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娜摇了摇头,很奇怪公主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个,其实她何尝没想过那天的事情。
巴丝玛再次擦了擦眼泪,问道:“海娜,如果你是我,此时此刻为怎么做?”
海娜沉思了好久:“我不知道,但也许,还是会嫁吧。毕竟楼兰王的胁迫不是开玩笑的。”
巴丝玛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你也是希望我嫁的吧。”顿了下便握着海娜的手:“海娜,我已经被牢牢监视了,你替我见见费达,看看他怎么样了,让他放下吧,他不是那只为自己的人,请让他为了我大月氏放下吧。”
海娜觉得心里有块石头,沉沉地压着自己,有太多想说的却什么都说不出,有太多该做的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不觉间走去了天牢,那牢卒纵然领命关押二皇子费达,却哪里敢有半分对王族的怠慢,单间的牢房,还铺好了厚厚的锦被,吃食也比旁的特殊些,毕竟楼兰王只是一时盛怒,万一哪天人家父子和解,皇子怪罪起来,可没人愿意承担那罪责。
海娜见费达没受了委屈,总是放心了些,费达一见海娜,忙走近了些,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海娜,快告诉我,巴丝玛怎么样了?”
“殿下,巴丝玛抗争过,但王以你的性命作为威胁,巴丝玛现在不得不答应了婚事。”海娜低沉地说了出来。
费达的脸色从喜转忧,从忧转为了怒,又从怒化作悲,突然他猛地把手伸出栏杆抓住了海娜,低声道:“海娜,我与巴丝玛立过誓言,同生共死的誓言,你只管告诉巴丝玛,我们一起死。听说,只要选好了时间,我们在同一时间自尽,来生来世一定能续前缘。你告诉她,我今夜便赴死,让她与我一起。她明白我的心意,她明白的。”
那手紧紧抓住海娜,海娜望着满脸泪水的费达,心里针扎般的痛苦。此时她哪里还在意自己对费达的情义,只想着怎样能让这两个可怜人再幸福起来,隐约觉得此时费达所说的一切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然而,罗达的信、公主的话、王后的忧心……海娜宁愿此时做个局内人,也不要做这旁观者,这种感同身受,太痛苦。
“殿下。”海娜缓缓地说道:“请你原谅我。我无法带这些话给公主。”
费达没想到海娜立刻就拒绝了他,满脸的惊讶。
“殿下对公主的深情,如公主对殿下是一样的。同生共死更是公主所期待的,但大月氏王后还在楼兰,我若干大月氏将士也在楼兰,甚至如今大月氏国更在楼兰的掌控范围中。殿下与公主纵然能超越生死,但是他们该怎么办!”
费达跌坐在了地上:“我说过,带她去高昌的……”
“殿下!”海娜在牢狱的外面,跪在了地上:“我知你不惧怕生死,但我求你,为了我大月氏,放手吧。”说罢,海娜俯身跪拜。
费达身体不停地颤抖,背对着海娜掩面痛哭了起来,巴丝玛的柔情话语此时不停地在耳边响起,那月下的誓言,也如利剑般插在他的心头,可是海娜的话让他没了辩驳的理由,他如何能让大月氏的公主为了他不顾整个大月氏呢。
费达哭了多久,海娜便伏地跪了多久。那狱卒也忍不住过来看了好几次,但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费达依旧背对着海娜,堂堂七尺男儿,终究也不好意思让海娜看到自己哭的样子,缓缓道:“原是我没能耐带走你们,事已至此,终究是我辜负她。”说罢手向后递出一条项链,那上面有个小巧的方盒子项链坠子,大概指甲般大小。
“这坠子里有我的肖像,在高昌做好的。我本想送给她,让她时刻带在身上,便也算有我在她身旁护她。没成想一耽误……如今再不必了,你只帮我拿走毁了吧。”
海娜接过坠子,便见一个小小的搭扣,打开果然有鎏金的小像,把费达的容貌刻得惟妙惟肖。
“殿下!”
“海娜,请你离开吧。我不愿意别人看我这般样子。”从始至终,费达没再转过身。
海娜望着他的背,俯身再拜:“谢殿下保存大月氏!”说罢扭身离开,泪也再忍不住了。
费达这才回头,见到海娜走远,喃喃道:“毁了吧,这一世。我变成魂魄,便不用再受人间的苦楚了……”
海娜拿着这坠子,看着里面的小像,想着费达那温和俊朗的面容。她总能回忆起第一次见面,费达就站在雨里,望着她,没有权贵的傲慢、没有等待的焦躁,那双眼睛里,干净透彻。这坠子纵然费达不要了,又不能交给巴丝玛再让她痛苦,可若要自己毁掉,却是万万下不了手的。海娜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还是忍不住把坠子套在了脖子上,塞在了衣服最里面。
她手里来回地摸着那个坠子,浮想联翩,以至于弗朗走进来,她都没发现。
弗朗知道她去了天牢,再看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好一阵不痛快:“海娜,你让我去看大皇子,我去了。”
海娜这才如梦方醒:“他怎么样了?”
“大皇子被禁了好长时间,据说陛下去了几次,每次里面都吵起来。今天见了,他人瘦得不成样子,声音也哑了。可是关于婚事,他答应了。”弗朗喝了口水:“关于那被侍卫带进宫的孩子,我也问了,他是死也不说到底在哪,最后我只是逼问出了‘平安’。”
海娜心想,不用问,楼兰王以费达要挟公主就范,自然就以孩子要挟阿勒迪了。
“海娜,你说公主不愿意,那大皇子那边是怎么回事?他就这么不愿意娶公主么?那孩子和他什么关系啊!”弗朗只知道命令是让他打听清楚,可其中原委什么都不知道。
海娜摇了摇头:“不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