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浩霆愣愣的坐在地上哭泣着,抽噎着,他已经六神无主了。
忽然那面被鲜血染红的铜镜大放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刺目的光亮让裴浩霆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从指缝间看到那镜子里忽然出现一个朦胧的人脸,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特别清晰,深邃而恐怖。
他咬着牙站了起来,缓缓走近铜镜,想看清楚里面究竟是何怪物,此时铜镜里面居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那声音苍老嘶哑,像是破旧的风箱,格外的骇人,“小伙子,你哥哥的魂魄已经进入了这面铜镜内,和我关在了一起,如果你不想你杀人之事被传出去的话,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否则……哈哈哈!”
裴浩霆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在镜子里面?”
“我是镜魔,哈哈哈!我困在这镜子里已经几十年了,得感谢你哥哥的血溅到了镜面上,让我吸到了血气,才得以重见光明,不用再躲在这暗无天日的镜子里。不过这还是不够的,我要离开这镜子,所以你必须得帮我,我还要吸足七七四十九个精壮男子的鲜血,方可使我冲破铜镜,重获自由!”那苍老的声音越说越激动,嘶哑的声线陡然拔高,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要我帮你杀人?”裴浩霆虽然害怕,但脑袋还算清醒。
“不错,我现在出不去,得靠你的帮助,你杀了人后把他们的血洒到镜子上,就像刚才那样……”
镜魔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浩霆粗暴的打断,他气愤道:“这怎么可能!”
镜魔倒是不以为意,像是洒了鱼饵静等鱼儿上钩的垂钓翁,十分淡定自若,声音缓缓,“你连亲哥哥都下得了手,何必在乎多杀几个?我保证,你帮我办成这事后,我重见天日之时必定对你重谢,少不了你的好处!否则……”
后面的话,不用他说,裴浩霆也知道。
这是赤 裸裸的在威胁他。
“不,不要再说了!”裴浩霆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捂着脑袋,头都未回的便跑了。
后来,裴浩霆偷偷的埋葬了裴浩霖后,就取代了他的身份,住进了他的房间,穿他的衣服,像他往常一样登台唱戏。
原来,十几年来,裴浩霆一直在偷偷的学唱戏,只不过裴浩霖和贝德伦都没有发现。他天资聪颖,学什么东西一触即通,更何况他和裴浩霖一样都有一副好嗓子,天生就是唱戏的这块料。先前他一直藏着掖着,此时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他甚至心底有那么一丝丝的窃喜,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像裴浩霖往常登台那样,选他经常唱的曲段,穿他穿过的戏服,一切都做得和平常一样,没有人发现他的破绽,更没有人怀疑他不是裴浩霖。只是他和裴浩霖始终有一点不一样,那是心底的东西,无论你怎么刻意的去模仿,都没办法做到的。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
甚至连目光都是冷的,他就像个机器一般,完美的冷漠的完成每一次的登台亮相。
只是这些冷漠在见到贝锦素的时候,裴浩霆会隐藏得很好。因此贝锦素也没发现不对劲,更和他发生了关系。
半个多月来,他过着原本属于哥哥的生活,感受到了从来没有的快乐,他不再是那个躲在厨房干粗活的下人,而是受人景仰爱戴的戏班名角,他甚至还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子,这可是他哥哥都未曾得到过的!
他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他甚至想就这么一直伪装下去,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就真正的变成了裴浩霖。
可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脑子里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那面会说话的铜镜,以及回想起他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就像梦魇一样缠着他,挥之不去,他知道那面铜镜的存在始终是他的隐患,他不想受他威胁,也不相信这种荒诞的鬼神之说,他想毁了那面镜子,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谁知,那面铜镜用利器敲不碎,用火烧也不行,把它扔到了荒山野岭用土埋,再是扔进海里……始终没用,那面铜镜依旧毫发无伤的回到他的房间里。
而且镜子上还会显现出他那日亲手杀死他哥哥的情景,简直可以说是原景重现。
他彻底慌了,不敢不听镜魔的话,只好被迫答应他的要求。同时,他也好奇这镜魔的来历,镜魔便把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为何会被困在这铜镜里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原来镜魔本是商朝商纣王时期的一个巫师,他被帝辛宣召入宫跳大神舞,以向上天祈求国运昌隆,顺便让他算出这商朝的国运如何。
巫师不是普通人,会一些小法术,占卜问卦,测算命理国运,这些都不在话下。但问题是他为人太过耿直,不够圆滑。他算出了商朝会在帝辛手中灭亡,且命数不长,帝辛更是会被大火烧死,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他统统说了出来。
帝辛正值风光,怎么可能容忍得了这些狂悖之言!他龙颜大怒,认为巫师信口雌黄,妖言惑众,扰乱民心,一气之下派手下将他捉拿,欲要当场将他治罪处死。
巫师一看苗头不对,立刻撒腿就跑,十几名宫中侍卫一路追赶,他在偌大的王宫中就像一只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撞,实在无路可逃了,便钻进了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他并不知道那个房间是禁地。
那群侍卫显然是知道的,但为了抓捕罪犯,也只好硬着头皮闯了进去。
房间非常窄小,根本无处躲藏,他被那群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双拳难敌众人,最终被乱刀活活砍死,血溅得到处都是。
而在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张破旧的桌子,上面放着一盏蒙了灰的铜镜。
那铜镜上染了血,将灰尘带了下来,一道道的,蜿蜒崎岖。
就在这时,巫师断了气,他的魂魄便被封入了那面铜镜里,任他如何叫喊,那些侍卫根本就听不见看不见。
就这样,他一直被困在那面铜镜里很多年,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过好在他会一点旁门左道的妖术,对这种邪道之术还算是知道一些的,而且他待在铜镜里多年,早已摸清了底细,他知道这面铜镜既有灵性也有邪气,不能见血,否则一旦沾上了血迹,就会把那死去之人的魂魄封锁进铜镜里,除非要汇集七七四十九个精壮男子之血洒到镜面上,让它吸到血气,吃个饱喝个足,这样被封锁的魂魄才得以解脱出来。
至于这面铜镜的来历,为何被藏在那禁宫里他却是一无所知的。
后来,商朝被灭,朝歌王宫被焚烧,这面铜镜却不翼而飞,不知怎地辗转流传到戏班班主贝德伦手中。
贝德伦那些年走南闯北到处唱戏,也得了不少宝贝,可是他虽然喜好收藏,但也并不知道这铜镜的来龙去脉,只是觉得它很特别,就将它收为己用,后来更是送给了爱徒裴浩霖。
这些年来,被困在铜镜里的巫师也一直跟随着戏班走南闯北,因为戏班的人都很和善,班主更是主张和气生财,鲜少与外人发生冲突,更遑论血光之灾了!所以这镜魔这么多年倒也在里面相安无事,直到裴浩霆杀死了裴浩霖,铜镜再一次见到了血,使得困在里面的镜魔就像沉睡中被唤醒了一般,他饥渴多年,裴浩霖的血液就像上好的佳酿一般,他迫不及待的将他的魂魄吸了进去。
而在最后,铜镜已经吸取了不少男子的血气,只差最后一个便可大功告成!
结果就在这时裴浩霆竟送上门来,他被金吒打死,鲜血溅满了铜镜,铜镜吸饱后,镜魔终于冲出了镜面,重见天日。可他虽然出来了,但依旧是一缕魂魄,没有真身,他想都没想便一头扎进了刚死去的裴浩霆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