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落在村子里,驱去了山下的阴冷,和风轻拂,带着丝丝的青草气息,不时有小鸟在枝头上扑棱跳动,悦耳的鸟鸣伴着村边小河潺潺的流水声,谱成一首美妙的田园乐曲。洪东锦边走边欣赏晨曦中的美景,原本急切的心情也逐渐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他步履轻快地踏着平实的乡村小道,转过被几棵松树、杉树遮挡的一个拐角,便远远地看到李明晔的家门口。
说来也巧,今天李明晔一家人都没有外出,因为天工阁承诺的送货日子到了,估计今天内会送货上门。又因为是柯清婉订的货,而且是贵重之物,他们一家都非常重视,便决定一起在家等着。
玥儿不用操心收货的事,便到屋外山脚边的草地摘了几束好看的红色野花,拿回屋里,更换了花瓶里的旧花,又把屋内的桌椅都清洁了一遍,才拿起毛笔和画纸走到屋外,开始了每天的绘画功课。
玥儿坐在小竹凳上,面对着走廊侧面墙边的那一盆粉红色花朵,抿着唇,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花朵仔细观看片刻,然后,半眯着眼,轻晃着脑袋,认真地回忆着花朵的形状。接着,她拿起毛笔,在纸上认真地写写画画。淡黄色的画纸,被玥儿画上了一道道或长或短,弯曲如蚯蚓的线条。虽然线条杂乱得像乱麻团一样,但若是站远一点看,从外部轮廓的形状,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她在画盆中的花朵。
师父柯清婉叮嘱过她,要每天坚持看着实物画画,学会把实物形状特点记在脑海里,提高观察能力,锻炼手脑协调。这是基本功,基础扎实,才能画出好的作品。玥儿也是个勤奋好学的学生,没有丝毫偷懒,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老师的要求。
玥儿整个人都沉浸在绘画之中,全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走近。
“玥儿,在干什么呢?” 洪东锦背着手立在玥儿身旁,好奇地看着纸上的线团,笑着轻声问道。
“啊~~~!”正努力按着脑海中重现的花朵视觉残影画线的玥儿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手下一滞,顿时线条末端多了一个大黑点,活像画了一条大蝌蚪。
玥儿压着心中冒出的火气,僵着身,手保持着拿笔的姿势,撅着嘴,眯起眼睛,转头幽怨地直直看着来人,气红的小脸写满了无声地控诉:“看你做的好事!”
洪东锦见自己无意中坏了玥儿的画,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赔笑道歉道:“呵呵,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回头送你一个小玩艺赔罪,如何?”
玥儿人长得可爱,嘴巴甜,又很懂礼貌,村民们都很喜欢她。洪东锦自然也不希望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被自己惹恼了。
玥儿见来人是相熟的同村哥哥,而且对方也愿意送她一个小玩艺作为赔礼,她的火气也立刻就消了,马上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脸,说:“呵呵!好啊!锦哥哥可要说话算话啊。”
“放心,你锦哥哥可是一言九鼎的。”洪东锦拍拍胸脯说道,以示其男子汉的诚信不容质疑。“不过,你能告诉我,你在画什么吗?”
“我在学绘画花朵。我师父让我在生活中多观察,多画多练。”玥儿一本正经地回答。
“哦?玥儿拜了师父学绘画?真了不起!” 洪东锦听到玥儿这么小便有机缘拜师学艺,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点小小的羡慕和感慨。
“我师父很利害的!我决心以后也要成为像师父那样利害的人。” 玥儿想起她那美丽又神秘的师父,还有师父不时冒出的神奇的技能和用品,微鼓的小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崇拜与向往之色,她坚信自己拜了个神仙为师父。
“哦?你拜了谁作师父?” 洪东锦看着玥儿那一脸崇拜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我师父叫柯清婉。”玥儿骄傲地介绍说。她师父的画作,连天工阁都要出重金求购,可见师父的画技在大家眼中是多么的高超。她一直以成为柯清婉的徒弟为荣。
洪东锦不知道柯清婉是谁,想当然地以为是上了年纪的名家大师,也不便细问,便说:“那你可要好好跟师父学习……对了,你爹爹或是爷爷在家吗?”
“他们都在屋里。”玥儿乖巧地点头道,脸还向着屋里摆了摆。
“哦,那太好了。” 洪东锦脸上一喜。
“我和你一起进去吧。”玥儿活动了一下肩膀,也不打算继续画了,把画笔和画纸收了起来。师父教诲,每次绘画的时间不要过长,尽量控制在半个时辰内画一幅,然后就要做做运动,玩一会,说是要劳逸结合。
她一手拿纸笔,一手拧起座下的小凳子,快步向门口走去,边走边大声喊:“爷爷!爹爹!锦哥哥过来找你们!”
洪东锦看着玥儿小大人般的举止,不禁失笑,小小的人儿,行动起来却利索得很,极有喜感。
李青柏和李明晔两父子正坐在客厅聊天,听见玥儿的呼喊,便起身打算出屋见洪东锦。二人还未出客厅,却见玥儿已经领着人进屋了。
“大伯,晔哥,早上好!难得你们都在啊!”洪东锦上前给二人见礼。
“早上好!”李青柏和李明晔给洪东锦还礼,众人回到客厅坐下。柳翠娥知道洪东锦来了,便在厨房泡了一壶茶水,捧到客厅,给众人都倒了一杯茶,自己也捧了一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东锦啊,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李明晔跟洪东锦本就熟络,便笑着问道。
“晔哥,实不相瞒,今天是有事来请教的。” 洪东锦歉意地道。他把一直拿在手上的线纱摊开摆在手掌上,送到李青柏和李明晔面前,道:“大伯,晔哥,你们可曾见过此物?”
李青柏和李明晔凑上前,仔细看了一眼线纱,然后又不解地看了一眼洪东锦说:“这不就是线纱吗?”
“嗯,外表看起来像是线纱,但却比我们常用的线纱要坚韧,而且剪刀剪之不断,刀割也不断。我翻查了不少书籍,都没有此物的介绍。我想,你们走镖,天南地北都去过,也见识过不少新奇之物,所以,我才冒昧过来,想问问你们可曾认识此物。” 洪东锦耐心地解释说。
听了洪东锦的话,李青柏和李明晔父子心中都一震,“竟有如此利害的线纱?”
李青柏拿起洪东锦手中的一圈线纱,借着窗外射进的阳光,眯着眼又再仔细地端详起来。
线纱还保持着打结的状态,当初柯清婉担心野狼会把线结咬开,便打了死结。昨晚洪东锦拿到线纱后,无法打开死结,也无法除去死结,只得望结兴叹。如此神器,竟是无法好好利用,可惜了。
李青柏不时地用手拉扯一下线圈,饶是李青柏自煽见多识广,也未听说过哪里出产的线纱能坚韧无比,利器都不能断的地步。光看这线纱的表面特征,让人无法相信,它能有此奇效。
玥儿、柳翠娥和杨大娘也来凑热闹,从洪东锦手中各取出一圈线纱观摩。柳翠娥还拿出自家最锋利的剪刀,当着众人的面剪线纱。结果,线纱没被剪开,剪刀反而有被硌坏的迹象。柳翠娥心疼地看着有点变形的剪刀刃,欲哭无泪地看向自家相公。
李明晔心底也满是惊讶,这线纱竟能把剪刀都硌变形了。
他快步回房拿出一把珍藏的匕首。这把匕首,叫“寒空”,是用玄武石铸匕身,寒铁作匕刃,吹发可断,削铁如泥。是他在一次边地走镖任务途中,从一个落泊武者手里买回的。
那武者平时以为雇主做临时护卫为生,偶尔也参加一些地下擂台赛赚取钱财。在一次地下擂台赛中,武者不幸被对手下狠手打残了双腿,从此生活陷入困境,不得不变卖家中器物维持生计。李明晔遇到武者时,正值武者眼中含泪,在无奈与不舍中当街叫卖最后一件值钱的武器,也是武者自己最珍爱的武器——匕首“寒空”。
李明晔当时一眼就被匕首上的寒光吸引住,他是习武之人,对武器,尤其是神兵利器,更是执着痴迷。当他眼光与那匕首相接触时,脑海中便只有一个念头,买下它!他当即掏尽了身上所有的钱财,却只有5个银币和一捧铜币。他又立即跑去跟其他的镖师借钱,最终凑了二十个银币。他言辞恳切,目光真诚地恳求武者将这“寒空”匕首卖给他。
武者本欲以更高的价格卖出,但见此人真的是已经倾尽钱囊,而且眼中满是对“寒空”的灼灼喜爱,心头一软,同意了二十个银币贱卖给李明晔。曾经,“寒空”深得武者喜爱,被当成宝贝收藏,现在要易主,武者也希望“寒空”的新主人能同样的喜爱它。
李明晔摩挲了一下手中“寒空”匕首的外鞘,内心希望它今天能派上用场。当李明晔回到客厅,“铮”的一声,拨出匕首的时候,众人都被匕首上的寒光冰得瞳孔一缩,心底都有种控制不住的发颤。倒是洪东锦眼睛发亮,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若用这匕首切纱线,应该有戏。
李明晔左手拿起一束纱线圈,右手持匕首穿入线圈,用冒着寒气的匕刃抵着线结,手腕发力向外一戳。只见纱线圈沿着匕刃快速滑出,线结旁的线纱似乎有了一丝的异样。阳光下,有两根线纱似是被割开了表层,要断不断地附在线圈上,轻轻抖动着。
“哇!终于有能破坏这纱线的利器了!晔哥,你这匕首真锋利!” 洪东锦当场激动得叫了起来。
李明晔也笑着点了点头,说:“你这线纱也确是利害,连我的‘寒空’都只能伤它些皮毛。若想把这些结都去掉,还真得花一番功夫啊。”
洪东锦反应过来后,抬手挠了挠头发,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是啊,那两根被伤了的线都还没有被割断呢,更何况,共有5束线圈呢。
“晔哥,要不……我们轮流来割线?”洪东锦赔笑着说。其实他也很想摸摸那把‘寒空’,男人嘛,天生对武器感兴趣。
李明晔看出了他的意图,也不介意,因为他也很想到底到多费劲才能把线圈给割断。
于是,三个男人便开始了冗长的机械割线运动。洪东锦比李明晔小十一岁,虽然在家也干力气活,但力气总也比不过常年习武的镖师李明晔。
洪东锦手拿‘寒空’,对线纱进行了各种不同角度的用力,接着又是不同的力度,不同的割线速度尝试,到最后,得出的了一个结论:都是一样的结果!他的力气不够,根本割不断线纱!
李青柏和李明晔两父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接过‘寒空’,继续挑战线纱圈。他们常年习武,手劲大,线纱被他们一根根的攻个击破。最终,他们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五个线圈的结全都割开了。
“辛苦大伯和晔哥了!” 洪东锦诚心地向行李青柏和李明晔两父子了一个礼,“若没有你们的帮忙,我也无法割开这个线纱圈。”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只可惜我们也不了解这线纱,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这线纱确实是个好材料,若是有更多的线,估计可以做成传说中的“软胄甲”,刀枪不入!哈哈!” 李青柏豪爽地摆手笑道。
洪东锦听了,眼底闪过一抹光芒,若真是有更多的线纱就好了。不过,心底也知道,这线纱可遇不可求,是他贪心了。
洪东锦整理好线束,又拿出其中一束交给李青柏,礼貌地说道:“大伯,这线纱只有五束,我留一束给你们作纪念,余下的,我想用来研究它的用途。”
“也好,以后明晔出镖在外的时候,也多留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类似的线纱。” 李青柏收下线束,对着李明晔吩咐道。
“没问题。此等奇物,当世罕有。若能被我寻得,那是大功一件。” 李明晔笑着应道。
洪东锦见事情已经处理完,便向李青柏一家告辞回家。
一辆马车从村口方向缓缓地向着李青柏家驶去,车夫一边赶车,一边观察路况,似是第一次来这里。
“前面的小伙子,请问李青柏家在哪里?” 车夫第一次来小山村,虽然刚进村的时候问过村民应该怎样走,但到底是没走过的路,心里总是没底。这不,看到村道上有村民,便连忙再次高声问路。
哦,原来李大伯家来客人了,洪东锦微笑地指着身后不远处的灰黄混色的碎石墙体大屋,大声回答说:“大叔,这家便是。”
屋里的人显然也是听到了车夫的问话,没一会,李青柏全家人都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等着。倒是把洪东锦吓了一跳,这出门速度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