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融化的黄金般的鼎足从明玉的眉心中浮了出来,显化出了一个虚无的鼎。
宝鼎虚幻,没有实体,只是像光影一般存在着。三足两耳,古朴大气,莫名的道则符文在流转。鼎身上似乎烙印着天地山川世间万灵。
大祭司攻势迅猛如龙,根本无法停下。虽然感觉到了诡异与不安,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攻杀下去,希望能轰破这座鼎,尽快杀掉这个年轻的敌人。
但是他失败了,宝鼎虽然虚无透明,像是梦幻泡影一般脆弱。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威严,似乎比天下山川加在一起都要沉重,人力根本无法撼动。
大祭司的拳击打在虚幻的鼎身上,发出了古钟一般的滔天巨响,明玉的耳朵都被震出了鲜血。然后,古朴的气势缓缓从宝鼎中释放出来,轻轻一震,将虚空牢笼粉碎,同时将大祭司的一条手臂也击成了粉碎。
大祭司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别说哀嚎了,连惊呼都没有一声。很是平静,像是失去了痛觉。
而明玉的眼也瞪成了铜铃般大小,这一切实在太过难以置信,他竟然这么离奇的捡回一条命。
在归墟神树之上得到的圣鼎印记,他们一直不知道如何催动,百般试验都没有效果。却不曾想在生死关头竟然显化出了如此惊人恐怖的力量。
更可怕的是,他刚才清晰地感受到了宝鼎的意志,它之所以粉碎了大祭司的手臂,不是因为它要保护明玉,而只是因为刚才他,冒犯了它。
所以它要惩罚他的不敬,取他一条手臂。
如此人性化,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大祭司倒退了几步,余下的那只手按住断臂的伤口,整个人仿佛衰老了几百多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终究明白自己还是无力回天了。
他的生命精气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在流逝,他失去了击杀明玉最好的时机,也受了重伤。此时就好比暴风雨中的残烛,即将完全堕入黑暗之中。
他的秘法,那朵巨大的遮盖天穹束缚鲲鹏的云淡化了,鲲鹏异象终于挣脱了出来,长鸣一声,震动九天十地。
明玉没有选择继续攻击,而是让鲲鹏异象回到自己的身体内。这是他生命本源中最精粹的一部分,如今他重伤濒死,不能再冒险。
鲲鹏归体之后,明玉周身血气浮动,伤势在逐渐好转。与他截然相反的,是大祭司在飞速的衰老,生命在不断流逝,他即将要死去。
“我错了,命轮真的无法逆改。”沙哑的声音响起,不甘,遗憾,还有一丝解脱。明玉心中竟升腾出一种悲哀的感情。飞蛾扑火固然愚蠢,有时候这份执着也很令人动容。但是他不能说什么,因为毕竟是他带人来覆灭别人的家园。
“孩子,我看不到你的未来,你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时光里的可怜人啊。”大祭司看向明玉,竟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周身生出了淡淡白光。强健的肌体衰老腐朽,像是火焰燃尽的灰烬一般随风飘散着。
明玉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骨头一疼,只是一咧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眼睁睁的看着大祭司一寸寸湮灭死去,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等到一切回归平静之后,黄金般的鼎足符文和虚幻的宝鼎幻象都已经消失不见。山林中水汽氤氲,有一份空灵的美感,无数树木摧折土石崩裂,又有一片废墟荒凉的凄凉感。
而那个白发衰老,如同神袛一般深不可测的大祭司,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虚空泥沼在慢慢消失,蒙毅与大军苏醒了过来,他们活动身躯,铁衣铿锵作响。
蒙毅冲到倒在地上的明玉身边,表情非常担心与忧虑。
明玉笑了笑,他伤得很重,即使精气回归也很难短时间治愈好自己的身体。于是蒙毅命人将他送回山脚下的营帐之中,其余人,随他一起进行未完成的任务。
被送下山的明玉在心里想,看不见也好。
他躺在那里,想着大祭司说的话,耳边隐隐传来哭喊声和厮杀声。他突然觉得很厌烦,听不下去。
更像是不忍心听下去。
重伤濒死,力量耗尽,以及突然而来的心软。像是一柄巨大的锤子砸在明玉的头上,终于仁慈的让他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