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少妃娘娘后第二天一早,夏御叔与夏姬一起到王宫去见郑穆公。
夏姬特地穿了一件大号的金丝银鸾鸟朝凤绣长裙,掩饰已中度隆起的小腹。
夏御叔与夏姬的马车队来到禁官大门外,下马车后与随从一起依次进入大门。
上得宫廷正殿内,郑穆公已经等在那里,夏御叔与夏姬双双给郑穆公行大礼,然后代陈共公献上国礼。
郑穆公见女婿和女儿的到来,亲自走下殿堂台阶扶起行大礼的女婿和女儿,赐他们座后才又走上殿堂正座。
“穆公,微臣受陈共公之命专程前来拜会穆公,以图修两国万世之好。”夏御叔说道。
“司马,郑陈两国唇齿相依,又有姻亲之缘, 两国关系一直是友好邻邦。”郑穆公说道。
“穆公如此评价陈国与郑国关系,微臣十分感激。现在楚国在临近陈国边境位置大兵集聚,不日即将进犯陈国,试图以大欺小、持强凌弱,吾国希冀郑国能站在陈国一边,同仇敌忾,不让楚人阴谋得逞。”夏御叔说道。
“这个……”郑穆公一听到这么敏感的楚国话题,一时语塞。如果是年前,郑穆公对陈国司马所请一定会毫不犹豫接受,但是眼下郑国刚刚为楚国所败,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乐耳大将被楚国俘虏刚放回来不久,郑国是签写城下之盟才了结战事的,穆公岂能无视与楚国签下的结盟约定。
“穆公,微臣也知道郑国与楚国之间签下的条约,陈共公也不是指望郑国会派兵驰援陈国,而只是希望郑国不要为楚国犯陈提供便利。”夏御叔眼见郑穆公犹豫,知道他的后顾之忧,因而立场上退了一步。
“司马先生,你也知道楚国国力如日中天,奈何郑国国小而力弱,在强邻挟持之下难以独善其身。陈共公的心愿我理解,但无论如何郑国不会在对待楚国的问题上越雷池半步。”
“穆公,陈国夹在郑国与楚国之间,陈国决心力抗楚军冒犯我境。如果陈国全境沦陷,郑国必会陷入被楚国包抄的境地,令郑国一大半的边境要面对楚国这个强敌,这对郑国可不是什么好事。”
“司马说得我何尝不知道,但以楚军之强,料陈国难以抗住楚军。寡人的意思是陈国何不主动与楚国求和,能屈能伸方能治国安邦。”
“穆公,楚国对疆土的扩张野心从不会为小国的善意而打动,当年周王赐封先楚公地仅五百里而已,楚国在立国晚、封地少且面临南蛮强敌的恶劣环境之下不仅生存下来,还越来强大了,靠的就是楚军吞噬周边小国,扩展疆域。楚穆王逼父自尽上位后,先后吞并江国、六国和蓼国,贪婪野心展露无遗。若任其为所欲为侵占陈国,下一个目标必定就是郑国。”夏御叔非常激动,这一番言辞无懈可击。
“司马先生,楚国励精图治,其威胁寡人何尝不知?但寡人以为郑陈两国从长计议、避其锋芒方能长治久安。陈国要做的不是向郑国施压而是与楚国媾和。”
夏御叔想让郑穆公表明态度不做于陈国不利的事,但郑穆公一直闪烁其词,左右摇摆不定,这让夏御叔陷入尴尬境地。
夏姬在一旁看在眼里,暗暗着急,说道:“君父,女儿心里有话,在这样的场合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里没有外人,女儿但说无妨。”
“女儿自嫁到陈国,一直为陈国纯朴的人文情怀所感动。但是眼见这种纯朴的陈国人民要遭受楚军的肆意凌辱、女儿现在的家也将不复存在,心里十分难受。现在陈国大敌当前,只要君父不为楚军放开边境为楚军借道,陈国即可免受楚军两面夹击的被动局面,陈国人民同仇敌忾,定能以逸待劳,战胜强敌。”
“但是,楚国若以郑国违背楚郑之约为由,恼羞成怒之下再次攻击郑国,这将于郑国不利。”郑穆公何尝不知陈国处境,但楚军的凶狠让他心有余悸。
“君父,郑国为楚军放开边防,楚军长驱直入,直接就会将郑国灭亡。”
“这倒不会。楚国历来注重交战之礼,虽然在战略上经常为所欲为,但在具体战争中,从未逾越交战礼仪。”
“君父,楚军过去未逾越交战之礼,并不代表会一直不逾越。再说即使楚军借道郑国时对郑国秋毫无犯,但难保楚军在亡陈之后不顺势再亡郑,将假虞伐虢、唇亡齿寒之历史重演。”
郑穆公听夏姬说到假虞伐虢之事,一下陷入了沉默。几十年前的虞国公因为接受了晋献公价值连城的美玉和宝马,将国境放开让晋军通过虞国去攻打虢国,晋军在灭亡虢国之后班师回晋的路上又顺势将虞国灭亡。这前车之鉴一经女儿说出,有如醍醐灌顶,令郑穆公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女儿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为父会极力避免卷入楚陈之间以战争,不为楚军提供假道攻陈的便利,这样总可以了吧?”
“君父之善意,陈国人民定会感恩悌怜。”夏姬拜伏谢道。
“穆公乃陈国人再生之父,微臣代陈共公谢过穆公。”夏御叔亦拜伏于地。
“好了,你们起来吧。不过你们也要注意保全自己的生命。女儿这次来新郑,就多住些时日;司马肩负国家重任,也应保重身体。”郑穆公说道,他是担心战祸将起,女儿会有危险。
“谢君父关爱,女儿谨遵嘱咐。”夏姬说道。
“谢穆公。微臣亦会将穆公嘱咐牢记于心。”
夏御叔终于松了一口气。郑穆公虽然没有承诺为陈国提供支援,但口头承诺不卷入楚国与陈国的战争,这意味着不会帮楚国做任何不利于陈国的事情,陈国与楚国对抗将无后顾之忧。
夏御叔与夏姬从穆王殿堂出来后又顺路再次看望了少妃娘娘,吃了夏姬的药后,少妃已是大病初愈,可以起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