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正聊得有趣,就当安德烈认为老师已经不会为难自己时,无极话锋一转又问道:“陆忆昨晚睡得如何?”
小元惊了,虽然只是个总管教,但好像学院一切事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想来又觉得对劲,自己读高中的时候,教导主任不就是对每个班的每个人都了如指掌吗?像个魔头似的,这个老吴也未必就不是魔头,什么时候都对自己笑,简直就是笑面虎。
送命题。这个问题对安德烈来说太难回答了,老师法力深不可测,学院发生点什么事他肯定知道,那边又是几个刚熟的好朋友,自己还答应了人家不会告状,陆忆这种冷冷的家伙会不会报复心很强啊,关键是小元就在自己身旁,这要怎么说啊!
“休息得尚好,陆兄没有像前两日那样失眠。”安德烈还是选择了朋友,朋友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学院各个派系竞争激烈,向来都是强者生存,只拿法术品级说话,同学们暗地里也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三人虽然是古怪些,但待人接物都很坦诚。
无极听完,会心地笑了:“那便是极好的,新一季的入学就要开始了,要收住心,努力修炼才是。”
“虽然你们已经是大法师身份,但免不了入学法测。”无极语重心长地看向小元,但小元正蹂躏着自己心爱的君子兰盆栽。
“什么测试?是入学考试吗?”小元连忙将扯掉的叶子藏在身后,问道。
“长老们的意思自然是要你们三人回炉重造,随新学员一起学习,但我觉得没有必要,不过法测一事,还是很有必要。”无极说。
“入学法测就是法圣贤庄每年新招入新学员的必修课,学院会提前给要入学的学员一些资料,让学员提前知晓,只有全部回答正确,才能取得法师学习资格。”安德烈立即给小元解释。
“那也差不多是入学考试,但是你也没给我发资料啊。”小元开始烦恼了,他最讨厌的就是想入学考试这样的老鼠屎,它就是要让你在假期的“小尾巴”中忐忑不安。
“出题都是老师出的,合格与否,那都是老师说了算。”安德烈轻声在小元耳边说道,小元眉毛一动,好像知道了什么。
……
陆忆正坐在一个单独的隔间里,等待着法则考试的考官,杯子里的水已经被喝光了,他很紧张。
新的世界充满了未知数,昨天晚上的事都还心有余悸,就被通知来到了这里参加法则考试,这算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重新证明自己的第一步吧?毫无准备,毫无征兆的。
考官来了,是一个腆着肚子醉醺醺的中年男子,右手拿着一个酒壶,左手捏着一卷书,书名是什么看不清。
考官与陆忆对坐,陆忆只感觉一股冲人的酒气扑面而来。
“儿啊,休要慌张,谁还没个第一次啊?”那男子含糊不清地说着。
“儿?什么乱七八糟的,看这样倒也不像个法官啊,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一来就胡言乱语,这不是完了吗?自己的新人生的第一次机会啊!”陆忆观察着面前的男子,不知如何是好。
还没等问一句话,那人便一头倒在了桌旁,竟然还打起了呼噜来。
陆忆在一旁等着,那人一直不醒,等得久了很是无聊,又想起法测规则,不能随意出入考场,一切听从考官指令。
闲来没事,陆忆捡起了男子手上的书,翻开了看,原来是一本诗集,诗的作者全都没听说过,应该是这个世界的诗人,一本诗翻来翻去,都很一般,也没几首写得精彩的。想来这大韦还是不行啊,号称泱泱大国,跟五千年的星河灿烂相比真是大相径庭。
看着看着,大约看了一个小时,那男子醒了,陆忆便把书放了回去。
“你是来考试的吧?”那人刚醒,毫无神色地看着陆忆,问道。
“是,你睡了半个时辰。”陆忆提醒着考官。
“嗯嗯,我叫许诺,是你的考官,都等你一个时辰了,换别人早已算你缺考。”考官好像知道了大概情况,却死皮赖脸地这般说。
“书,你看了?”许诺翻了翻书,问道,“这书当如何?”
“书中的诗很多都平仄不对,再者大多格局不够,不足为道。”陆忆说。
“有意思,这里面可都是我大韦有名的诗人的神作,不足为道?你何以如此狂妄?你倒说说,你又有何见解?你可知这开篇首作可就是我法流的骄傲。”许诺轻蔑地笑了。
“开篇这首《斩魔词》就不行,“陆忆接过书,念着诗,“紫砂壶中浓酒烈,前方魔种死急催。身死魔种何足惧,荡平魔域凯旋归。”
不是你法流的骄傲吗,我今天就来说说你的骄傲。
“听起来倒是挺豪放,平仄不对什么的我就不说了,内容太过于直白了,诗,就是要有雅韵的。”陆忆开始滔滔不绝上着国学课,像是面前的人就是求知若渴的小朋友。
陆忆心想,要在我面说评点诗句,你还差了点,自己就是语文专业毕业的,工作之余,都是天天与文字打交道。
“原来如此,”许诺点着头,好似这孩子说的有道理,又追问道,“若请你赋诗一首《斩魔词》,你怎么写?”
“让你指点,你倒开始指指点点,老子才是法官,你要是写得不好,看老子如何教训你。”许诺心里暗暗想着。
陆忆顿了顿,问道:“你把酒装在紫砂壶里,是想表达随性狂放,不加拘束吧?你喝酒想着斩魔,是想表达手刃敌人的豪迈吧?你这后两句是想表达自己时刻准备身死战场,平定魔域吧?”
许诺一脸呆滞,频频点头。
“你且听好,”陆忆坐正身体,挥动长袖,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多巧,还正应了你的《斩魔词》,陆忆本来也想改改,想要更符合情境一点,但是好像没有必要,更何况大家诗作,自己偷来已然是惭愧不已,还乱加修改,不成了罪人了吗?
许诺瞪大着眼睛楞住了,真是震撼人心,喝酒作乐心不在焉,看似谐谑的一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其实饱含悲怆。
我纵是烂醉如泥,不知去处,即便是死在这战场之中,我怎么死的又很重要吗?真是说到自己心坎里了。
爱妻残忍被害,自己身负重伤,儿子下落不明,想要报仇都做不到,顿生悲愤之情,难以平复。
许诺听完,先是抓着酒壶直往嘴里灌,壶中的酒早就喝完了。
草!酒呢!
听得老子只想破口大骂!老子他妈真想现在就身死沙场!
他一把摔掉酒壶,酒壶已经摔得破碎,他也因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陆忆怔住了,想去扶起考官,但看了看又停下了。
这男子像是无比颓废,但此时臃肿肥胖的脸庞,偏偏又多了几分英俊,眉宇之间如刀锋一般锋利,心中如此长恨无法平息,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你通过了。”许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泪水横流,在鼻梁间划过一条泪痕,轻声喃喃地重复着,“我儿深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