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是个爱酒如命之人,什么顶级佳酿都尝过,可谓酒仙。
因为深知醉酒误事,他用强大的自制力控制自己,平时滴酒不沾,应酬只喝一点点,绝不会让自己晕晕乎乎。
在打开盒子的一刹那,一阵浓郁的酒香钻入他的鼻孔,让他有些迫不及待想尝尝。
梨花酿并不烈,但口感饱满圆润,回味竟然由苦到甜,跟香水一样有前味、中味和后味,一下就把他征服了。
配上入口即化的梨花膏,更是千古难寻之美味!
“好酒!”
兰台由衷地赞道。
“那当然了,我辰良师兄的手艺可是最......”
山鬼的话音戛然而止,怎么说漏嘴了呀。
霍兰台顿时明白了,送东西来的人正是她那个天庭 官 二 代 师兄。定是见自己与山鬼如此亲近,不便现身。
人家师兄师妹那么多年,要成早成了,还轮得到自己加塞儿吗?
再说予儿的深深情意,自己已然明了,又何必矫情呢?便没多问。
已经回转天庭的辰良,在光秃秃的梨树下面生无可恋。他的心一片荒凉,所以由心而生的满街梨花全没了。
忽然,他感知到小师妹在叫自己的名字。
以前他说过,只要她轻轻唤自己的名,自己就会排除万难立刻出现在她身后!
这既是她第一次叫自己,无论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无论过去之后看到什么样的情景,都必须履行诺言!
回到云容山,辰良的双脚刚一落地就听到一个男子说:“每次分别的时候我都觉得,把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留在黑漆麻五的深山里,心里怪不落忍的。”
“嘻嘻,那公子就住在山里呗,”然后,眉目含笑的小师妹又勾魂又无邪地添了一句,“还可以陪予儿看星星。”
兰台最受不了她这种纯洁的、无意的挑 逗,每次都觉得口干舌燥能要老命。
她要是有意撩的话,估计自己更无招架之力了,他艰难地说:“一定,找个机会,陪你看星星。”
一向淡定自若的辰良在一双壁人身后,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兰台刚刚离开,一道白光闪过,辰良“唰”地出现在山鬼面前。
祝华予惊喜万分:“师兄来了!谢谢你给予儿带的礼物!”
“师妹,你为何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山鬼知道他指的是未来的天火焚心,却淡定回答:“如果没有爱过,就算神仙的生命冗长,又有何意义?”
辰良真想脱口而出说: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你跟我同列仙班,我们才是门当户对理应相爱的一对!我们一起长生、一起相爱不好吗?
实际上,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门当户对。
实际上,辰良也并不具备说这些话的勇气,要是敢表白,他还用纠结到今天?
再说,师妹显然已经爱上了那个凡人,自己此时表白不是明摆着会被拒绝嘛?那多丢脸!
辰良端着身为师兄的架子,一本正经地教育师妹:“好吧,就算你有理,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男人也爱你,你死了他会有多伤心?”
祝华予俏丽的容颜上闪过一丝慌乱。
这个这个,她还真的从没想过,光想着要珍惜当下了。主要也没经验,这不是生平第一次爱上别人么?
辰良见自己的话奏了效,赶紧趁热打铁,却偏装出随口说说的样子:“不就是找个人尝尝爱的感觉吗?从天庭里找一个多好,将来可以当一对逍遥的神仙眷侣。”
山鬼的青葱玉指不由自主伸向颈间,实诚地说:“可我已经佩戴了公子送的玉,也为公子结了罗缨,如何还能换一个人爱呢?”
咣当!
辰良的心又华丽丽地碎了一百八十遍,头一次觉得小师妹她好残忍,自己都千疮百孔了,她还在一刀一刀往自己心上捅!
他明明再也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但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听见自己沙哑着嗓音问:“他是什么人?”
“公子兰台,山海国三皇子是也。”
山鬼提起意中人的名字,脸上难掩甜蜜。
原来他就是霍兰台。
辰良想,原来如此,怪不得那男人衣着虽并不华丽,但依然能看出不凡之气度,看来是为了约会而便衣出行。
可是也不对,传闻山海国三皇子极为愚钝,走路都能摔跟头的,看着不像啊!
“小师妹,我听过一些有关三皇子的传闻,你要当心别被骗了,搞不好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冒充皇子来接近你。”
“骗我?怎么会呢?公子待予儿一片真心,绝不会有半字虚妄。”
山鬼胸有成竹地说。她可是通过紫檀笛的召唤到过兰台府的。
辰良的心拧着劲儿地疼,疼得他说不出话,可小师妹无意间又狠狠补了一刀:“其实,他是不是皇子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是他就好。”
再现小梨涡。
辰良紧紧闭了嘴唇。
他本想说,师妹你要是受刑,我也会受不了的。但是怕小师妹和那个男人耻笑,所以没能说出口。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要面子的问题很严重,但就是克服不了。
“你,好自为之。”
辰良掉头走了。他需要赶紧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舔舐自己的“伤口”。
身上若有伤,那么多仙草仙丹灵药可以医治;可心若受了伤,灵力再高强也没辙。
“师兄留步!”
祝华予忽然叫住了他。
辰良带着一线希望转身,以为她要挽留自己。
却见小师妹揪着裙子边儿客气地说:“师兄,下次如果你来的话,能不能多带点梨花酿啊?因为,因为公子说他很喜欢。”
“可以。”
辰良听见自己飞快地抛下一句,转身就走,生怕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失落,他知道自己连备胎都算不上......
其他王公贵族的府邸,一到晚上灯火通明,推杯换盏,歌舞升平。
而夜晚的兰台府,清净得像出家人的居所。
婢女们可以随意三三两两聊天、玩耍,公子不需要她们伺候在旁。别所更衣洗浴了,有时候连做饭、端饭,公子都自己动手。
尤其是最近,公子经常一头扎厨房里就几个时辰才出来,也不知道在里头鼓捣什么。
婢女甲说:“咱们几个命还挺好的哈,虽然咱们公子府不如其他公子贵族的府邸阔气,但是看咱们公子心地多好,又慷慨,又平易近人,一点不把咱们当下人使唤。今天他听说我爹病了,还问我要不要回家看看。”
婢女乙叹了口气:“唉,可惜就是有点呆,不然倒是挺帅的一个小伙。”
“好啊你竟敢说公子呆!我就喜欢这样憨厚朴实的男人,至少不会害人。”
“说漏嘴了吧?你喜欢咱们公子是不是?”
“嘘,小点声,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公子就是招人稀罕啊,你看惜君公主,那么多王公贵族追求她,她不是偏偏就喜欢咱们公子?”
“可我觉得,惜君公主并不适合咱们公子,她的小姐脾气太大了,公子娶了她,肯定成天受她欺负。”
“我觉得咱们公子肯定不会娶惜君公主的。公子人好,有朝一日定会遇到一个真心疼他照顾他的人,就是不知道那时候,咱俩还在不在他身边了......”
她们操心的公子兰台,此刻正在书房用功。
本来他是个专时专用几乎从不开小差的人,可现在,山鬼的甜笑时不时会钻进脑海,让他对着书本也会露出温柔的笑容。
然后再提醒自己用功,有爱的力量更应加倍努力才是。
“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大事不好了!”
兰台放下竹简,疑惑地看着慌慌张张闯进来的笑傲白。
笑傲白抹了把脑门儿上的汗:“公子,那天你到底把惜君公主咋滴了?”
“没咋呀?出什么事了?”
兰台猜,一定是伤了人家的心,惜君妹妹自暴自弃了。
“听说她回去之后性情大变,把所有能称得上‘淑女’、‘名媛’的好习惯全改了,这会儿,这会儿出大事了!”
这些日子跟山鬼两情相悦的幸福,冲淡了公子兰台对惜君妹妹的愧疚,甚至忘了那晚她来求自己一同私奔的事。
因为从小养尊处优,惜君有些任性,不过不算太过分。加上她人长得讨喜,所以一直被包容。
可是最近变得骄横乖戾,动不动摔碟子摔碗,动不动还断水绝食,提各种过分的要求。比如非要让脚丫子比自己大得多的婢女,把脚穿进她的鞋里去。
婢女满头大汗,她就气得大哭。
母亲惜姬急坏了,她知道女儿不愿意嫁到儒林国去,这是心里不痛快,也是在用一种奇葩的方式表达,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母亲怎么会不明白,女儿喜欢的是她的兰台哥哥。
可是第一,君无戏言,大王已经答应把她许给儒林国二皇子,怎么能改呢?万一再引起两国之间的矛盾,那就坏大事了。
第二,惜姬自己也不太喜欢公子兰台,觉得那个皇子呆呆笨笨,也不可能当上太子,嫁给他多委屈呀?
也不知道女儿怎么眼光那么差,那么一根筋。
母亲越劝,惜君公主的脾气就越大。
那天,公主府的马厩旁边。
马夫正在给马儿喂草料。他终日跟牲畜为伴,尽心尽力,养出来的马儿都是又健壮皮毛又光亮,拉起车来又快又稳。
忽见金枝玉叶的公主,仿佛身披光环直直朝自己走来,吓得连磕头都忘了。
“你,”惜君伸出一根手指,没好气地指着这个男人,“你来陪本宫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