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还是很好。云舒儿的心情也是同样的好。
这样的日子里,如果不能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再喝上一壶好茶,真是暴殄天物。
云舒儿没有睡午觉,她只是坐在那儿喝茶。或许是因为扬州的茶香,云舒儿很喜欢在这样的日子里喝着茶,悠悠然间,一切事情了然于心。
杜仲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正匆匆忙地赶到诺风堡,他的两颊都是汗,但是他没停下。当他把那至关重要的画像交到云舒儿手中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有这么紧张么?”艾儿很不乐意的看着杜仲,话语中甚是不悦。杜仲心中疑惑艾儿今天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旁人却知是为何。
先前艾儿是很讨厌柳乘风的,可是多日的相处,她竟然觉得柳乘风还算是个好人,只是有些毛病实在是太不招人待见了。此番柳乘风被杀,她心中实在是不好受。
董天明善意的提醒杜仲在这个关头不要惹艾儿,这丫头不比云舒儿,她真是较真起来还真够人受的。
看完杜仲带回来的画像,云舒儿便问董天明是否可以帮她的忙,设一个局。董天明自然是答应了,也没问云舒儿此番是为何设局,他只是照云舒儿说的,准备了她所要的一切,包括柳乘风的尸体,云舒儿说过,柳乘风还有用。
依照云舒儿所说的,无相大师他们很快就到达了诺风堡,拜祭完董成诺后便向董天明询问是何人所为,董天明有心保护杜小蝉,只说是父亲昔日结的冤家。董天明依云舒儿所说的将几位高手留在诺风堡用过晚宴再回,几位江湖前辈拗不过董天明,便答应留下来。被曹正派去迎接他们的张三手和赖二无奈,想走又怕曹府的贵宾出什么事儿,一番想来,也只好作陪。
晚宴时间还未到,云舒儿便将大家引进后院欣赏初秋的清冷肃杀。艾儿却在这时很夸张的喊着话进来了。喊的只有一句“柳乘风死了!”
柳乘风在江湖上的地位不高,可是不认识他的人去很少,更何况这几位一向自命不凡的前辈,更是瞧不起这种人,反倒是因为瞧不起,印象就特别的深刻。
“艾儿,你可不准胡说,在诺风堡里难道还会有刺客什么的么?”云舒儿假意怪艾儿,生气的说。
“小姐,在几位前辈面前我怎么敢说谎啊,有个人从背后袭击了我,然后杀了柳乘风,不信你们看看去。”云舒儿也不答话,倒是问无相大师一行愿不愿意和自己一同前往,她心里其实早已打好了算盘,依照他们在江湖上的威望一定会留下来的。
云舒儿领着人看了柳乘风的尸首,便说杀死柳乘风的只可能是隔了一堵墙的他们中的一个。既然死了人,在未查出真凶前,这些人是无法离开这里了。
张三手见云舒儿如此拖延,自己无法复命,便说云舒儿是故意的,而且是要将他们囚禁于此。
云舒儿未说话,空囊儿已然接话,道:“张三手可别这么说,瞧我们一大班子的人都跟着云门主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不错不错。”说话时还不忘捋一下自己那两撇胡子,一付自在样儿。
赖二也觉察出了此刻微妙的气氛,拉了一下张三手,使个眼色,笑嘻嘻的对云舒儿说:“留下便留下,反正我们还等着云门主的消息呢。”另几个人也都应了,云舒儿便让人去准备酒席,向各位道歉,顺便为他们接风洗尘。
真正开席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只是多了一个人,一个很好看的女人——杜小蝉。她本没想过掺和进来,可是云舒儿指名要她赴宴,既然她的把柄在云舒儿手里,她也只有听从的命。
还未开动,云舒儿却忽然说道:“外面的朋友,请现身吧。”显然是有人藏匿于此,只是就算是无相大师这样的高手竟未觉察到有人,云舒儿竟然知道,云舒儿的功力让大家大吃一惊。
没有回应的声音,但有个人走了进来,脚步声很轻,显然轻功不错,笑容可掬,全身却散发出寒气,还有杀气,可笑在座的高手众多却未曾发觉。
云舒儿见此,说道:“大家也没什么好泄气的,他身上有特制的香料,不是轻易察觉出来的,若非他与我正在查的凶杀案有关,我也不会格外注意。”
来人叹息说自己的伪装实在是拙劣,竟然轻易让云舒儿看穿。云舒儿却笑道:“本来人心就是最难算的,你算不出来,我也算不出来。”来人点头,也不再兜圈子,爽快了做了一个揖,道出自己的姓名,竟然是金白利。
金白利是谁,估计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他是一个杀手,很少数有名的杀手中最有名的,他从来不怕别人知道自己是谁,因为只要他想杀的人没有逃的掉的。
云舒儿甚是舒心的说道:“现在人齐了,可以开宴了。”
酒是好酒,菜是名菜,众人各怀心事,竟无人着箸。云舒儿自斟一杯,笑道:“各位为何不动,是酒菜不合胃口么?”
无相大师首先举杯,却不喝,只是说道:“云门主,只怕这是鸿门宴吧!”
“对于某些人是,对于某些人则不是,不过这酒却是好酒。”说着云舒儿一饮而下,众人见此也纷纷举杯。
一杯已尽,云舒儿道:“我这酒如何?”
金白利说道:“入口香甜,后劲儿足,果然是好酒。”
听别人夸自己的酒好,云舒儿心中很高兴,一高兴便有多喝了几杯,让大伙儿尽情的喝。可是在座的都知道云舒儿此番并未只是喝酒这么简单,云舒儿不说,他们也不好问。
许是喝够了,云舒儿忽然说她知道杀死洪霸的人是谁,在座的人还是一脸的茫然。云舒儿便将董成诺和祁未被杀,洪霸之后被杀之事一一道出,并说杀死洪霸的就是金白利。听了这话金白利反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低头自顾自的喝酒。其他的人本是觉得此事和他们也无关,可是既然云舒儿说了,定然是要说些重要的事情,也便细心听来。
“金白利向来喜欢穿最好的衣服,所以他衣服的料子肯定是珍品。能用的上金脆丝的人可不多,而金白利就有一件嵌金长袍。而且洪霸的武功再不济,能以那样残忍的方式杀死他的也很少。上次我在洪门见到了祁帮主的义子,可惜是假的,至于真的就是你金白利吧,他那几招是杜小蝉教他的,我没说错吧,杜姑娘!”杜小婵笑笑,对此不置可否。
云舒儿不急,仍是慢慢的说道:“杜姑娘,你让我们都以为你杀害董堡主是为你父亲报仇,其实你这么做除了是为报仇,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替人创造时间,好让他刺杀曹正。祁义衡是你找来的吧,你还想让金白利帮碧清,就用祁未的尸体逼迫金白利来扬州,因为你早就清楚金白利的身世。你让祁义衡去洪帮,真正的目的是要杀我,这确是我没有想到的。后来柳乘风死了,董夫人证实当时你和她在禅房中,但是你根本就不在,你是去杀柳乘风的,董夫人心中仍有愧疚,没有揭穿你。至于你杀柳乘风的理由,是因为他无意间对艾儿说似乎记得祁未被杀那晚听到过很奇怪的声音,你怕他真的知道什么,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柳乘风。本来算好了我该是一枚不错的棋子,只可惜我云舒儿向来喜欢当棋手。”
“云门主据情推理,小婵自愧不如。可只凭你一面之词便定了我的罪未免太过牵强了吧。”杜小蝉才不会轻易服输,再说所有的证据都已经不存在了,云舒儿拿她没办法。
“没有证据我也不会劳驾各位了,你的浮云小刀哪儿去了?你不是随身都带着它么。”云舒儿目光凌厉,杜小婵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涨得通红,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他执意要报仇,我阻止不了,自然只能帮他。”
“他本出身皇族,若不是曹正他也不会有今日之痛。更何况曹正杀戮太多,我并无心阻拦他。”
“云门主,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张三手听到云舒儿有心纵容他人杀他的主人,站起身来,怒视云舒儿。杜仲上前三步,挥剑之后,张三手便已无法再说话。在场的其他人心中大惊,赖三也只能是缩在一旁,不敢再说什么话。杜小蝉顿时明白了云舒儿的用意。
“金白利,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杀了你义父?”此言一出,杜小蝉的脸也是一变,云舒儿微微停顿,道:“是杜小蝉!”
杜小蝉没有反驳,因为的确是她杀了祁未,那个晚上她本来是想让祁未帮自己将金白利召回,可是不知怎的自己会杀了祁未。祁未武功在杜小蝉之上,只是杜小蝉抓住的是他的命脉,“我是金白利的女人!”只这一句,只是在祁未停顿的那一瞬间,杜小蝉就将剑刺进了祁未的胸膛。她也曾想过怎么面对金白利,只是对于碧清的事情,她总是这样糊涂这样痴迷,失去了所有的心智。
金白利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慢了,最后停了下来。这个女人,曾经是他最爱的人,现在,她却杀了自己的义父,心像被撕裂开,人豁然间清醒,求不得,不如放手,恨已经生成,就让爱消失于此。一挥手,转身离开,空余话音“云舒儿果然好胆量,后会有期!”
云舒儿笑了笑,转向剩下的几人“各位前辈可听到什么?”
“云门主设宴请我们喝酒,除此之外别无他事。”无相大师说道。
云舒儿向几位高手道了谢,让杜仲送几人离开,然后转向杜小蝉,说道:“我们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