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莞笙愣在原地,楚南玄的话,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那短短的两句话,让她心烦意乱了,她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这个大恩人,难道自己真的要做忘恩负义之辈,从此躲着楚南玄,当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吗?
卢氏说话的声音,让她回神。
“莞笙,你没事吧?”卢氏上下打量着司马莞笙。
司马莞笙的视线落在司马瞿身上,她已做好被司马瞿劈头盖脸痛斥一通的准备。
出乎她意料,司马瞿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带着些许喜悦之色。
她忙捏紧手中的剑穗,下意识抬高双臂,遮挡住身前被撕破的衣裙,这才挤出丝丝笑意道:“母亲,莞笙已无碍,我们回府吧!”
卢氏点头应着,一众人等朝寺外走去。
此刻,已是午时,没走几步,司马瞿居然还提议在寺里用过斋膳再回府。
平日里,他可不屑于这些求神拜佛之事,今日却兴致勃勃,可见他心情不是一般好。
寺门外,姚云梦着急不安的在马车前徘徊。久等不见楚南玄出来,她差了下人进去寻。
她见派出去的人回来,不等她们禀报,急问:“找到少爷没有?”
“回夫人,我们寻遍寺里每个角落,也没发现少爷的踪影。”
“这孩子,会去哪里了呢?”姚云梦担心得在原地打转,眉头紧锁。
旁边的婆子宽慰道:“夫人,少爷文武兼备,任何事都能信手拈来,夫人无需太过担心。”
这时,楚南玄从围墙后走了出来,姚云梦立马扑了上去,拽着他的手,问长问短。
“儿啊!你这是去哪里了?这许久不回,担心死我了。”
“母亲多虑了,儿子做事只有分寸,以后再遇到此类之事,母亲大可放宽心便是。走,母亲,我们回府。”
母子俩一边说着,一边上了马,马车绝尘朝着山下奔去。
坐在马车里,姚云梦仔细观察着儿子的异样。楚南玄虽未笑,但她能从楚南玄眼里看出同平时不一样的感情。
她很肯定,她的儿子是遇到值得开心的大事了。
“儿子,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楚南玄毫不避讳隐瞒,“儿子去救你未来的儿媳,儿子未来的夫人去了。”
语落,姚云梦惊得瞠目结舌。
一向说话一板一眼的儿子,今日说话却略显轻浮,实在让她吃惊。
她激动地抓着楚南玄的手,追问道:“你有心悦之人了,是哪家的姑娘啊?快告诉母亲。”
“母亲,人家姑娘还未点头,待姑娘点头,儿子自会告知母亲,劳烦母亲为儿子前去提亲。”
姚云梦闻声,眉头微皱,似有不喜,冷冷道:“儿子说的这是什么话,自古婚姻大事,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不懂礼数,还得亲自择选夫婿不成?”
“母亲误会了,是儿子想让她心甘情愿,没有丝毫勉强。”
姚云梦的好奇心被他挑起,还想再追问出这神秘的未来儿媳,是哪家的姑娘。可,楚南玄似乎没有继续往下说之意,她不想勉强楚南玄,于是转变话题聊其它。
司马府,琉莺阁内。
钟小娘在院里磕着干果,翘首以盼。
她见负责打探消息之人回来,迫不及待腾起身来,准备洗耳恭听那贱蹄子得到何等下场。
到底是让万家唾弃呢?还是从今以后就和一个偷鸡摸狗的混子“相敬如宾”?
她就是如此想想,心里都乐开了花。
丫鬟喘着粗气,俯身行礼后,急言:“钟小娘,家主,家主他们回来了。”
“去,再去听着,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丽春阁那位的下场。”
“家主看起来还挺高兴,同夫人有说有笑回了听雪阁。这会儿子,二姑娘恐怕已经回丽春阁了。”
“什么?”钟小娘怒目圆睁,用愤怒的表情瞪着丫鬟。
丫鬟被她这厉声一吼,吓得俯首哈腰,不敢吱声。
这怎么可能?司马瞿那般好面子,怎么可能容忍得了?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瘫软坐回石凳上,手指把石桌抓得吱吱作响,愣了半响,才问:“有没有带什么陌生男人回来?”
“回钟小娘,都是府里的人,没有陌生人。”
她彻底绝望,脸上除了失落,就是恨。自己费尽心机策划的一切,为什么却是这样的结果,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她有气无力的挥手示意丫鬟退下,此刻,满满的失望感,让她什么也不想说。
丫鬟退下后,温妈妈这才宽慰道:“钟小娘,也许是家主为了家丑不外扬,故意做给外人看的呢!”
卢氏没好气的道:“捉贼抓脏,捉奸捉双。你没听媚儿说没有陌生男人吗?是不是我们这边出了问题,你去寻那王癞子问问便知。”
“行,奴妇这就去寻那王癞子。”
“若是他收了钱不办事,让人打断他双腿,扔到矿场去,使点银子让监工早日送他去投胎。若是办了,记得警告他,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说错话,他必死无疑。”
现虽是太平盛世,但贪婪之人遍地皆是,只要多使些银子,自有人愿意刀尖上舔血。
尤其像王癞子这种单身汉,无父无母,了无牵挂,即便销声匿迹,也没人会去关心。
“奴妇记下了,这就去办。”温妈妈应着,退出院子朝后门行去。
丽春阁,司马莞笙住处。
此刻,司马莞笙和茹霜已行至丽春阁院里,茹霜四下扫视了一番,见没旁人在,才低声愧疚的说道:“二姑娘,都是奴婢没用,奴婢出卖了二姑娘,还望二姑娘宽恕。”
司马莞笙虽然不明白茹霜嘴里的“出卖”是何意,但她并没追问,而是很淡定的回应道:“有什么,回屋里再说。”
茹霜不再吭声,战战兢兢跟在她身后,回到了她闺房里。
一进门,凌妈妈就笑着迎上前来,还未等凌妈妈开口,司马莞笙先一步说道:“凌妈妈,吩咐下去,备热水、换洗衣裙,我要沐浴更衣。”
“奴婢去吧!”茹霜想将功补过,主动请缨去办司马莞笙吩咐的事情。说罢,麻利的退出房去。
“这丫头,今日动作还挺麻利。”凌妈妈笑着目送茹霜出去,回过头来才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司马莞笙,脸色煞白,满面愁容,“二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今日太累了?”
今日,的确太累,不仅是身体,连心也好累,好乱。她总感觉自己心神不宁,没办法集中精神想事。
“凌妈妈,你帮我沏杯宁神茶来,我总觉心绪不宁。”
“奴妇这就去。”凌妈妈应着,去寻宁神的茶叶沏茶。
司马莞笙又愣了半响,才缓缓起身将手中已被汗水寖濕的剑穗,寻了个做工精致的空锦盒装下。
不多时,凌妈妈便捧着刚沏的热茶端了上来,双手奉到司马莞笙手上。
“二姑娘,你若有心事,奴妇愿意做一个倾听者,为你分忧解难。”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捣腾着案几上的铜色熏炉,寻了宁神的香料,小心翼翼添加到熏炉里,寻了火折子点燃。
司马莞笙对凌妈妈的话充耳不闻,天宫寺发生的一切,此刻还如噩梦般如影随行,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须臾,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淡淡的香味,这些香味肆无忌惮的往她鼻尖里塞,她微闭着双目,感受着这香味带来的心旷神怡。
还真是立竿见影,她心跳也没那么快了,整个人软绵绵的,如躺在一片花海之中,身旁是飞舞着的蝴蝶,好美。
四周好静,静得能听见流水潺潺,风扶草木之声。
她心无杂念,只想躺在这花海之中美美的睡上一觉。
“二姑娘,热水准备好了。”
茹霜的声音,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见到这熟悉的一切,她脸上带着些许失望。原来,一切都只是过度惊恐之后的错觉。
她起身径直朝沐浴房行去。
浴桶里的水冒着热气,水面飘着一层色彩艳丽的花瓣。
她开始慢慢退掉身上的衣裙,将自己埋进浴桶之中。
她总感觉自己身上有那坏男人的气味,让人窒息的气味,她要把这些气味彻底的清洗干净,努力忘掉那个险象环生的噩梦。
茹霜尽职尽责的在旁边伺候,她怕司马莞笙怪罪她,不再像之前那般如亲姐妹待她,或者不再让她在丽春阁当差。
她虽不聪慧,但也知道,这府里,就属司马莞笙脾性最好,从不打骂身边伺候的下人。
那次去琉莺阁送布匹,钟小娘的嘴脸,她可至今未忘。若是差她去伺候那样的主子,恐怕以后她就再无好日子过。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继续留在司马莞笙身边。
司马莞笙靠在浴桶边上,闭目养神,享受着热水带来的舒适之感。
待她沐浴完更衣之时,她摸着空空如也的怀里,这才想起千金牌不见了。
她不顾得穿戴整齐,当即推开替她系腰带的茹霜,疯了似地翻找到方才换下的衣裙,在衣裙里乱找一通。
茹霜见她这样,眉头微皱,满脸疑惑,试探性的低声问道:“二姑娘,是丢什么东西了吗?”
“你有看到我的千金牌吗?”
“奴婢未曾看见,二姑娘,千金牌你不是让凌妈妈好生收着吗?”茹霜摇头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