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岛军官俱乐部。
这军官俱乐部可是大有来头,原来是少帅的别墅,夏天天气热,少帅就从奉天坐专列来这里办公。
后来小鬼子占了滨岛,就把这里作为日本和伪满的军官联谊俱乐部。名字是这个名字,伪满的军官可是很少有上这里来的,即使有一个两个被日本的“同事”拉来,也是愁眉苦脸进来,愁眉苦脸地出去,为啥?他一进去,指不定得给多少个“太君”买单,还得装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在滨海的汉奸里面,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怕进宪兵司令部,就怕进宪兵俱乐部。”只要你是中国人,甭管你是什么官衔,只要进了这个屋子,脸上画得跟鬼似的日本艺妓都能给你脸子看。
今天的宪兵俱乐部可是灯火辉煌,能开的灯全都打开了。每天守门的满洲警察也换成了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认真检查着每一个人的请柬。
俱乐部门前还不让停车,马路的对面汽车、马车排了一长溜。张涛穿着一件米色风衣,里面是一身藏蓝色的宽领西装,黄白相间的格子领带配黑色的意大利皮鞋,头上还打着发蜡,显得格外精神。
晃晃悠悠走到宪兵跟前,身后的四叔递上了请柬,正好看见一个日本少尉走了过来:“张君,欢迎欢迎,什么时候从新京回来的?”
张涛看见了这个中国话流利的鬼子,也是笑着一抱拳:“原来是渡边少尉,上次在火车上的帮忙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呢。”顺手接过了宪兵递回来的请柬,和渡边说笑着向大厅走去。
“客人的进去,随从的不行!”张涛听着一愣,回头一看,原来是四叔被那两个宪兵挡在了外边。
“渡边君,这是……”张涛故意疑惑地看着渡边。
“张君误会的不要,今天人的多多的,大厅小小的,人数的控制,座位的不够,里面招待的有,张君担心的不必!”渡边微笑着解释。
张涛这才发现门口聚集了一群跟班,有警察、伪军,护院好几十人。
“四叔,那你就在这等着吧,要不先回去也行,到时候我往家里打电话,你开车来接我。”张涛吩咐了一句就继续向前走去。
别克车在四叔的驾驶下,向张涛的大院驶去,看看后面没有尾随的人车,四叔娴熟地一打方向,汽车七拐八拐地驶入一条小路停了下来。
四叔在车里换了一身衣服,戴上了面罩,走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胡同,十几条黑影正潜伏在那里。听见有脚步声,齐齐把手里的各种枪支对准了四叔。
“人字头,拉腕压火!”四叔低声说道,“狗进窝,羊回圈,老爷儿回家就起风!”四叔看见胡同尽头的马路对面,一幢大楼基本上全都黑了灯,两个日本兵在门口笔直地站立着。“滨岛宪兵司令部”的大牌子,在昏暗的门灯照耀下,显得格外狰狞。
宪兵俱乐部的大厅已经临时搭上了一个舞台。台下是一张一张的圆桌,桌子上摆着花生瓜子还有苹果和白梨、大枣。和张涛同桌的是几个市府官员,还有一个是穿着没有标志的关东军军服、一只眼睛戴着黑眼罩、留着仁丹胡的中年日本人。
张涛和他认识的几个人打了招呼,正打算和那个日本独眼龙认识一下,就见黄公子穿着笔挺的警服,人模狗样地站在舞台上:“各位太君,各位滨海市府和驻军的长官,各位士绅代表,晚上好!首先,允许我公布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在晴川太君的英明领导下,宪兵司令部和滨海警察局侦缉队在几日前成功破获了**在滨岛的谍报组织,并生擒了匪首‘杀八方’。”
黄公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带头鼓起掌来。台下的日本人和马屁精们急忙跟着鼓掌,还有几个伪军官吹起了口哨。
黄公子装模作样地向下压了压双手:“为了庆祝胜利,今天由日满商社的冈田君做东,在这里慰劳有功人员并宴请为建设‘大东亚共荣圈’而奋斗的各界代表。下面,我们有请晴川太君讲话。”
掌声骤然响起,坐在第一排中间圆桌正位上的晴川面带笑容地站了起来,却并不走到台上,示意掌声停止以后大声说:“今天看戏的,冈田君的请客,我的不讲,他的讲,讲完看戏的干活。”说完就坐下了,这话顿时赢得了一阵叫好声,坐在椅子上的晴川转过头拱了几下手,还向张涛的桌子做了一个请站起来的手势。
张涛正在纳闷,就见旁边的独眼龙站了起来,先是满脸堆笑地拱了拱手,紧接着是叽哩哇啦的一阵日语。说了一阵之后,台上的黄公子开了腔:“冈田太君说,4年前,他在大虎山战役中为满洲的独立和自由受了伤,回到了日本。没有想到,4年后的今天,在满铁的帮助下,又回到了满洲。虽然不能再征战沙场,但是在滨岛开办日满商社也是为繁荣‘大东亚共荣圈’做贡献,还请各位多多支持、多多捧场!”
等黄公子示意冈田已经翻译完以后,冈田向四周团团一揖,操着生硬的中国话大声说:“我的,请大家看戏的,希望大家今天晚上大大的高兴!”然后就在掌声中坐了下来。
就当黄翻译在台上忙着翻译的时候,张涛看见隔着两张桌子有人向自己招手,仔细一看,居然是王刚!只见他穿着整齐的制服大模大样地和一桌子警察坐在一起,衣服上别着一枚崭新的闪闪发亮的五等景云勋章。看来这家伙在唐晓云的“帮助”下,不仅升了官,还骗来了勋章,可能也没少发财。
就在张涛笑着举起面前的茶杯与王刚致意的时候,在城外十几里通往双树乡的山路上,“杀八方”焦急地挥舞着手中的盒子炮,低声呵斥紧随其后的老狼营士兵:“快点,快到点了,耽误了东家的事咱们谁也别回去了!”接着又问身边的“山兔子”:“你别整错了,你看清楚了双树仓库的鬼子都进城了?”
“山兔子”低声答道:“没错,还他妈的是半夜走的,现在就百八十个伪军守着,头儿还进城听戏去了。”
这话听得旁边的“大疤瘌”眼睛直冒绿光,对着急速行进的东北军胡子们连声催促:“快点!都裹脚了?跟娘们似的,快快!”大概十几分钟的工夫,队伍就停了下来。
“大当家的,前面就是警备队的仓库了。”顺着“山兔子”手指的方向,一个大院子静静矗立在黑暗的夜色中。这院子院墙极高,四角还矗立着四个机枪岗楼。
“这点子挺硬啊。”杀八方四处看了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怕啥?咱们手里面的家伙专门砸王八壳子!”“大疤瘌”大大咧咧地撇了撇嘴。
柳应元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关键是速度,要是在机枪没响之前,能冲进大门和这些狗搅和到一块儿,就不能有啥大事。”
“杀八方”摇了摇头:“不可能四挺机关枪都反应不过来。”回头叫过来一个老狼营的崽子命令道:“你,再拿一杆长枪跟我走。”
那个崽子是和“杀八方”一起打过姥姥岭的,对这个大当家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说话,接过同伴手中的长枪,扛着两杆“辽13年”步枪消失在夜色里。
“听到枪响,‘大疤瘌’和参谋长就带着往里冲,有畏缩不前的,直接崩了。”临走的时候,“杀八方”留下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
“大当家这是干啥去了?”“大疤瘌”眨巴眨巴眼睛问柳应元。
“该干啥干啥,瞎打听啥?”柳应元瞪了他一眼,回头吩咐道,“都检查检查手里的家伙,别待会儿喷子卡壳让狗子要了你们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