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斯琪第三音乐教室参照维也纳金色大厅设计风格,专为大型宴会表演而打造。
意大利文艺复兴式建筑,外墙红黄两色相间,屋顶竖立着许多音乐女神雕像,散发着令人肃然的高雅气息。金碧辉煌的建筑风格和华丽璀璨的音响效果更是让人宛若置身仙境。
全场没有虚座。
颜星心坐在尹忆晟的旁边。单倾恒、端木汐、唐隽畅、苏流云全部坐在最显眼的位置,然而季尘洛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他今天特意换上黑色燕尾服。
华丽而帅气,衬得他俊美颀长的身材越发美奂,在富丽堂皇的音乐大厅显得格外抢眼。栗色的长发被松垮地束在一旁,慵懒中带着狂野。
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湛蓝色的缎带犹如天空般干净纯粹,打成蝴蝶结的样子,美丽不可方物。
他的视线落在舞台黄金分割点处竖立着的演奏钢琴上,墨绿色的瞳显得有点飘忽,仿佛并没有聚焦,但又好像在等待亟盼着谁的出现。
然后,穿着华贵的纯白色晚礼服的少女就这样出现了。
她是那样纯粹的温柔着,浑身散发着令人着迷的温暖气息。优雅矜贵地做到钢琴前面,灵活完美的手指滑过黑白琴键,琴键就仿佛着了魔似的,流淌出了唯美到不可思议的音符。
所有人都被琴声吸引,沉溺在了她创造出的梦幻世界里。
唯独他——
季尘洛。
他轻易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不安,亦如每一次可以轻易看穿她的喜怒哀乐。她渴望的眼寻找着的人,应该不会是自己吧?
有一点疼,有一些痒。
已经习惯在黑暗中巡视着她的光芒。
已经习惯了夜的黑暗。
已经习惯了这种绵长的疼痒。
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是否有继续的必要?
或者应该像颜星心说的那样。
试一次吧。
就算清晰的意识到她等待的人不会是自己。
也宁愿让自己跳进万丈深渊再获得重生。
——嗯嗯。我的第一次个人独奏会,希望得到什么呢?应该是喜欢的人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吧?
那一年,她和他都才十岁,她总爱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像一个公主一样扬着高傲的下巴。干净而甜美,纯白却耀眼。
那一年的盛夏,纯白的她,是对着萤火虫许愿的。
他还记得,她将双手紧扣交缠,煞有介事地闭着眼睛祈祷的样子。
是第一次,让他产生,想要吻住她眉眼的冲动。
——希望王子可以带着他最重视的珍宝在舞台上亲吻我的手背,在我,十五岁的那年。
那一年,她和他已经十四岁了。
那一年的盛夏,可爱的她,是对着他和哥哥一起说的。
他还记得,她憧憬着的王子和第一次独奏会,究竟是怎样美丽的颜色。
——下星期是我第一场个人独奏会,我的话,如果可以得到喜欢的人身上最珍惜的东西作为礼物,就会被贴上那个人的专属标志,永远永远把他当做白马王子。
这一年,他和她十六岁。
明明只是一个星期之前而已,为什么她说过的话,会让他觉得那么遥远,遥不可及。
只是因为,自己太过清晰的注意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面对着哥哥的吗?
缓缓,季尘洛吐掉了口香糖,慢慢站起了身。
黑色的燕尾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完美身形。
哐当——
哐当——
音乐教室依稀回荡着他的脚步声,只有,他一个可以听见的,寂寞的声音。
和着他自己特有的心跳节拍。
他完美修长的手指紧握着那个美丽的盒子。
栗色的长发被发圈松垮地系在一旁,墨绿色的眸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精致的轮廓仿佛雕塑一般美型。
他,紧闭着那线条优美的唇。
象牙白的肌肤剔透晶莹。
有什么在他脑海旋转着。
哐当哐当——
脚步声越来越紧凑。
终于——
在她指尖的音符完美落下的同时,他停下了脚步。
此刻的他正好就站在她的面前。
太耀眼了。
让人忍不住以为是一场幻境。
比天使还要美丽耀眼。
常浅白缓缓站起身来,面对着他。
他已经长高许多。
竟然已经比自己高出那么多。
黑色,白色。
一同融化在了金色的盒子里。
场下所有观众屏住了呼吸。
季明天没有来。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常浅白多少有些失落。
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季尘洛的她,显得更加的,寂寞。
他,真的没有来。
她的第一场独奏会,她一个人的舞台,所有人看着那样耀眼的她挥洒着她的青春她的梦,可是,她最想要一起分享幸福感的人,却没有来。
这样想着,这样念着,这样看着。
季尘洛的脸庞跟季明天的脸庞不断更迭。
最后,变成了同一张脸。
最后的最后,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暗。
席卷……
席卷……
她想要的爱情,不是他给的样子。
所以。
尽管他如此完美,如此耀眼,如此绚烂,如此无法忽视。
她,也不能认真地,看他一眼。
所以。
当那样的他向她伸出自己的手,她只感觉到了压抑,而没有半点欢喜。
事情,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天哥,你为什么没来?
清浅的,短暂的声音,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心尖。
终于,她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痛了。
——既然,你不肯来,我,也应该让你心痛吧?
——如果说,阻碍你和我的人是他,那么,就让我,亲手替你铲平路障吧!
——就算再残忍也好,我不愿意再等了。再等多久你也不会出现不是吗?
常浅白下意识地抓了抓柔软的白色晚礼服,礼服瞬间形成了许多美丽的褶皱。
这一切,季尘洛都看在眼里。
太了解一个人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勇气了呢?
如果他真的了解,现在就应该彻底消失,在还没没有太过丢脸之前,彻底消失才对吧?
可是他却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她。
看着这样漫不经心的她。
看着这样不会为他心跳的她。
他的话,会觉得……如果说,要撕裂美丽的话,除了会有那么点痛,还会怎样呢?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痛了吧?
“浅白你,还记得一个星期前,说过的话,对不对?”季尘洛的声音非常动听,并不洪亮也不低沉,仿佛酝酿了千百遍,有那么一点沙哑,但又感觉不到压抑。
——下星期是我第一场个人独奏会,我的话,如果可以得到喜欢的人身上最珍惜的东西作为礼物,就会被贴上那个人的专属标志,永远永远把他当做白马王子。
不然,就让她撕裂美丽吧。
这么了解她的他,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呢?
“尘洛你……”
没有听她说下去,他轻缓地将手中的锦盒递给她。
舞台上的灯光如漫天璀璨的繁星,洒在他的发丝上、肩膀上、身上、脚下……
不容拒绝的。
有那么一点漫不经心。
但却依然让她感觉到了重重的压力。
这样纯白的他,自己怎么会,这么残忍……
可是,最残忍的不就是那个人吗?
一直表现的那么优雅从容,好像根本就与这个世界无关一样。
那个,叫做季明天的人,最残忍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会接受的,对不对?就把我当做你的王子,永远永远当你的王子,会接受的吧?”
明明是那般镇定自若的神态。
为什么会觉得他是那样的紧张着、害怕着?
这不是他,不是一向开朗外向的他,不是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的他。
锦盒已经被送到她的手心,他的手指覆盖在她的手上,替她将她的手蜷紧,就好像是在教她如何握紧幸福一样,那么小心翼翼。
“浅白,只要是浅白喜欢的,我都会去做哦。”好像教会她握紧锦盒,就等于一切成为了定局。
他,这样说着。
然而,她却一点一点地,放开了手——
啪——
锦盒落在了地上。
寂寞的声音一直在回响。
常浅白清晰的感应到,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要,所以,非拒绝不可。就算再残忍,也还是一样要拒绝。
“尘洛,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喜欢明天哥。”
她如往常一样的看着他的眉眼。
没有一点波澜。
就那么平淡地看着。
似乎想要从他眼底看到一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愿意看到。
轰隆——
整个会场都好像爆炸了一样,尖锐的交谈声嘈杂地糅合在了一起。
烦躁。
怎么听都觉得太烦躁。
就算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不想要这个答案的他,还是彻底地混乱了。
原来,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不是自己因为的那样,只有一点点痛而已。
他的整个人都好像沉溺在了铺天盖地的悲伤中,她对他,真的,真的哪怕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吗?就算什么都没有,也知道有一点感动不是吗?在那么多人面前,面对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鼓起勇气告白,就算一点喜欢也没有,不是也至少会有那么一点感动的吗?
为什么,可以那么不动声色地拒绝他?
一点喜欢都没有啊……
“心……”尹忆晟明显的感觉到颜星心的手指抽离了自己的掌控。
然而那个背影却是那么决绝地离开了他。
径直跑上舞台。
那么紧迫着想要离开他,去另一个人的身边。
淡茶色的目光一寸一寸地黯淡了下去。
还是不可以吗?
就算再如何去努力也还是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