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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断雨残云

三人回到虞渊庄,赵婵雪和幽若雨正焦急的在门口等候,唯恐慕容燕云这一去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见三人回来了,都喜出望外。

看到马背上昏倒的慕容燕云,赵婵雪一阵心疼,抚摸着慕容燕云满是血迹的脸,大声的哭了起来。

幽若雨也悲伤的道:“表哥,我早就劝你不要去,你却不听。你要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慕容平州见到赵婵雪不禁一愣,抱拳道:“表妹,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赵婵雪这才看到一旁的慕容平州,点点头,“表哥,你也来了。”

幽凡一听到慕容平州和赵婵雪是表兄妹,笑道:“哈哈,原来都是一家人,不如一起进庄坐坐吧。”

慕容平州摆摆手,“幽庄主,我就不与你们进去了。你一定不能让慕容燕云死了,我还要与他一决生死,为父亲报仇!即使死在他手里,对小爷我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幽凡一不由一惊,“你就是慕容平州?”慕容平州微微颔首,“我正是慕容平州,如假包换!”

幽凡一吃惊的道:“慕容平州,没想到是你!你们彼此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可刚才竟能配合的如此默契,实在出人意料。”

慕容平州叹息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如果我们没有仇,或许会成为这世上最好的朋友,实在可惜……”

幽凡一劝道:“慕容平州,你们彼此都有杀父之仇,那岂非扯平了?何不放弃前嫌,从此真的成为朋友呢?”

慕容平州沉吟道:“幽庄主,你说的有些道理,只是我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见到我们化敌为友吧。而且就算我放弃报仇,那么慕容燕云能放弃吗?”

幽凡一叹息,摇头道:“我想慕容前辈是通情达理之人,一定不希望见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心中只有仇恨,一辈子只为了报仇而活吧?至于表弟,我的话他会听的。”

“幽庄主说的对,如果慕容燕云当真不再记恨我,小爷的仇也可不报了。只是现在提这些还为时尚早,当务之急是把慕容燕云这小子救过来。我先告辞了,早晚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慕容平州说着朝几人一抱拳,策马而去。

三人见慕容平州走了,把慕容燕云扶进了房中。

幽凡一又给慕容燕云服了几粒丸药,可是疗效甚微。他看着慕容燕云已经紫黑的脸色,不由长叹,“唉,表弟看来真的要熬不住了……”

幽若雨哭了起来,“表哥,你不要死呀,你死了我怎么办?要是师姐在就好了,她一定有办法医好你的!”

赵婵雪伤心的点头道:“是啊,要是柳神医在就好了,定可保慕容哥哥无恙。只是她现在浪迹江湖,谁能找到她呀?”

幽若雨对赵婵雪焦急的道:“赵姐姐,你是赵匡胤的女儿,一定比我们知道的多,快想想办法啊!”

赵婵雪沉吟一下,“慕容哥哥现在危在旦夕,看来我只能先回去了,想办法向父亲要些灵丹妙药方能救活他。此事不容耽误,我现在就走!”她说着出去牵了马,向开封城奔去。

幽氏兄妹见赵婵雪去寻药,感觉有了一线希望,忙轮流着用内力帮慕容燕云把毒逼出体内。可慕容燕云身中两种剧毒,他们兄妹的内力哪里够用,只能勉强压制住一些,好在日日有幽家秘制的丹药供着,三日后终于悠悠醒转。

慕容燕云见醒来后,见幽若雨正牵着自己的手泣泪涟涟,她眼睛早已哭得红肿,看起来楚楚可怜,“表哥,你要是死了,我一定随你而去,绝不独活于世……”

慕容燕云见幽若雨如此,浅浅一笑,“傻妹妹,就算我死了,你自己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呀。你如敢随我死了,我在地府也会把你赶回来的……”

幽若雨见慕容燕云醒了,破涕为笑,“表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丢下我的!”

慕容燕云轻轻的点头,“我答应过要陪你一辈子的,我绝不会食言。我现在想见见表哥和雪儿,你叫他们进来好不好。”

幽若雨听慕容燕云要见幽凡一和赵婵雪,说道:“赵姐姐三日前就回家为你寻药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哥哥倒是在,我这就去给你唤来。”

“好吧……”慕容燕云说完这句话又觉有些乏力,他闭上眼睛,心里想,“雪儿,你为我费心了,我要是还能活下去,余生一定好好待你。”

不多时幽凡一快步走了进来,一脸的憔悴。父亲和叔父相继离世,从小依赖他的妹妹现在心中只有表弟,这些剧变压得他几欲崩溃。作为一家之主他只能强颜欢笑,“表弟,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慕容燕云缓缓道:“表哥,让你担心了。”

幽凡一一笑,“表弟,我前几日本打算与你断绝关系,可现在看来是老天不想让我们分开。哈哈!”

“表哥,此番给你和幽家添麻烦了,谢谢你和表妹对我的照顾。”

“罢了,既然你是我表弟,又身中剧毒,我焉能不费些心力呢?”

两日后,幽家兄妹和慕容燕云正说着话,一个下人匆匆走了进来。他见到三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然后说道:“慕容少侠,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一位赵姑娘让他转来的。”说着递给慕容燕云。

慕容燕云听说是雪儿的信,忙挣扎着坐了起来,接过信,轻声念道:“燕云, 我已在洛阳城外二十里的郁林庄寻到一位高人,据说能解天下所有奇毒。但他性情古怪,要你一人前往求医,他才肯医治。希望你速来,千万莫要耽搁。赵婵雪书。”

幽凡一见慕容燕云看到信后神情一振,知是赵婵雪为他寻到了解毒的法子,高兴的问道:“表弟,这信上可是写了什么解毒的办法?快和我们说说,要用什么药,还是要请什么人,我这就派人去办。”

慕容燕云摇头道:“表哥,雪儿信上说只能我一个人去,不然恐怕不会为我医治。我伤势严重不能耽搁,现在就启程。”

两人再三劝阻,慕容燕云却执意要去,两人无奈,只得又塞给他一瓶九转幻幽丹,送他到庄外。一路上慕容燕云努力的用内力压制毒性,又没遇到任何麻烦,这才堪堪坚持毒性没有发作。

这日傍晚,慕容燕云到了郁林庄所在的荒山下,他立马观望,山虽不高,却是满山苍松怪柏,树林掩映间隐隐能看见庄子,只有一条山间小路可通上下。深蓝色的天空配上这山色,总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慕容燕云心中隐隐有些莫名的紧张,暗想,“这位高人为什么会住在这样一个阴森偏僻的地方,当真有些古怪。”他一边想着,一边策马上山,不多时就到了郁林庄前。

郁林庄虽地处荒山之上,却偏偏修的极是豪华。门口一座高大的影壁墙,用蓝色图文装点着。影壁墙对面是一个高大的院门,门上有一块巨大的黑漆金字牌匾,上书“郁林庄”三个大字,颇是气派。可如此气派的大门前却没有一个守门人,让慕容燕云感到更加奇怪。他虽然觉得眼前一切都有些不太正常,但还是下马叩门。

不多时,里面走出来一位老者。个子不高,满头白发,身子骨看似很结实,显然是武艺非凡之人。他虽只穿着一身普通的绸缎衣裳,却给人一种通身富贵之感。

慕容燕云心想,“莫非这位老人也如段老伯那般,曾经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想着一抱拳道:“见过老伯,想必您就是此间主人?”

老人点点头,“老朽正是这里的主人,不知小兄弟是何方人士?到我这里可有什么事吗?”

慕容燕云恭敬的道:“晚辈叫慕容燕云,身中烈炎蛇、毒砂掌两种剧毒,听闻老伯医术高超,特意前来求您医治。”

“哈哈,小事一桩,先随我先进庄用些粗茶淡饭。等吃过了饭,我自会给你治病。”老人一笑,把慕容燕云让进了庄,随手把大门锁了。

庄内只有一间不太大的院子。老人领着慕容燕云,来到正对着院门的一间房中,房中有一张上好的黑檀餐桌,桌旁摆了几把黄檀木椅。

两人坐了下来,老人让仆人备了些酒菜,然后笑着对慕容燕云道:“前几日有一位姓赵的姑娘前来为你求医,不知她是你什么人?”

慕容燕云一笑,“那位姑娘是晚辈的朋友。”

老人点点头,笑道:“她当真是位好姑娘,你能有这样的朋友可是好福气。呵呵,不过年轻人,我作为过来人提醒你一下,要把握好你们的关系呀,不要到时后悔才好啊!”

慕容燕云一笑,摇摇头,“我们彼此虽有好感,可她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想要真的到一起,只怕还要费些力气。”

老人问道:“年轻人,你怎么会爱上杀父仇人的女儿呀,老朽活了这么大岁数,可还没见过这样的事儿。”

慕容燕云叹口气道:“我们在逃难的途中相识,当时双方都易了容,也不敢互通姓名,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相爱了,现在……现在到了两情难断的地步。”慕容燕云脸上略过一丝难为情。

老人又问道:“原来如此,那你为何不与她父亲握手言和呀?”慕容燕云道:“我曾经杀了他的姐夫,他父亲也因为追杀我,死在回来的路上,他女儿逃婚时,也因遇到了我,才迟迟没有回家。这三个原因恐怕他都会耿耿于怀吧。更何况他在朝中、江湖上都有极大的势力,定不愿意他的女儿与我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成亲吧。”

老人沉吟一下道:“如果按你所说,你们确实没有言和的道理。”他还要再说什么,这时有人陆续端酒菜上来。

老人见酒菜上齐,对慕容燕云道:“年轻人,还是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我好为你解毒。”说着给慕容燕云倒了一杯酒。

慕容燕云感谢道:“多谢老伯,只是晚辈身中剧毒,恐怕不宜饮酒。”

老人摇摇头,“年轻人,我这是药酒,里面放了许多种解毒的药材,喝了对你的伤势大有好处。”

慕容燕云只好听从老人的话,笑着一口饮尽杯中酒。他刚要夹菜,老人又给他斟满了一杯酒,“年轻人,再喝一杯吧。”慕容燕云只得又喝了一杯。

两杯酒落肚,只觉经脉中的毒性似是被压制住了许多,他大喜,“老伯,这酒果然神奇,我体内的毒性好像当真被压制了一些。”

老人脸上神情微微一变,随即笑道:“年轻人,我没骗你吧。既然感觉好,那要不要再饮上几杯?”

慕容燕云酒量极佳,只是平时不常饮酒,今日感觉这药酒神奇,自然不免要多喝一些。他自己又倒了一杯,笑着饮了下去。可第三杯酒饮下后,慕容燕云顿觉腹中内力混沌起来,似是一团浆糊。

“你这酒有问题!”慕容燕云大怒,点指老人吼道。

老人仰面放声大笑,“哈哈哈,慕容燕云,你难道才发现这里有古怪吗?你也不想想,为什么这么快接到雪儿的信,为什么这么小小的山庄会如此华丽,为什么这里连一个守门人都没有,为什么我会和你谈雪儿,为什么我会让你喝酒?你还真是没长脑子!”

慕容燕云喊道:“你……你到底是谁,是赵匡胤的人,还是九幽鬼境的人,你要干什么!”

老人又是一阵大笑,站起身来,“哈哈,我就是殿前都点检、神龙派涿郡分舵主赵匡胤,没想到吧!”他说着手在头上一抹,原本的白发瞬间变成一头青丝,身子一挺,又高出数尺,哪里还是那个又矮又老的老头。

“赵匡胤,你想怎么样!”慕容燕云此时拔出长剑,就要和赵匡胤动手。

赵匡胤拿起酒杯,向地上狠狠一摔,发出刺耳的“啪嚓”声。随着杯子落地,廊中竟出现了一个手持大棍的汉子,门外也冲进来数十个持剑的高手,封住了大门。

“慕容燕云,你好大胆子,我本与你金陵慕容无仇无怨,你却杀害我的姐夫,我父亲也因你而死,你又在婵雪订亲时坏我赵家名声,今日我非杀了你这小子,以解我心头之恨!”赵匡胤说着走到了外面,取过那大汉手里的盘龙金棍。

慕容燕云本想跃出房间,与赵匡胤绝一死战,哪知他运起内力,竟发现内力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他焉能不惊?

赵匡胤喊道:“慕容燕云,快滚出来,难道要我揪你出来不成?”慕容燕云内力无法运转,只能缓缓走了出来,“赵匡胤,你不要欺人太甚!”

赵匡胤大棍一挥,带着呼呼劲风,打向慕容燕云头顶,慕容燕云忙用剑向上一挡。如在平时又有何难,,无奈现在内力尽失,手上无力。只觉大棍力有千钧,哪里还能扛得住,直压得他虎口流血,单腿跪了下来。

“慕容燕云,我今天如果一棍打死你太便宜你了,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赵匡胤说着,一脚踢了过来。

慕容燕云被赵匡胤踢了一脚,口中喷出鲜血,倒在地上。赵匡胤见慕容燕云倒下后大笑,手中金棍又恶狠狠的打在慕容燕云背上。慕容燕云被大棍一打,又吐出一口血,背上霎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淋。但他没有叫一声,硬是咬着牙挨了一记。

赵匡胤见慕容燕云挨了一棍还忍得住,不由更加生气,手中大棍加大了力气,不留一丝情面的打在慕容燕云身上。他每打一棍,慕容燕云就吐出一大口血,伤口也瞬间血肉模糊。

慕容燕云只觉每一棍都痛彻骨髓,根本无法形容。他内脏仿佛被火灼烧,身上血流不止,头上大汗淋漓,但他没有喊出一声。心想,“我父母命丧此贼之手,我宁可被打死,也绝不能向仇人服软!”

赵匡胤见自己大棍打得慕容燕云全身鲜血淋漓,体无完肤。他本以为慕容燕云会呼天叫地,满地打滚,甚至求自己饶命。可慕容燕云只是紧咬牙关,没叫一声,似乎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气得他浑身发抖。

“慕容燕云,你小子真能忍呀!好,我今天就成全你!”赵匡胤怒喝一声,手中大棍高高举起,就要打死慕容燕云。

慕容燕云见到赵匡胤要杀自己,不由放声大笑,眼中没有一丝惊惧,有的只是视死如归般的从容。这个眼神让赵匡胤记了一辈子,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毛头小子该有的,或许就连他这样的盖世枭雄也不会有,他的心在这个眼色下不禁战栗。

“赵匡胤,你给我住手!”突然庄外一个充满英气的声音大吼着,随着声音,一个蒙面的白衣少年势如奔马,急如闪电。他的人影在庄中一闪,就把慕容燕云提了起来,向庄外而去。

赵匡胤哪里会想到,他精心布置的局面竟被这突如其来的白衣少年破坏了。

赵匡胤又怒又急的喊道:“什么人,竟敢在我眼前救走慕容燕云?”

白衣少年傲然道:“赵匡胤,手段如此卑鄙,实在有损你身份,令江湖中人所不齿!”

赵匡胤大怒,手指着飞身出庄的白衣少年,竟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子,我赵匡胤定会让你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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