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日本】
南北纵贯奈良县的“山边道”从飞鸟地区延伸到奈良市,被称为日本最古老的道路,在其中段位置上坐落着石上神宫。和以三轮山为神体祭祀的大和国一宫的大神神社一样,作为日本最古老的神社被人熟识,同时也是飞鸟时代驰名的豪族物部氏的总氏神。
走过被绿色环绕的参道,穿过鸟居,能看到很多被放养的鸡。有卧在枝头的,有四处奔走的,貌似有不少种类,原本是搁置不管的,但数量越来越多,现在被当作神使被饲养。
在丹漆白壁蜿蜒的回廊中心,有着作为拝殿入口的镰仓时代末期修建的楼门。据说原本是放置大钟的钟楼门。楼门的上层斗拱是日本式的三门梃,下层是两门梃,斗拱之间的蛙股和柱顶天竺式样的木鼻的壁带是此建筑的特点。
被指定为国宝的拝殿据说是1081年永保元年,白河天皇为了举行镇魂祭,把宫中的神嘉殿移建到石上神宫而建造的,现在认为是镰仓时代前期的建筑,在现存的神殿的拝殿中是最古老的。原本石上神宫没有正殿,拝殿的后面是禁地。明治时代发掘出土了一支名为素鐶头太刀的剑。因据传在禁地放置着主祭司神的神剑“布都御魂”,故以这次发掘为契机,大正2年建立了正殿。这个地方现在还是禁地,围在围墙里。
即使到了现代,古老的神社依旧保有崇高的威严,远离尘嚣,人迹罕至。
离神宫景点不远处的一处拉面摊,一身黑色风衣的年轻男子戴着墨镜,干干净净不染风尘,他掀开布帘走了进来坐下,用流利的日语对老板说道。
“豚骨酱油拉面,再加个卤蛋。”
老板是个看上去很朴实的老人,头上戴着一条标志着拉面师傅身份的头巾,佝偻着腰。他笑眯眯的说了一声好嘞客人请您稍等,一边熟练地把面丢进汤里。
“今天天气真是冷啊。客人是来参观神社的吗?”
“是啊,一直很想来日本最古老的神社看看。”年轻人笑了笑,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墨一般漆黑深邃的眼眸。
“现在的年轻人对这些地方都不感兴趣了。”老板很快做好了热腾腾香气扑鼻的拉面,端放在年轻人的面前。
“客人,看您衣着这么体面,一定是个事业有成的人啊。”
“其实我只是个不知道该去哪里的可怜人而已。”年轻人笑了笑,带着赞叹的笑容闻了闻面的香味。“真是香气扑鼻,老板,有酒么?”
“有的,是上好的白鹤清酒,最近生意不好,少有客人上门,这一瓶就当是我送给您的。”老板笑眯眯的把一瓶清酒打开,取了一个粗陶酒杯放在年轻人面前。
“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您要是不忙的话,不如陪我喝一杯。”
年轻人微笑着看着老板,邀请道。
“既然您这么说了,老头子就陪您喝一杯。”
年轻人一边吃面,一边喝酒,动作优雅,有一种贵族气质,却吃的非常快,酒也喝得很快。
老板喝了几杯酒,为他新切了一些胡萝卜,还端出了一些天妇罗给年轻人当下酒菜。
“您说,我能在石上神宫之中,见到真正的神明吗?”
年轻人喝了很多酒,脸色依旧是一片素白,没有一丝发红的迹象。他的眼睛带着笑意,然而这个笑容很冷,像是富士火山上常年不化的那一片冰雪。
“哈哈,现在可是神无月,神明们都去神国出云了,在这里恐怕是很难见到了。”
老板的脸微红,此时像是有些微醺。他笑嘻嘻的回答年轻人的话,说的很笼统。
“是啊,在日本,十月被称为神无月,因为所有的神都要去出云,参加众神会议。”年轻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原来神明和东京那些官员一样,有这么多的会议要开。”
“哈哈哈哈,客人您讲话真是风趣。”老人打了个酒嗝,往嘴里放了一片萝卜,脆脆的嚼着。“现在这个时代啊,已经没有年轻人相信世上有神了,真是可悲啊。”
“不奇怪,因为真正的神,都死了。”
话音落,天地都仿佛沉寂了片刻。
年轻人淡淡的说完这句话,突然笑了,像是在讲一个笑话。“还有面吗?您煮的面真是好吃,请再给我一份味增拉面,加一份蒜头酥和叉烧。”
老板听到他前面那句话,突然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后来听到后面的话,他也跟着笑了。
“当然有当然有,不是我自夸,我家的味增汤可是一绝。”
他手艺娴熟,很快煮好了第二碗面,加了很厚的一片叉烧,然后将装着蒜头酥的玻璃罐打开放在桌子上,同时又拿出一大瓶清酒。
“年轻人的胃口真不错啊,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胃口也是很好的。”
老人看着年轻人吃得很香的样子,不自觉的感慨道。
“传说中的神剑,布都御魂之剑。据说就在神宫之中,如果有可能的话,还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年轻人喝了一口汤,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可是传说中建御雷神和神武天皇曾经持有的神剑,日本的三大灵剑之一,不过如果您是对神剑有兴趣的话,那可找错了地方了。您难道没有听说吗?布都御魂之剑被供奉在鹿岛神宫之中,可不是这里。”老板还是在笑,眼睛已经完全眯成了一条缝。
第二碗面已经被年轻人吃了个干净,他从桌子上拿了一张卫生纸,擦了擦嘴。
“您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其实您很清楚,鹿岛神宫那一把,只是神剑的形。而石上神宫供奉的,才是布都御魂神剑的剑灵。”
“您在说什么?老头子只是个拉面摊的老板,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呢?”
老板拿着一块抹布将柜台擦拭的干干净净,手上的力道却是不自觉的变重。
他已经知道,这个古怪的年轻人来者不善。
“客人真的对石上神宫很好奇啊。”
“其实更让我好奇的,是这一代石上神宫最高掌控者,灵力最强的神主,居然有情趣在家门前开一家拉面摊。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你煮的拉面还很好吃。”
年轻人双手交叉,坐在摊位前一脸微笑的看着老板,眼神中看不出丝毫敬畏。
老人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言不发的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过了好一会,他才自嘲的一笑。
“其实我本来就是拉面店老板的儿子,只不过后来因为天生灵体才被选入神宫做神的侍从而已。”
老人将自己的头巾取下,解开了身上的围裙,同时微微驼背的腰直了起来。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去掉了身上凡人的衣装,他的气质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股庞然渊博的气势缓缓汇入他的体内,让他有了一种仿佛山岳般沉稳不可近的庄严。他的脸上笑容已经消失,此时很是威严肃穆。
如果不是他身上那股很重的拉面味道,此时的他真无愧是日本最古老神社的最高领袖。
“年轻的客人,能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吗?”
“像你这样的人,在这灰暗的尘世中有属于自己的颜色,是了解过世界真理的人,不难辨认。”年轻人感受着老人如山岳一般的威严,没有丝毫压力。
“那能请您告诉我,您的大驾光临,究竟所谓何事。”
“没什么,只是想借你们的神器把玩一番。要打开石上神宫秘殿封印的办法,只有你们历代的神官和神主才知道,所以我特地来问你。”
年轻人把墨镜带回了脸上,老人看不到他的眼神里。然而感觉的到他说的很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老人脸上的温和笑意消失了,威严的气势如狂风暴雨一般汹涌肆意。他的眸子里开始有紫色的电光闪烁,脑后浮现出九道神环,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神明。
“你究竟是谁?”
“我啊?我是一个收藏家。最近对你们日本神明的古器很有兴趣。”年轻人依旧坐在那里,感受着老人的恐怖威压,直直的盯着他的眸子。“这个时代真的对修士太不友好了,灵脉都已经快要完全枯竭了,为了在仙路上继续走下去,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接续断路。”
“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想干什么,建御雷神的尊严不容你亵渎。若你再不离去,将受到神罚!灰飞烟灭!”
老人的声音震耳欲聋,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霸道。
“你的资质很不错,可惜错生了这个时代,就算是通灵体质也无力逆天,别说是你,就算是真正的建御雷神从神墓里爬出来,我也敢与之一战。”
年轻人平静的与石上神主对视,没有讽刺和嘲弄的意思,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石上神主终于彻底暴怒了,怒发冲霄,凭空青天生雷,从天而降,仿佛能摧毁一切的紫色雷电如一条怒吼的巨龙,将拉面摊化成了一片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