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证据确凿
隆庆帝自由饱读诗书,可君子六艺却是一塌糊涂,至于骑射更是烂的有些拿不出手。可是大怒之下,砸人的准头却是相当的准,只见那账册副本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分毫不差的盖在了徐杲的脸上。
“不要脸的东西,你看看上面都写着什么?”隆庆帝脸庞有些扭曲,这副暴怒的样子众大臣根本没人见过。
见他这样,徐杲做贼心虚脸上皮肉一阵抖动,鬼使神差哆哆嗦嗦的弯下身将账册捡了起来。
翻开第一页,徐杲的脸色便被吓得毫无血色。自己的大名就在第一行,上面详细的记录着这几年来自己从朱翊銮手中得到的银两,以及每一笔的用途。有的是辛苦费,有的是收买人心的经费,更有自己贿赂上官谋求其他官职所用的银两。一笔接着一笔,数目可谓是分毫不差。
徐杲心头急转,转眼间便换上了一副苦瓜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皇上啊,微臣自从为官一来,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会勾结叛逆呢?这一定是诬陷,您一定要明察啊。”
“诬陷?哈哈哈,好一张利嘴,这话你也能没羞没臊的说出来。”隆庆帝怒极反笑,接着斥道:“这账册可是朕的沈爱卿和刘爱卿不顾危险潜入长沙城得来的,为此二人险些丢了性命,他们怎么会是诬陷你!”
“皇上,这毕竟只是一本账册啊,就算二位大人和微臣无冤无仇不会诬陷,可也保不准是哪朱翊銮做的手脚啊。”徐杲巧舌如簧,为了保命他可是谁的脑袋都敢踩的。
“哼,你区区一个工部尚书,朱翊銮又怎会无缘无故的诬陷你?若是他真的想用反间计,高爱卿张爱卿可比你重要得多,这账册之上岂会没有他们二人的名字,又怎会没有其他爱卿的名字?”隆庆帝根本就不相信他的狡辩。
“皇上,在朝为官难免余人有些过节,这毕竟只是一面之词,还望皇上不要轻下论断啊。”陈一勤站了出来,这徐杲往日和他交情不错,他实在是难以相信徐杲会勾结叛逆。
“是啊皇上,如此大事还需证据确凿才能下定结论,万不可轻信一面之词啊。”杨春芳也站了出来,皇上这事办的有欠妥当啊。想这徐杲怎么也是正二品的六部堂官,仅凭一本账册如何能定他勾结叛逆这样的罪名呢。
二人一唱一和摆明了站在徐杲这个逆臣一边,立时就把隆庆帝的鼻子气歪。“你、你们混蛋,难不成朕成了那种偏听偏信的昏君,沈崇名刘守有二人是那诬陷忠良的小人不成?!”
混蛋二字一出口,陈一勤这老夫子可就不乐意了,梗着脖子说道:“还请皇上慎言,微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再看杨春芳,也是脸色难看的站在那里,说不说话,可他的态度别人一眼便能瞧出来。皇上越来越不像话了,自己和陈大人只是进言而已,怎么到头来就成了混蛋了,这样下去,自己这个首辅还怎么干?
“好一个就事论事,好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隆庆帝冷笑连连,扭头看向满头大汗跪在地上的徐杲说道:“徐杲,把后一页的记录读出来,看看朕是不是在冤枉你!”
“隆庆四年五月二十一,送与首辅杨白银八…八千…”徐杲刚刚读了几个字便面如死灰傻在了那里。好一个朱翊銮,吃饱了撑的把账册记录的如此详细作甚,这后一页竟然抄录着这几年来自己同他来往的书信内容!
再看杨春芳,脸色也顿时变了数变。这是八千两银子,确实是去年徐杲送与自己的,而自己也是很不客气的收下了。可自己只是以为这八千两银子是工部小金库里提出来的,毕竟这两年造船业繁盛工部赚了不少银子,自己身为上官跟着沾些光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万万没料到,这笔银子竟然是朱翊銮通过徐杲来贿赂自己的,这下子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继续读,说说你送给了陈家次子多少两白银!”隆庆帝看着杨春芳惭愧的低下了头,目光又投向了傻了眼的陈一勤。
“两、两万两。”徐杲汗如雨下,裤子也是湿了一大片,周围官员被这骚味熏得纷纷掩面侧身。
“啊?”陈一勤大惊失色,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徐杲问道:“徐大人,这是真的?”
徐杲这时哪有心思回答他的问话,只是低着脑袋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等死吧。
不过他不说话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陈一勤苦苦一笑,仿佛明白了怎么回事。怪不得自己的儿子闲着没事总是在自己面前提起徐杲,现在细细一想,每次他都是说徐杲的好话,自己潜移默化之下倒也对徐杲好感颇深,自以为他是一个可堪大任的栋梁之才。如今再看,却是自己的儿子收受了人家的好处,教子不严呢。
“皇上,微臣教子不严有辱圣人教诲,还请皇上责罚。”陈一勤刚才的斗志消失不见了,一个连儿子都教育不好的人,又有资格站在朝堂之上操心天下大事呢?
看着二人都没了话说,隆庆帝心中一阵畅快,让你们再倚老卖老。“首辅杨春芳,大学士陈一勤收受贿赂,即日起免去官职回家闭门思过,没有朕的首肯不得离开府门半步!”
说出这话,隆庆帝的腰杆不由直了几分,这朝廷大势还是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嘛。
“谢主隆恩。”杨春芳赶紧跪了下来,既然是闭门思过,那说明皇上还是相信自己的,只要不牵扯进这种谋反大事,丢官罢职也值得啊。
搞掂这事,隆庆帝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了徐杲。相对于两位阁臣,这徐杲确确实实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只不过是朱翊銮遥控的一颗棋子罢了,收拾他自己还是非常有把握的。
“工部尚书徐杲勾结叛逆证据确凿,连同家人即日关押在大理寺中,待朝廷大军平定朱翊銮叛乱,一并审问发落。”
“皇上,微臣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一听隆庆帝要关押自己,徐杲不由哀求起来,这一进去,只怕是不能活着出来了啊。
隆庆帝那里还有心思听他废话,大手一摆说道:“拖下去,朕不想再看到这等乱臣贼子!”
得了丰富,走进殿来的大汉将军们不顾徐杲挣扎,擒着四肢将其抬了出去,沥沥拉拉的一溜黄色尿急留在了大殿只能,顿时骚气大盛让人难以消受。
该处理的处理完了,隆庆帝心情好了不少。“吉王次之朱翊銮大逆不道,非但收买朝廷命官豢养私兵蓄意谋反,更是囚禁吉王以及吉王仕子,此等作为天理难容。为此,朕决意诛杀朱翊銮者,无论身份贵贱均封侯爵,赏万金!”
隆庆帝的话铿锵有力,不过他心中却是嘀咕起来。这次沈爱卿坐镇平叛一死,就算不是亲手诛杀朱翊銮那也是头功啊,待到平叛功成,自己又该给他什么赏赐呢?若是官进三级,他现在已经是正二品的头衔了,莫非还得为他设立一个超一品的官职?如若纷纷爵位,提升一级成为公爵只怕也不够隆重,该不该封他个外姓郡王呢?
想着这些,隆庆帝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还真是一件让人发愁的事情啊。
不过众官员哪里能猜到他是为这事发愁,见他这样,直当是为了平叛一事发愁。这些人中,也包括最了解他的高拱。
“皇上,既然朱翊銮谋反属实,又有了这样的准备,不差一员大将前去,只怕镇不住他啊。”如此大事,高拱也不再藏着掖着,已经准备提名沈崇名充当领兵之将了。
“微臣附议,朱翊銮谋反影响甚大,若是不尽早平定只怕拖得久了再生其他变故。”张居正跟着也开了口。各地王府彼此间都有联系,万一有人觉得有机可趁参与进来,事情只怕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二人一般想法,隆庆帝倒也高兴。眼下只剩下他们两位阁臣,只要二人没有不同意见,那所有的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呵呵,诸位爱卿放心便是,此事朕已经有了安排。目前沈崇名身在广东,节制湖广周围各地兵马共计三十余万,必让朱翊銮出不得湖广!”隆庆帝满脸笑意,四面临敌,小小的一个朱翊銮又怎是沈爱卿这种不败名将的对手?
高拱一怔,不由摇头苦笑,好小子,竟然连自己这个老师也瞒着,倒是守口如瓶。这可不是生气,高拱心中反而觉得高兴,这时一种成熟的表现,凡是做的中规中矩,别人也就拿不住他的什么把柄了。
“张爱卿,这本账册之上记载了同朱翊銮有勾结的所有官员,你出任钦差,专司此事,但凡账册上有了名字的人,不要有所顾及,统统抓起来审查!”隆庆帝扭头对着张居正说道。
账册之中牵连出的人,多数都是京城的达官贵人,寻常官员根本就拿不住。而眼下最为得力的沈崇名和刘守有都不在京城,冯保又因为雷豹一事不能参与此等大事,这高先生年纪大了,东奔西跑也不能让他去办,数来数去,倒也只有张居正最适合督办这件事情了。
“微臣领旨。”张居正躬身应是,心中喜不自禁。虽然不知道账册之上的人都有谁,可这些人绝对地位低不了,不然朱翊銮也不可能向他们行贿。但收受了贿赂,并不一定就是朱翊銮的同党,就算是自己依照事实放他们一马,这些达官贵人也得对自己感恩戴德,这可都是千金难求的人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