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自从有了屈昊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消息,生活仿佛有了新的希望,不再将肚子里的小生命当作生活的唯一。
但是她深知,凭她自己的现状,要满世界去寻找屈昊显然不现实。首先是身份,自己是陈国司马的夫人,以这个身份去找一个男子,肯定行不通;其次是身体,自己身怀六甲,一个孕妇如何去找?最后是能力,以她既没有寻找屈昊所需的人脉,又不具备寻找屈昊的资源,完全不可能。
唯一可以做的,是怀揣希望、继续等待。
这天,夏姬吃罢午餐后在花园里散步,忽然有侍女来报,说出使晋国的司马大人夏御叔从晋国回国途中经过新郑,刚刚回到了行宫。
夏姬急忙在侍女的陪伴下来到大堂,见夏御叔正在大堂内饮茶歇息。
“夏姬见过大人,辛苦了。”夏姬行礼道。
“夫人这几天身体还好吧?”夏御叔回礼道。
“托大人的福,夏姬身体很好。大人去晋国还顺利吧?”
“来去晋国绛城的一路上都很顺利。但是晋国国内形势不稳,此行成果有限。”
“啊?发生什么事了?”
“晋国相国赵盾扶立晋灵公后,因有拥立之功,又率四国卿——以五卿出征的阵容在令狐打败秦国。晋国是六卿辅政,五卿出征可谓绝无仅有,可见赵盾号令之强。赵盾权势熏天,成了晋国众多失势老臣的众矢之敌。”
“晋灵公尚幼,有一个能干的相国扶持对晋国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问题是赵盾过于高调。三年前赵盾招集齐昭公、宋成公、鲁文公、卫成公、陈共公、郑穆公、许僖公、曹共公在郑国的地盘——扈地结盟,赵盾以国卿身份竟然凌驾于诸国国君之上,令许多人愤恨不已。”
“欲嫁祸乱朝纲之罪?”
“是啊,那些不得志的老臣如今看到赵盾风风火火的执政,心中滋味可想而知,晋国的士大夫先都、箕郑父、士榖、梁益耳、蒯得互相勾结,今年年关刚过就决定对赵盾发难。他们先派刺客刺杀了赵盾的左臂右膀的国卿先克。先克被杀后,赵盾敏锐的察觉到事情的严重,下令追查,结果先都、梁益耳首先落网,赵盾将这两人斩首示众,威慑潜在对手。”
“雷霆手段,对敌人毫不留情。”
“这次我去晋国,正值另三个反臣箕郑父、士榖、蒯得也被擒拿。赵盾将这些政治犯上报给幼主晋灵公,晋灵公的母亲穆嬴对赵盾是不怀好感的,甚至对这次反对赵氏的同盟也有参与,想以国母之尊保住几位老臣。结果反对无效,赵盾并未取得穆嬴的首肯就将几位老臣拖入菜市口砍头。赵盾对自己的政敌丝毫不会手软,同时也在用鲜血无形的警告穆嬴。”
“杀戮太重,树敌甚多。”夏姬叹道。
“是啊,赵盾清除诸多劲敌,的确是得罪太多人,特别是王太后穆嬴,日后有什么结局真不好说。”
夏姬倒是对赵盾家族的结局十分清楚,因为赵盾就是从小就熟知的历史故事赵氏孤儿的祖父。
这个后来发生的赵氏孤儿的故事说的是因为赵盾为政严苛,他死后其子赵朔被贪官屠岸贾满门抄斩,幸得赵家门客程婴将自己的儿子替换赵朔之子,为赵家留下唯一的血脉传承。
后来程婴带着赵盾唯一孙子寄居屠岸府中,忍辱负重将赵氏孤儿赵武养大,赵武长大成人后,杀死屠岸贾,终报家仇。
权势熏天的赵盾一定不会自己的子孙会有如此大难,而在此时只有夏姬对他子孙后代的命运洞若观火。夏姬心想如果自己有机会将这个将来会发生的故事告知赵盾,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大人去晋国真不是时候,内忧甚于外患,赵盾又历来不重视陈国。”夏姬说道。
“夫人明鉴。不过赵盾还是与我有二次交流。虽说赵盾因为公子乐的事轻视陈国,毕竟这事并未影响到他,所以对我这个使臣还算客气,陈共公送了国礼给晋国,他的回礼更贵重,也首肯在楚国犯陈时给予坚定的支持。”
“既是如此,大人亦不虚此行。”
“是啊。有了晋国外援和郑国的中立,陈国国人若上下一心,定能守护国土。”
“那郑国与楚国结盟,有没有与晋国彻底翻脸?”夏姬问道。
“郑国被迫与楚军签城下之盟后,赵盾协同着宋、卫、许四国联军向郑国进军,郑穆公不得已又与赵盾结盟,并对赵盾表示附楚是畏其威,附晋则是怀其德。”
夏姬不得不为郑国的命运叹息,楚晋两国轮流对郑国挥舞大棒,郑国被迫两面讨好,如此首鼠两端不争气,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是夏姬对郑国最大的感受。
“但是赵盾为何不紧急救援郑国,而是等待楚军撤退时才行动?”夏姬问道。
“晋国国内局势未定,赵盾并不想与楚军发生正面冲突,这也是心虚的表现。正因为如此,我对晋国能给陈国多少突际支持也存怀疑态度。只希望晋国国内形势早日安定。”
“但愿如此。不知大人准备何时启程回株野?”
“国难当头,不宜久留,明日一早便启程。”
“大人,妾身可否与相公一同返回株野?”夏姬心里记挂着到陈家村找屈昊的线索,恨不能立刻回陈国。
“为何?你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沿路颠簸太危险了,再说陈国面临战事,不知会有何种危险发生。”
“妾身只是觉得在郑国有客居的感觉,反倒还不如在陈国自在。”夏姬除了想去陈家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郑国,又因为自己是名义上的姬少公主,这种想法不好明说。
“夫人可能是闷在家里的原因,不妨多到院内散心,等陈国与楚国的战事结束之后再说。”夏御叔安慰道。
“嗯,只能这样。”夏姬叹了一口气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