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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三岔路口狗市场

在本市市区西南角上,有个城郊接壤的路口,人们都叫那个地方为三岔路口。

本市没有买卖猫狗的专用场所,一些以养狗为业的人,就自发性地选中了那个地方作为猫狗的集散地。每逢星期日早上,在这里开市卖狗猫。早先只是三家五户地在那儿卖狗,一段时间下来,这地儿有了点知名度了,民间的一些散养户也牵了狗,抱了猫来卖。还有更多的喜欢小动物的人也都喜欢去那儿逛,看有特别喜欢的就买只回去养。要是新鲜劲过了,或养烦了,又会拿回到那儿再卖掉。所以这个民间自发的狗市场,人越来越多,路口越来越拥挤了,这里经常堵车。

其实,原先的三岔路口狗市场,并不在这里。最早的三岔路口早已经进入了市区——城市迅速地往外扩建和发展,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猫狗的买卖场所往外挤。猫狗常有因无人收养而流浪的,这个民间发起的狗市场,也像只流浪狗一样,多次从它的栖身之所被驱逐出去。但它总像不散的阴魂一样,始终徘徊在城乡接壤地区,在垃圾堆和粪便的臭气中顽强地生存下来。虽然多次换了地方,换了场地,后来的地方也许是四岔路口,五岔路口,但人们还是习惯把狗市场叫作三岔路口。

因为脏乱差,因为造成交通堵塞,损坏市容市貌。城市管理部门和交警常常光顾这里,进行驱赶和疏导,有时记者也会来,拍录像,写文章,作为反面教材来报道和批露。这三岔路口几乎成了滋生在城市健康的肌体上的,一块溃疡或肿瘤。

市、县**和所属地的区社的有关领导,也曾多次会议协商,如何解决这个让人头痛的问题。解决的方式有两种,一是取缔它,就像割去肿瘤一样一刀切掉。但说说容易,做起来难,那些卖狗猫的人要吃饭,他们是以这行为生的。今天派人赶走了,明天还来;你从这里赶走他,他又会摆在别处;犹如一股污水一样,你堵这边,它流那边,你堵得越严它积得越多。

二是改造它,选择一块地皮,建设成一个正经的宠物市场。接下来的问题是,地块从那儿来,那儿的土地都是有主的,即便是市**,也无权要用谁的地,就可以用谁的。还有谁来出钱,谁来承建,谁来经营?现今的人是无利不起早,**官员是要政绩,企业老板是讲究经济效益。宠物养殖和经营很难形成规模化,企业化。在这里做买卖的大多是一些散户,还有就是一些业余爱好的人。就是办了个养狗场,以养狗为生的人,也很难发财,能够混个温饱就不错了。要他们拿出大把的钱来投资,是不现实的。只向他们收点摊位费,或税费,又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有关部门顾虑到要投入大笔钱进去,不知那辈子才能收回来,缩手缩脚,踌躇不前。有钱的老板们都不愿意干。照道理,要改造这里,应该是市政的公益开支拿出笔钱来,但**也似有难处。十几年里,领导换了一届又一届,没有谁拍板往出掏钱[病句]。领导们都不傻,谁也不愿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狗市场问题的解决会议,只见开花,不见结果,大家心照不宣,总是不能形成一致的意见。光停留在口头上,而无法落到实处。一次再次地拖下来,无功而返,回到原来的起点。唯有一条决议,上下一致,异口同心,实行起来也卓有成效,那就是往外挤,挤得越远越好。

但这脏,乱,差的狗市场,任凭怎么打,压,挤,却一直顽强地生存下来。不仅存在,还在发展着,扩大着,为什么呢?

人们普遍富裕起来,有钱,有闲情逸致的人一多,养宠物的人也就多起来了。不就是给口吃的吗,每天倒掉的冷饭剩菜就够它吃的了。养只狗算是变废为宝,开流节源,杜绝浪费了。

市场里,各种不同品种的狗也越来越多。从几十元一只的小土狗,到几百几千、甚至上万一只的进口狗都有。全国,乃至全世界各国优良品种的狗,在这里都有卖的。什么工作犬,宠物犬,观赏犬应有尽有。有巨型犬,像大丹,圣伯那,大白熊;有大型犬,藏獒,高加索,罗威那,杜宾,德牧,昆明犬,苏联红,日本狼青等等。小型宠物犬里有京叭,贵宾,腊肠,博美,吉娃娃等等。

太多的品种和名字,让人看不过来,记不过来。似乎,这些不同品种的狗,是谁任意,随心所欲拿泥巴捏出来的[病句];没有规格,没有统一标准的特征。还有,这些狗的血统是否纯正,样貌是否正宗,总是让人感到似是而非,心里没底。别小看了这些狗,随便拉出一只其貌不扬,甚至丑陋的狗,很可能就是一只价格昂贵的世界名犬。逛过狗市场,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后看到任何一种叫不出名字和不认识的活物,那可能就是一只狗。

前面说过,狼狗,这名称只是不懂狗的人对样貌相似的一类狗的统称,总之意思是像狼的狗吧。这是一种中、大型的犬种。有一种说法是,中国狼狗,是德国牧羊犬和中国本地狗杂交出来的狗种,这种说法自有一定的道理。主人就比较满意这种说法,总算给小黑和德牧扯上关系了。

但那时市场上难得一见真正的德国牧羊犬,主人也只是从电视里见到过,杭州那个留德女学生办的,德牧繁殖基地里似乎才有真正的德国牧羊犬。其实,和小黑比,和市场上的德牧比,看起来差异不大。但从德国本土进一只狗,那价格不菲,起码要十万元以上一只。

狼狗的名称里,还有凶狠善斗的含义;在人们的意识里,狼总是比狗厉害。狼和狗连在一起,是有其悠久渊源的,说不定,世上本无狗,只有狼。在很久以前,人类的祖先慢慢把狼驯化成狗,狼和狗原本就是同宗同祖的老亲戚。到现在,狼快要灭绝了,而狗的家族却繁荣昌盛。据说,世界上现有纯种的狗类品种就有四百多种,要是算上杂交品种,那就是不计其数了吧。

主人和曹岚他们,隔三岔五的也去狗市场走走看看。当时的民间养狗,时尚养一种长毛狼狗,这种狗个体高大威猛,最大的有一百几十斤。价格适中,从几百元到几千元。最漂亮的种公狗,也有过万元的,这是凤毛麟角了。

民间养狗,很多的人都喜欢养大一点的狗,大多用于看家护院,看守厂房,鱼塘,果园等,长毛大狼狗比较适合。像小黑的生父,就是养猪场里养的。小黑的毛是完全像它母亲的,不是中毛,而是短毛。所以小黑配出来的小狗也都是短毛的。小黑和小虎配出来的小狗也很正常,没有因为近亲繁殖而出现异常,先前是多虑了。

小虎这是生了第二窝了。第一窝生了三只小狗,刚满两个月,就被几家亲戚抢了似的抱走了。这第二窝生了六只,也有两个月了。今天曹岚约了主人和小黑去狗市卖小狗去。主人计划好了,让小黑自己去卖小狗。曹岚还编了广告词:“要致富,卖儿女”。准备做块牌子。主人笑着说,牌子就算了,有小黑呢,还愁卖不掉!

这天是星期天,朋友俩个早早起来,他们把小狗装上后备厢,让小黑也上去。也不知道小黑心里有没有亲情意识,反正它不喜欢它的这些儿女们。也许,家庭,妻儿,亲情,对它来说都是很陌生的概念。它不在乎,或不讲究这些。所以在后备厢里,小狗们一个劲往它怀里钻,小黑其苦难言,躲又没地方躲。主人又不让它下来,它还真是一筹莫展。主人看它可怜,就让它进车厢里,这才让它遂了心愿。小狗们在后备厢里乱成一团,天气不冷不热,但要盖上行礼厢盖,主人也担心会闷着小狗;他还是在厢盖底部塞了块木棍进去。车子行进时风灌进去,里面的空气就会循环流通。

车刚进城,在东关的那个路口上,来往车辆较多,车速很慢。从后视镜里密切注意着后面的曹岚,突然叫了起来,坏了,可能有小狗掉出来了。

主人马上停车,曹岚下车朝后面跑去,果真有只小狗掉地上了。原来这只调皮的小狗从那条两指宽的缝里拱出来了,这么摔了一下,不知摔坏了没有。主人接下来就把后备厢盖关严了,反正只要再过十几分钟就要到了。

来到狗市,这个名闻遐迩的“三岔路口”,其实是在一个十字路口上。只见摆摊卖狗的人不少了,摊主们都各自为政,自己当家作主,去得早了,地儿有的是,你想放那儿就放那儿。去得晚了,那就只好见缝插针,严严实实挤进去。

来这里闲逛的人也不少,真正有心来买狗的,只有十之一二。主人和曹岚把车停下,打开后备厢盖,六只小狗齐齐整整,看不出那只是被摔过的。这就算把摊子摆出来了。

小黑以前来过几次,对这里有那么多狗感到又兴奋,又刺激。它照例把周围的情况都看个遍,摸个透。这里气味浓重,气味源特别丰富。狗的屎尿和垃圾到处都是,城市管理部门还是采取了一定的措施的。他们在狗市开市一次后,至少会派一次人[派一次人?]和垃圾车来,打扫和运走垃圾。不然,这里的狗屎和垃圾早就堆成山了。

主人把一公一母两只小狗,放在带来的一只大竹篮子里。两个月的小狗已有十来斤重了。小黑叼着两只小狗,看来也不是很轻松,但它叼着走路还是稳稳的。曹岚看车,照顾着车上的小狗。主人带了小黑,小黑叼了竹篮,往人多的地方走。看见的人个个都乍舌称奇,闲着没事的人就一路跟着看,像看耍把戏的一样。主人在人多处,让小黑把篮子放下来,看客们就把他俩围成一圈。有人就问;“小狗卖多少钱一只?”

路上曹岚和主人商量过这个问题,曹岚主张每个小狗卖三百。这时主人见周围的人气高涨,就说小狗五百一只。

那人说:“能不能卖便宜点?”主人信口开河说;“我不开价,这是最低价,便宜卖了,好乘早回去,省得在这里闻臭气。”

又有人问:“这小狗是不是真的是这只公狗配出来的?”

主人说;“当然了,你看这小狗和大狗长得一模一样。”

有人接嘴说;“我看一点也不一样呀,大狗除了背上黑,其它部位是黄色的,小狗却全是黑色的。”

主人说:“你是不懂狗,我这大公狗,小时也是全黑的,这小狗长大也会慢慢变黄。你要看它的嘴筒子,看它的四肢,还看它的体形。你问问周围懂狗的人,是不是这个道理!”

先前问的那人掏出一千元钱,把这两只小狗买走了。

回到曹岚这边,有些人还跟着过来看。一下子就把他们的摊位围了个水泄不通。主人把一只小狗放地上,小狗乱走乱钻;主人就拿根细绳子拴在小狗脖子上,让小黑用嘴衔住绳子的一端;小黑蹲在地上,牵着小狗,不让它乱走。

过不久,又有两只被买走了,也是五百一只。还剩下两只,围观的人也少了许多。主人把一千元钱交给了曹岚,自己又带小黑去卖最后的两只小狗。

小黑叼着小狗跟在主人的身后走着,来到出口处。这时开来一辆电视台的采访车,几个新闻记者带了摄像机下得车来,一眼看到小黑叼着小狗卖,这是他们从没见到过的奇观,赶紧摆好架势准备拍摄。不巧的是,这时开来一辆拖拉机,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开到记者身后,一下子撞倒了旁边的一个煎饼摊子。这正是负面新闻的一个好噱头,是他们完成任务的精采一笔。于是赶紧调转镜头,先拍非法狗市混乱的一幕。那个不长眼的拖拉机司机上了电视,让小黑错过了上电视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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