招致祸端......这货端若是降临,自己能应对便好,若是修为不够,又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殃及无辜的生灵......

许愿发现了宋翎的笑容只是稍纵即逝,她当作没有看到,笑着低下头打开自己的包,“还有这个,也送给你。”许愿从包里取出杯子,递向宋翎,“也总不能让你白忙一场,小朋友们都有礼物,你也该有。刚才是我之前承诺要给你的礼物,这个,就当作你从那边自己套圈得来的礼物把。上次看你一直盯着它看,很喜欢的样子,本来我也很宝贝它,不过你难得喜欢什么东西,就送给你吧。你也真够傻的,都送给小朋友了,怎么说自己也该留一样啊。”

宋翎望着许愿手中的杯子,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缓缓的抬起手,将杯子接过来握在手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落在许愿的身上,“我记得你离开之前说过会送我礼物,那才是我应该要的。”许愿的脸突然有些泛红,她错开宋翎的眼神,微微的低下头,“希望,它可以为你带来好运。”

“我们,都会有好运的。”宋翎轻声的一句,不禁举起杯子对着天空,看透过杯壁折射出恰到好处的光亮。宋翎没有想到圣杯竟然这样容易的到了他的手上,他好像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圣杯已经拿到,是时候该动手了。眼前,便是又一次最好的机会,无需再寻。

宋翎的抬起手臂,手掌一点一点落向许愿的头,可偏偏,就是迟迟没有办法落下去。此时许愿突然抬起头,见宋翎的手在自己的头顶上举着,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

终于,宋翎的手落了下去。宋翎的手轻轻的落在许愿的头上拍了拍,“我很喜欢这个杯子,真的,谢谢你。”“这没什么可谢的。”许愿浅笑着摇摇头,随即看向宋翎时的眼神也渐渐的认真起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都会有开心和不开心。你不会是个例外,你也会有自己的感觉。用你的话说,我精通音律,脾气不该急躁。你也一样,你可以演奏出那么棒的音乐,就不应该是一个没有任何思绪的人。我们都是爱音乐的人,我的急躁和你的漠然,都对它们不公平。我想让你知道这些,因为已经把自己当成你的朋友。虽然我知道你并不想跟我成为朋友,而且咱们做朋友身份也的确不太匹配,你已经成功,我只是无名的学生。”

“众生平等,哪有什么身份高低之说......”宋翎欲言又止,静默片刻之后,目光之中浮上一丝淡淡的起伏,“我说过的,跟我成为朋友你会后悔。我不能跟你成为朋友,因为不想有朝一日你会为当成结交了我这个朋友而感到后悔。我......”宋翎最后的半句话没能说出口,他想告诉许愿,自己是要结束她一生的人,没有人会愿意同自己的杀身之人成为朋友。他希望她的一生都不会发生任何让她感到后悔的事,他希望她的一生,在这个年纪就要戛然而止的一生,可以无忧,无虑,无悔,无挂......

“随你怎么想吧。”许愿轻快的笑笑,起身正对着宋翎,“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还记得认识娜娜的那天,我高兴的不得了。娜娜,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交到好朋友,我从来只会更开心,绝对不会后悔。我从来都是这么交朋友,不会改变,更不会因为你而改变。”许愿的目光坚毅,不偏不倚的落在宋翎的瞳孔之中。

宋翎同样站起身,不再仰视着许愿,而是不移的俯视她的目光。身后的喷泉舞出一道最美的水花,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随着这道一跃而起的水花而凝固。唯有他们彼此之间的目光,暗藏着翻涌的心事,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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