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回了军营,寒绪将人往屋子里一扔,就转向云舒儿:“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云舒儿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寒绪又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有多危险,如果我晚去一会儿,他们召集到更多的人,就算你武功再高,抓着这么一个人是定然逃脱不得。”云舒儿承认若是寒绪晚去一会儿,她估计真的没有办法脱身,依她的性格,找到了重要证据也定然不会放手。
“那你怎么会去小杨村的?”
“我是因为找不到画像上的人才去找你,你不在军营,我就猜你会在小杨村。说到这儿,你真是够胆大的,去哪里都不知道通知我们一声。”想来今晚自己真的是太冲动了,任由寒绪怎么说,云舒儿只是沉默,自己今天真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明知道小杨村不简单,在别人的地盘还敢那么嚣张。
“我们还是看看她什么时候会醒吧。”寒绪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既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也就点了点头,去看他们带回来的那个人。
云舒儿的一掌并不算重,过半个时辰就会醒,在此之前云舒儿找来了仇洛天,以防此人醒过来之后又中毒身亡。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犹在最美的年纪。这个女人云舒儿认识,就是小杨村里唯一和她说话的胖大婶,显然现在不能这么叫她,因为现在躺在那里的她很瘦,很难和云舒儿以前看到的相提并论。
半个时辰后,女人慢慢醒过来,手按住云舒儿一掌劈到的地方,抬起脸看向屋子里站着的三个人,一个是农夫家的那个人,她知道这个人叫云舒,是青门门主,另一个冷着一张脸的是寒绪,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肯定也不是什么等闲角色。
“我相信,你知道我们是谁,我也就不废话了,你为什么要杀我?”云舒儿就近坐下,女人露出一脸的茫然,“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姐,你也不要不承认,既然我把你抓来了,自然是已经知道些事情,否则的话我不会让你听到那么多话。”
“我早该知道那是你设的局,我早该在你进村子的第一天就杀了你!”女人紧咬嘴唇,恨恨的说。
“或许当时你来杀我,我就真死了,不过也未必。”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他们的首领?”
“我并不知道你在你的组织中的地位,我知道的只有你。你还记不记得你送粥给我喝的那天,寒绪就在外面,从你眼神当中我看出你知道外面有人,你说一个普通的农妇怎么会没有任何声息的情况下知道外面有人呢?”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云舒儿笑笑,不予否认,的确从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了,可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她只能暂时不动。如今她只有让对手动了,才能抓到人,她要知道的是一个小杨村有多少像胖大婶这样的人。
“最后我问你,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么?”女人嚣张的笑着,她是抱着必死的想法,云舒儿知道就算现在再怎么问都是没有结果的,于是吩咐寒绪在那边守着,自己则去找另一个人。
阮锋不在自己屋里,柳城四怪拉他去下棋了,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和莫老大为一个棋子吵了起来。云舒儿听他们讲完事情的经过,一手抄过桌上的棋盘,“刷拉拉”,所有的棋子都掉在了桌子上,“你们看,这样不就解决了!”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人停了下来,直直的盯着云舒儿,这哪里是劝架,明明是捣乱。
“怎么,你找我们有事儿?”
“不是,我只是找阮先生有事儿。”阮锋一脸的差异,前日还对自己一脸凶相,今日怎么这么好声好气的说找自己有事。可是他是如何想的,既然她说有事儿,自然要走这一趟。
两人走在路上,沉默了一会儿,云舒儿说道:“前日错怪了先生,今日特来赔礼的。”
“云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是也是担心杜仲而已,只不过我不明白云大人你怎么忽然间觉得是你自己错了?”
“我只是找到了真正的凶手,虽然暂时不知道他是怎么下的毒,但最起码我找到了这个人,总会知道的。”云舒儿信心满满,阮锋却看不出开心。
“难道阮先生不觉得高兴?”
“自然高兴,自然!”阮锋笑着答道,心里则琢磨着云舒儿说给他听的话。
云舒儿是在用一个老办法引阮锋出错,只要他敢行动或者只是向自己的手下发号信号,她就会抓住他。
不过阮锋也并非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他没有任何行动,整整三天,在接到手下的消息,知道了有人被抓了,他还是镇定的和柳城四怪打成一片,并没有异常。
他的镇定有一部分或许是因为那个被抓的人死了,前一秒还在那儿和仇洛天闲聊的人下一秒就死了,死因依旧是中毒,只不过这次仇洛天根本没有来得及救治。
查看了尸体之后,仇洛天告诉云舒儿此人所中的毒虽说和杜仲一样,可是她是长期服用一定数量的毒药,使用特殊的方法压制住毒性,时间来了,只要有一定量的东西激发她体内的毒性,就会毒发身亡,连救治的时间也没有。
云舒儿不由得不想到,前面死了的四个人定然也是这样毒发的,他们都是幕后真凶的手下,这样一来四人被杀的原因也就很清楚了,触发毒药的可以是自己,自然也可以是幕后真凶,第一个人的死是因为画像,铁老三和司徒安是因为私底下做生意,韩启的死自然也是因为怕被暴露。
唯一被云舒儿抓到的人死了,就算现在去抓人也未必有什么用,更何况他们可能只是傀儡,对真正重要的消息并不知晓。唯今之计也只有让这幕后的人自己交代了!
阮锋表面的镇定并不能代表他真的不担心,他的计划正在被云舒儿一步步的毁掉,他不能等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反击,可是眼下他怎么做都会是一个错。
天气晴朗,云舒儿一时来了兴趣,想出去转转,还不仅是她一个人,她动员所有的人都和她一道出去,连邱胜都被她拉出去了,邱胜怕一时不在军营里发生什么事儿。可是云舒儿却不这么认为,以目前的情况,若是没有人通风报信,战事是不会发生的。
几匹马并排而行,云舒儿心情异常的好,杜仲身体刚恢复,出来走走对身体也是很有好处的。至于柳城四怪和阮锋,依旧不忘高谈阔论。
有些人活着就是让别人都照着自己说的做,有些人活着就是依照别人的想法去做,两种人,谁好谁劣实在不好评说。
行到一个岔路口,人马立刻分散开来,往不同的方向行去,然后在前面的一大块草地碰面。
枯黄的草,走在上面,觉得刺刺的,一眼望去,都是荒凉。
“没想到已经是冷冬了!”邱胜站在那里,看着远处,那里是匈奴的地盘,而自己每每看到的只是他人的国度,自己的家乡已是多年未亲近,心不由得和枯草一起荒凉!
“总会等来春的。”云舒儿安慰了下邱胜,她虽不能体会邱胜的心情,一句安慰的话总会让人觉得温暖。
柳城四怪和阮锋是最后到达的,比他们预计的时间晚了整整半个时辰,五个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行过来,一问,说是看到美景下马行进,竟然坐在树下就睡着了。云舒儿等人笑笑,他们真是不按规矩办事。
众人在草地上逗留了一些时间,觉得风越来越冷了,便商量着要回去,云舒儿忽然说有事情要说,所有人又都停下来了。
“各位知道我为何会来这儿吧!”
“自然,是因为要追查毛将军等四位将军的死因。”
“的确,我来到这儿,没有找到杀死毛将军的凶手,五个人却先后死了,最后一个就是在昨天死的,死因都是一味毒,杜仲也差点丧命于此。”说到这儿云舒儿看向杜仲,她心中是有很深的愧疚的。
“云大人,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邱胜有点不明白云舒儿的意思了,若是没有抓到凶手再说什么又有何意呢!
“邱将军不要急,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我知道凶手是谁了,而且就在我们这些人中间!”
“那个人是谁?”邱胜异常激动,毛将军的死的确触怒了他,若是知道凶手是谁,他定要亲手杀了那人。
“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用毒用兵无一不会,还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此人就是阮锋。”或许是早有预感,除了邱胜其他的人都没什么动静,邱胜直接就要杀了阮锋,被寒绪拦了下来。
“云大人,你既然说我是凶手,你有什么证据?”
“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唯一一个证人也死了,可是这并不代表你不是凶手。只要我们现在去小杨村,我可以抓一大把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只要我告诉他们我知道毒怎么解!”
“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此话一出,阮锋知道自己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凶手。
“他们都是你从江湖上找来的,你将他们的过往抹去,让他们以新的身份活着,为了让他们绝对的对你忠心,你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长期让他们服用花毒,然后再告诉他们不忠于你的后果,你抓住的就是他们怕死这个弱点。死了那四人都是这么死的。你对杜仲下毒,则是为了警告我不要插手。”
“就算他们是我的人,也有可能是他们觉得对不起我而自杀的,至于毛将军的死我更是无辜!”
“以我对铁老三的了解绝对不会是一个愿意为了什么信仰而死的人,他的死只可能是被杀。至于毛将军的死,只能说是你太心急了,那么早就走入我们的视线,与匈奴对阵时给我们传递破解之法的就是你,你先给他们摆下了阵法再给我们提示去破解,你本想我们会因此去寻找你,这样你就可以真正的进到军营里。可是你没有算到我会去找柳城四怪,至于那个阵法我也是后来跟柳城四怪描述,再加上他们对你的一段时间的了解,他们才确信阵法就是出自你之手。”
云舒儿顿了顿,继续道:“你们画过的几幅画都是找孙画师画的,你们以为他不记得,却不知道他记性很好,他告诉我他听到过你的声音,这一点就足够说明你和毛将军的死有关,四张画像上的人是和四位将军关系密切之人,只有在这种人面前他们才会松懈,才会让有凶手有机会杀了他们,你们就是易容成画像的人去杀了四位将军。”
经云舒儿一说,大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无论谁都知道了这凶手是阮锋无疑。
“若是你觉得我证据不足我必须放你,那么你只要一走出这里,无数的战士就会要你鲜血为他们的将军报仇,他们的信仰和你的人不一样,他们是血雨腥风中站起来的,他们的心坚固到无法击溃。如果你还抱有一丝幻想,我可以告诉你柳城四怪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只要匈奴人敢进攻,定然有去无回,血洒边关。你在我们分开走的时候迷倒了四人,然后向匈奴发出了信号,你以为你此举定然是万无一失,其实他们四人根本没有晕,他们也从未信任过你。”四人点点头,他们是很欣赏阮锋的才能,可是这样一个心存歹毒的人,人世间还是少一个比较好。
“你到底是谁?”
“我是青门云舒,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是啊,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我会败在你的手里。”
“我的父亲叫云扬,是前丞相!”
“舒儿,哈哈——我早该想到了。十年之前你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没想到今日已成为青门门主。”阮锋一把撕开脸上的面皮,显露的正是孙画师画过的那个跟司徒安有来往的人,寒绪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云舒儿当时会是那种表情。
“那么您呢?十年前那个与我父亲品茶论天下的文叔叔,那个会逗我笑的文叔叔呢?怎么会变成朝廷大敌。”
“是啊”回想当年云府中的种种,阮锋心中也是酸甜参半“十年,的确是段太长的时间,可以让生活变得完全不一样。可舒儿呀,你可知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所向往的。你知道我为何要杀他们么?”
云舒儿摇摇头,任是聪明如她也猜不透其中奥妙。
“怀才不遇,我自认为文韬武略,指点江山定无败绩,可皇帝不信我一介书生可以稳住他的江山。那时的我便痛恨朝廷,我遍访名山,寻当世奇人,学当世绝技,我要让他为他所做的决断付出代价。”他笑,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十年前的自己怎么会料到今日他竟成了朝廷重犯,面对众多骂名。
云舒儿心中也不好受,可心中再难过脸上的表情并不示软,“把酒临风,谈古论今,你仍是我的文叔叔。天下为公,勿私勿忘,今日我非抓你不可。”
“好,好,果然是云扬的好女儿。人生得一知己足以,只可惜,我已无缘再见你父亲了。”说着,只见他全身开始抽搐,云舒儿忙封了他的几大穴位。阮锋笑着摇摇头,一手抓住云舒儿,“好孩子,告诉你爹,我曲文一生最大的不幸便是遇到昏君,最大的幸事是结交了他这位知己。”他的身体不再抽搐,毒液染黑他的脸,面容却很安详。这是真正的月麻花的毒,将所有好的坏的都一起葬送,留给世间一片空白。
云舒儿觉得好累,她想象眼前所发生的都是梦,梦醒之后,文叔叔仍会抱着琴坐在柳树下弹琴给她听,会和父亲举酒品评天下。她不是一块石头,她也很脆弱,可公道与人情之间她必须选择前者。
既然毛将军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云舒儿也准备回去。匈奴进军被杀得片甲不留,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出事了。柳城四怪依旧留在军营里,等新的将军到达。仇洛天在云舒儿走之前就悄无声息的走了,云舒儿暗叹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声谢。
只有一人是随云舒儿等人一起回去的,那就是瞎子画师孙画师。既然孙画师有如此技艺,不如带回京城,他除了会绘画,棋艺也不错,带回去陪陪父亲也不错。
“丫头,你说京城是什么样的来着,我忘了?”
“孙老,你的记忆不是一向很好的么?”
“忘了,我真的忘了,你再说说。
四匹马并排而行,阳光在他们的背后延展出一道道光芒,不管过去如何,一切还是要向前看。至于阮锋的死,云舒儿觉得还是不要告诉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