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非酒传授给霍兰台的,除了六艺之外还有改头换面乔装之术,必要时兴许能挽救性命。
他也将这套技术传授给了笑傲白,因此才有了前面街上的脂粉比城墙拐弯儿还厚的“风尘女子”,不过笑傲白的悟性比兰台差得有点儿多哈。
而且意非酒教给他们的时候也说了,发型换一换,胡子改一改,皮肤颜色变一变,这是最初级的乔装易容术;用蚕丝面具,搭配里面垫的东西来改变五官,这个难度高点儿,算中级的;而最高级的是改变眼神。
一个人的眼神是他内心的真实体现,通常是极难伪装的。
直到现在,霍兰台和笑傲白在乔装易容术这一课上还停留在中级,虽然大部分情况下也够用了。
就连意非酒自己,都不敢说已经修炼到高级了。
霍兰台上次下山时间紧张,所以只简单拾掇了一下;这次时间充裕,把自己从头到脚改装了一番,比上次更加精细,光是头发就花了一整天时间全部折腾成满头银丝。脸上和手上的肤色也比平时深了很多。
耳垂比以前大了一倍,鼻梁比以前高了一大截,而眼睛却比以前小了。
杵着一根藤拐杖,身穿一件麻布长袍,步履蹒跚,驼背哈腰,看起来就是如假包换的一位年老百姓。
只恨这身材太高大,无处遁形。
即便是这样,山鬼乍一见到公子时也吓了一大跳,差点儿当真以为家里来了位老先生呢。
“怎么样?”
他兴致勃勃地问。
山鬼拿一根手指头轻轻按了按他的脸:“胶原蛋白也太丰富了吧?”
兰台自己也按了按脸颊,弹性一级棒:“可是,谁会没事按我的脸玩儿?也就你。”
山鬼一丝不苟地参谋着:“那至少也要多点皱纹呐。”
“说得是。”
霍兰台依言又鼓捣了半天,这次真是如假包换一老大爷了。
“公子就算成了老爷爷还是那么帅。”
“也就是在你眼里,我现在这个样子,走在大街上连老太太都不会多看我一眼,哈哈哈。”
“那是那些老太太太没眼光啦,你可是有着六块腹肌的老爷爷哦”。
一双贼似的小手又悄无声息溜进了他的领口,再不赶紧摸摸,说不定好久都摸不到了。
接着,这个房子里上演了一出“一树海棠压梨花”的画面......
压着压着,山鬼的手碰到了公子的手腕。
“咦,你的脉搏不太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兰台也起身自己摸了摸,脸色微变:“这,这怎么可能?”
“是吧?以前我是跟公子开玩笑,这次怎么真像有孕妇人的脉搏了?”
两人都傻眼了。
“公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但没有不舒服,反而感觉神清气爽,丹田温暖,比受伤之前精力更充足,我还以为是云容山上空气新鲜,以及喝了你煲的滋补汤水。”
“空气和汤水也没这功能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兰台说:“有机会,我在山下找个大夫看看吧。”
“公子一定要记得把紫檀笛收好,予儿盼着你早日归来呢。”
兰台嘴上平静地说好,心中却翻滚着波涛。
说真的,此番下山凶险异常,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吹响紫檀笛了,心里万般不舍。
可同样说真的,要他这种从小便素有大志的人一辈子躲在山里养花养草,修身养性没有任何作为,也会要了他的命的!
“公子,我把长生烛缝在你衣裳的暗袋里面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好。”
“公子。”
“什么?”
“天下和我,你肯定要选前者的,对吧?”
山鬼眼巴巴地问。
兰台瞬间僵住。世上没有比这更难的问题。
别的男人或许会说“当然选你”来讨女人开心,但他执意不对她撒谎。他分明是两者都要。至于哪一个更重些,他根本无法做出选择。
山鬼的眼睛笑得眯起来:“就是吓唬你一下,不是非得让你回答,时间不早了,公子快上路吧......”
自霍齐光当上国君以来,山海国到处都在大兴土木,给自己和姬妾们修建宫殿,尽管冬天并不合适这样做。
首先,很多地方结了厚厚的冰,凿冰就是个艰巨的工作。
大小落疑又可以邀功了,因为是他们告诉新国君,用姜汁化冰有奇效。
霍齐光亲眼见证了一次,还真是那么回事。凡是撒上姜汁的冰面,不管多厚,一会儿就化了。
“赏!”
大小落疑眉开眼笑,其他很多人却是叫苦不迭。
每天不停地切姜,磨姜,榨汁......把全国的姜全弄来了,手指头都染成黄色的了。
而那些在冰天雪地里盖宫殿的劳工,辛苦更是不用说,冻死累死在工地的也大有人在。
霍齐光早朝后一般读一会儿奏折,一开始还像模像样地处理公务,没一会儿便烦了,思绪飘到了香格里的唇边。
这个狐狸精真不是一般的厉害,通常霍齐光宠一个美人最多不超过七日,但现在已经独宠香格里一个月了还没腻。
也是因为香格里的缘故,把她献给国君的郎中令钟善得了重赏,跟国君的来往更加密切,俨然成为了新君的宠臣。
这天,霍齐光从香格里的房里离开之后,美人香格里立刻洗了一个时辰的澡,把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洗得干干净净,眼里充满了嫌弃。
从小生长在书香之家,她受过良好的教育,和其她年轻女子一样,梦想过跟一位良人相携白头。
那个人无须高官厚禄,也无须潘安之貌,只要知冷知热、通情达理就好。
可是,自从那天郎中令大人找过她之后,她的人生就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她的生命轨迹从此不同了!
这天,霍齐光忽然良心发现,想起自继位之后几乎没怎么去看过母亲,这可容易让人诟病,说新君不孝啊!
不成不成,于是他立刻赶往母后的寝宫。
为了给母后一个惊喜,他特地教人不要禀报,径直来到卧房门外。
毕竟男女有别不好直接闯,霍齐光这才喊了一声:“母后!”
没想到这一声喊出来,跟随的是屋里“咚”的一声,什么东西重重落地。
霍齐光心中狐疑,他身旁跪的婢女忙禀报说太后身子不适,正在歇息。
“身子不适?那还不赶紧找太医?”
婢女战战兢兢:“回陛下,已经找了太医,太医现在就在里面问诊呢。”
霍齐光心想,问诊?那“咚”的一声是什么东东?
隐约听到一阵悉悉索索之声,之后才传来母后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吧。”
霍齐光抬脚进屋,看到母后病怏怏地半躺在榻上,周围床品异样的整齐,连个褶子都没有。
地上跪着一个叫廖司的太医,在宫中太医里比较年轻,跟太后年纪差不多。据说学贯东西,是个全科大夫。
“太后怎么了?”
廖司跪曰:“回陛下,太后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只不过是宫中呆久了有些憋闷,患了轻微抑郁症,如果经常有人陪着说说话、出去散散心,自可无恙。”
霍齐光听了放下心来:“那好办,母后想出去散心就去吧,让太医也跟着去,好随时注意母后的身体。”
“小人遵命!”
廖司一边恭恭敬敬地回答,一边趁机瞄了霍齐光一眼,眼里的神色相当复杂。。
行完大礼之后,他用余光跟太后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两人眼中都暗暗有着雀跃的欢喜。
按门楚鸟传来的讯息,霍兰台到意非酒和笑傲白藏身之处跟他们碰了头。
夜陵、契阔、虎生、龙盘、怀信、草木深几个人也都各自想办法来相聚。
此时此景齐聚一堂,众人都有很多的感慨。
风行纵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精神刚刚振作了一点,被告知几人正密谋夺位。
一代忠臣大呼不可,又差点一病不起,倒回榻上。
意非酒劝他说:“你我可是亲手足。反正我这个人一向不走寻常路,我非反了霍齐光不可。到时候万一我有什么事,一诛九族也少不了你和我大侄子。我知道兄长你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但男子汉大丈夫,死也要死得其所。兄长是愿意被那个暴君的屠刀所杀,还是愿意辅佐公子兰台,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让黎民苍生有好日子过呢?”
眼看着老百姓们背负沉重的苛捐杂税,还要提心吊胆担心漂亮闺女被抢,违君命者一律杀头。更重要的是,长此这样下去,人心必乱,国将不国,就算他们不行动,怕是也会有别人抢先一步行动了。
风行纵不久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山海国御史大夫,现在却被迫沦为乱臣贼子,的确心有不甘。
知他心结难解,意非酒拎着酒囊冲他富有深意地一笑:“还有件事,我保证你你听了之后,半点犹疑都没有了......”
“什么!你说霍齐光竟然并非先王的亲生骨肉!”风行纵的大牛眼几乎要瞪出眼眶之外,“此事非同小可,开不得半点玩笑!”
意非酒叹道:“你真是我如假包换的亲哥,果然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想当年咱俩还光屁溜子的时候,你就会一本正经地小大人似地教训我,不能总开玩笑没正形,口吻跟现在一样一样的。如今几十年过去,这么大的事情上我还能不知轻重、捏造事实吗?”
“那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嘿嘿,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老话又说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
“说重点!”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