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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情断义绝 献计害己

巴丝玛,我注定是个失败者,败给父王,败给兄长,如今也败给了你。但只要你将朱唇轻启,那往日的情义,费达依旧会供你驱策。

“该毁掉的东西,终究要毁掉,才算了结!”巴丝玛手中拿着镶着费达小像的坠子,猛然向墙上砸去,小像虽雕工一流,但如何经得起剧烈磕碰,碎裂成几块纷纷落在地上,巴丝玛的手过于用力,竟也流了血。

费达脸色苍白,嘴唇发颤,什么也说不出,扶着墙,缓缓走了出去。他再不敢回头看,不敢再去回忆……

“我王,如今各部族不少在城外逗留,等着探究楼兰内的情况,商贸多日受阻……”殿上臣子道。

“王,城内也有不少其他部族的人,不少已经在闹事,说楼兰禁锢了他们。”

“我让你们给几个国度送出的联盟信函如何?”费达问道。

“王,首领们见了信函,只说见玉令方能信楼兰号令,知王顺天应命,否则不能信守联盟之约。”

“王,多月不雨,现在连水源已现枯绝,楼兰百姓难免焦躁,质疑陛下!”

费达越听越烦,加之巴丝玛的事情,已经按捺不住发怒:“混账,汝等为楼兰臣子,楼兰有事,一个个只会说来说去,怎么办你们没个对策吗?”

殿内倒真的安静了下来。

“陛下,自古天有异象,当是对人间惩罚,平息天怒,方能解困。”一人道。

“怎么讲?”

“当祭祀苍天!”那人眼珠转动。

“在前楼兰王死前就设过祭坛,可有用吗?”费达道。

“依我看,前楼兰王在位之时,德行有愧,所以才为国家招致困顿。”

费达默不作声,眼睛扫视殿内众人,有的人眼中已流露出愤怒,有的人却疑惑,而阿莎虽不做声,眼角却微有笑意。

不用说,又是匈奴的好主意。

“王,前楼兰王让西域国度纳贡,且和王后多次以巡视草原为名,耗费无度。”那人继续说道:“楼兰王后,自负美貌,吃穿用度,均是奢侈,且淫邪放荡,所以才招致上天愤怒。”

说到王后这里,费达听罢气得咬牙,为什么要这么说她,费达心里气道。

“大人,过去是西域国度得楼兰庇护,自愿纳出部分财物,汇于楼兰,只为危难中互助。这点自有记载。至于巡视,三年也不过一次,还轻装简从,如何耗费?”一大臣道。

还有人道:“大人这般说王后,证据何在,你这叫诋毁!”

“各位大人,且看楼兰对大月氏,名义护佑,其实不是控制了?”

“大月氏王当年被奸邪所害,楼兰若不管,大月氏今天到谁的手里还不一定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公然挑衅匈奴吗?”殿内还有匈奴的将令。

“笑话,楼兰的地方说楼兰的事,倒不知你们在这干什么!”那大臣已经忍了很久,如今听他们公然诋毁楼兰王和王后,再也忍耐不住。

“都闭嘴!”费达一声断喝,眼睛盯着先前献计的大臣:“你刚才说祭祀苍天,继续说。”

那人偷眼看看阿莎,继续道:“陛下,前楼兰王病逝,便已是天的惩罚,可雨依旧不来,前楼兰后当承其责。”

“陛下,前楼兰王与王后受百姓膜拜,如今当为百姓尽力。当以前楼兰后为祭,求上天宽恕,解百姓之困。”

费达听得越发攥紧了拳头。

“楼兰后是草原之后,受百姓爱戴,有何错!”

“王,不能啊!”

“王!”阿莎道,见费达望着她,便缓缓起身,对众人道:“前楼兰后藏匿玉令,意图将楼兰孤立在草原联盟之外,以保全自己岌岌可危的权利,可曾为楼兰考虑过半分,导致商贾受损,名声受损,和叛国有何区别!而我楼兰王连日为百姓忧心,寝食难安,如今谈及祭祀之事,前楼兰后若真心对百姓,便当为百姓牺牲。若有一日楼兰需要我,我也绝无二话。”

“王,楼兰几代不曾用活人祭,无论如何不能行此不义之举!”

费达摆了摆手,殿内鸦雀无声。

“前楼兰后的确不顾楼兰安危,私藏玉令,本罪不容诛。然谈及祭祀,若非本人意愿,只怕触怒上苍!更让我受人唾骂。”

“王后,如你所说,便请你和前楼兰后说清厉害,好生规劝,若能幡然悔悟,以大局为重,楼兰还当敬重,若是,不得不牺牲,也当受楼兰世代恭敬!”费达每说一个字,都觉得是自己在一刀刀地割自己。

“是!”阿莎心内欣喜,若是楼兰后说了玉令所在,尚能保命。若是不说,便用祭祀的名头杀她,只不过需要她书面同意,走个过场。

“至于大人你,”费达指了指那献计之人:“若能解了雨水之困,当计头功!”

“谢陛下!”那人大喜过望。

“大人如此了解苍天之事,又言语了得,我便指望大人,带些礼物,先到天上为我楼兰游说,也说不定未到祭祀之日,楼兰困苦便可解了。来人!”费达冷冷地说道。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那人还沉浸在喜悦中,根本没明白费达在说什么,便被士兵拖了出去。

阿莎吓了一跳,没想到费达突然变脸,他的心思果然难以猜测。

“王后!”费达望着她:“能不能得到苍天宽恕,后面就靠你了!”

阿莎虽是女子,却反应迅速,而极多主意,如今在她心里,玉令那东西,就算没有,只要楼兰兵强马壮,有利可图的时候不怕那些部族不归心。倒是巴丝玛,现在人人称赞她,美貌可亲,她早就成了人们心中的神,要代替她,就是让她彻底消失掉,让这个神在人们眼前消失,还需消失得名正言顺。

她让人拟了罪己的文书,再按上巴丝玛的指纹,就算了事,什么真与假,谁会知道,胜利者说出去的便是真相。

很快那文书便摆上了费达的书案。费达只看两眼便已经知道了大意,紧闭双目,眼泪却还是滴落下来。

巴丝玛,现在的你不是你,现在的我也不是我。你本是我梦中的人,也许在梦中反而更好,好过在这世上的相遇。我后悔了,后悔回到楼兰,后悔成为王,后悔再次见到你。本该将甜蜜的记忆刻在心里,将绝丽的容颜印在脑中,哪怕我流浪在街头巷尾,哪怕我依旧挨冻受饿,也好过现在食不知味,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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