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贤摇了摇头:“没有,海竹道长为盗时从未踏足北方,我们之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仇恨。只是听家父说起过此人,听闻自从他去了清元教后三十余年都未曾下过望穿峰,怎么如今会出现在京城?”
北宁王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刚刚和他攀谈了两句,别看他年过七旬,依然面色红润,声音中气十足。他那些仇人们即便如今还活着,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正议论着,只听一声锣响,礼部司仪官寇瑾宣布招亲仪式开始,喧闹的校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聚向了寇瑾。
寇瑾大声道:“本次招亲分文试、武试、体试三项。文试、武试需达到中等以上,体试需达到上等。通过三项考核之人,面见二公主,由二公主亲自挑选。下面,请诸位候选人依次递交上亲帖。”话音方落,五人顺序走上来将亲帖交到了寇瑾手中,当徐盘交上亲帖的时候,寇瑾脸色微变,但并没有说什么。待五人下去,寇瑾又仔细的检视了一番徐盘的亲帖。这些亲帖巴掌大小,均用纯金打造,而徐盘的亲帖却明显比其他四块要轻了许多。若是其他人,寇瑾或许就抬手放过去了,过后再找对方言明,领他个大大的人情。但对徐温的儿子,寇瑾并不想这么放过去。
寇瑾本是吏部员外郎,虽然只是个六品,但作为吏部天官,四时节敬总是少不了的,倒也让他赚得个丰衣足食。偏偏因小事得罪了顶头上司徐温,被打发到这礼部做了个清汤寡水的司仪官。他自是不敢找徐温的晦气,但今天这事总要设法给自己出一口气。
寇瑾向一旁的礼部尚书陈慈海悄声道:“大人,徐公子的亲帖似乎有问题。”
“噢”陈慈海闻言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寇瑾道:“属下拿在手里,感觉比其他四块要轻许多。”说着将五块亲帖一起递上:“大人请看,他这面的做工较其他几面也略显粗糙。”
陈慈海接过来掂了掂,又看了一下,心中料想八成是徐盘弄丢了亲帖,又找人仿了一面来。陈慈海为人持正不阿,从不会迎合阿谀,下属们背地里都叫他“陈铁板”。寇瑾暗想:“就让陈铁板去触这个霉头,徐温要怪也是怪到陈铁板的头上,须找不上我。”
陈慈海将徐盘唤到近前问道:“徐公子,你这亲帖是怎么回事?”
徐盘闻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陈大人?您是何意?”
陈慈海厉声道:“丢失二公主的亲帖已是重罪,居然还敢伪造一面假亲帖。”
徐盘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陈大人,这……”
项帝见陈慈海等人并未开始文试,却和徐盘在说着什么,便吩咐寸喜:“去看看怎么回事。”
寸喜答应了一声,便走了过去,问陈慈海:“陈大人,皇上着老奴来问问,何以还不开始?”陈慈海便将徐盘亲帖有异之事告知,寸喜面露难色:“陈大人,今儿是咱们项国头一遭公主招亲,太后和皇上都等着呢,一众皇亲国戚,满朝的文武大臣也都看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陈慈海面孔一板:“那怎么可以,公公不好去讲,我去禀明陛下。”说着,不待寸喜阻止,径直起身走到项帝身前禀告了此事。寸喜跟在他身后暗骂“这个陈铁板!”
项帝闻奏眉头一皱,还未说话,二公主抢先发难:“父皇,这个徐盘太可恶了,连女儿的亲帖都敢伪造,您可得重重的惩处他!”
那边徐温的目光一直在儿子身上,看到陈慈海喝问徐盘的时候,心里就在暗暗打鼓:可别节外生枝!只是离得远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待陈慈海向陛下禀明缘由,他却就在近前听得一清二楚,心里这面鼓扑通扑通的仿佛要捶破了,心里认定这臭小子肯定又去赌了,赌输了仿了面假的来糊弄人,若是丢了,最多打顿板子,可若让皇上知道他把亲帖拿去赌了,恐怕自己都要受牵连。一边想着,一边疾步走到项帝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了:“臣有罪!臣家教不严,致使犬子作出如此犯上之事。想是这逆子丢了亲帖,才作出这等不知死活的事来。恳请陛下重重治罪。”
项帝不理徐温,问徐盘道:“你说,怎么回事?”
徐盘仍是不明所以,但见父亲跪伏在地,连称有罪,自己也不敢多说,只是连呼“圣上赎罪”。程皇后因为当年立后之事曾受过徐温的鼎力支持,便想为他辩解几句:“陛下,徐盘只是一时糊涂,又年少无知,今天给姳儿招亲是头等大事,姑且饶他一次,取消他资格就是了。”
项帝不愿多说,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徐温战战兢兢的拉起儿子赶快退了下去。寇瑾在心里暗暗叫好,走向台前大声宣布:“下面开始第一项:文试。”
剩下四位候选人依次入了场,坐在了三位主考官面前。坐在正中的考官,是文博院掌院,当朝太师戴洲,坐在右首的是文博院堂师廖丘,坐在左首的是文博院堂师孙棣。三人皆为当朝饱学之士,戴洲更是大皇子的姜信言的老师。
待众人坐定,戴洲开口道:“第一题,诸位口答即可。孟子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诸位有何见解?”
众人皆陷入沉思,申涓首先答道:“昔年淮阴侯曾受屠户胯下之辱,而后辗转经年,终助沛公成就王业。如屠户之流,小勇尔,可屠一猪,可宰一牛,可辱一人,仅此而已。如韩信者,可驰骋疆场,可运筹帷幄,可辅佐明君,此大勇也。大丈夫生而为人,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热血而非好勇,无畏而非斗狠。方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听闻此言,戴洲等三人纷纷点头称赞:“想不到申御史一介文职,却有如此浩然胸怀,佩服!佩服!”申涓连连说不敢。
岳贤等人都是习武之士,耳聪目明,虽然离得远,场上的一问一答依然听得清清楚楚。岳贤悄声同北宁王道:“这人颇有几分豪气。”
北宁王道:“申涓出身低微,却十九岁时便做到了都察院御史,想必是有真才实学的。”
其余三人也都分别作了答,却都论点平平,并无出彩之处。北宁王道:“看来这一场,必是申涓拔得头筹了。”
(第二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