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迷雾,无穷无尽,无论怎么冲,都冲不出去。
这个梦似乎很长,快速闪过的场景却让她记不住她梦到了什么。
唯一恍惚记得的便是允翼那温润如玉的微笑。
她终于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明黄的纱帐。
这是哪儿?
地狱吗?
她坐起身,才发现这是宽阔的床塌,铺着寓意子孙万代的葫芦和莲藕图案的锦被,她心中疑惑着,掀起明黄的帷帐,塌前是一张桃木雕花木桌,一双烛台皆燃着红蜡烛,微弱的烛光增添了这个地方的神秘感。
看这里的装横,应该还是在皇宫里吧,床塌配着黄色的纱帐,难道是……
这才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是粉色的丝绸制成的,陶芷鸢如何不认得,这是妃嫔才能穿的!她心里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她连忙穿鞋子,站起身,却见面前那重重轻纱被挽起,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来人一身明黄暗纹袍子,未并束冠,乌黑的长发垂直放下。脸上是温润如玉的笑意,在橙黄的灯光下更见温柔。
此人不是允翼又是谁?
“你醒啦?”允翼走上前,挽过她的手,目光温柔。
他的手很温暖,手心甚至冒汗,她握紧他的手臂,才感觉到他是真的存在,此刻,她欢喜得想要哭出来。
“我怎么……”她想起那颗药丸,“我不是吃了那颗药丸吗?”
“母后怎么会杀你,那药丸不过是加了蒙汗药而已。”允翼解释道,“母后只是想试探,你是否对我真情。”
说道这儿,陶芷鸢神色一窘,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里流露出羞涩和娇怯
的眼波,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允翼却不由得她,把她拥入自己的怀里。
“那一刻我也以为母后真的要取你性命,觉得整个天地都昏暗起来了。”允翼说着,把她抱得更紧,“你真傻,你不在了还有谁陪我去赏莫殇花?”
陶芷鸢心中一暖,眼角已觉湿润。
安静的卧房里,只有他们静静的呼吸声,蜡烛依然在落泪,点亮了他们的心窝。忽然陶芷鸢想到一个问题,抬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睡了多久了?”
允翼微微一笑,说道:“这里是鸣鸾殿。”
陶芷鸢呼吸一滞,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吃了一惊。鸣鸾殿是皇帝的寝殿,西侧殿是皇帝处理公务的,而东侧殿是皇帝的寝室,从殿门进来,垂下层层帷帐,配以流苏金钩,直通寝殿深处。
允翼觉察到她的反应,说道:“其实,母后想要我册你为妃。可是……”允翼一顿,又说:“我说过会为你废除三宫六院,等到那一天,我才册你为妃。”
“我真自私,什么都帮不了你,还要与你作对,你却要处处为我着想。”陶芷鸢眼前已经模糊了,两行清泪滑落。
“不怕,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他的声音像是一汪碧水,洗涤她那杂乱的思绪。
陶芷鸢发出小小的抽泣声,仿佛身体内的水分都变为眼泪流出来。允翼能体谅她,为什么她不能?他是一朝帝王,已不是现代那一夫一妻的制度了,她不该介意。既然面对死亡她能为他义无反顾,可是为什么在这个关口上,她却停顿考虑。
他只有自己在奋战,比她更加难受,而他需要的,恰恰是她的支持。
“别哭了,我去苏彦打盘水来洗洗你的花猫脸。”
陶芷鸢也诧异着,就算是妃嫔侍寝,也有宫人在殿外侍候,何须他亲自出去。
允翼看出她的疑惑,又说道:“你尚不是我的妃子,要是别人看见你在这儿,肯定会胡说八道,我便把他们都退下了,苏彦正在外头,他耳朵不大好使,可是胜在心细口密。”
他转身准备挽起帷帐出去,却被陶芷鸢从背后紧紧抱住,夏天的袍子轻薄,他能感受到她的眼泪从袍子里渗进,背部的肌肤感受到一丝温热,也有泪水的粘稠感。
她的体香萦绕着他,让他呼吸急促。
他抓住她的手,白皙光滑,轻轻拉开。他迈开脚步,朝着门外走去。
“我,”陶芷鸢朱唇微启,她心底下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可是却不能,“我,我愿嫁你轩辕允翼作为我的丈夫。我将我的手给您、我将我的爱给您,我更将我自己给您。我祈求与您白头偕老、永远不分离。请来,与我在人生道路上同行,与我共同走过崎岖或平坦的道路。”
这是陶芷鸢曾经背得滚瓜烂熟的结婚誓言,她是想着有那么一天,和奕步入教堂的时候向上帝宣誓的,如今男主角已经换了,她觉得自己
是选择对了。
允翼的脚步停住了。
这一段话意味着什么?
他都忍不住,双眼有些发热了。
寝殿里烛光忽暗忽亮,显得很不真实。
他也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
“你,真的?”允翼不敢多问,“我觉得有点不真实。”
可是他的嘴角却微微勾起,笑容清洌如清泉。
陶芷鸢却跑到他的面前,允翼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她紧紧抱住,她那清淡的女子气息一下子盈满他的所有器官。
脑袋埋在他颈侧,滚烫的眼泪滑进他的胸膛,轻轻问道:“这样真实了吗?”
寝殿极度寂静,可是听着对方那心跳声又觉得极度喧嚣。真实了,又依然感觉虚幻。
陶芷鸢觉得,就像做梦一样,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
以前的磨难考验,她不觉得苦,就算以后有多大的艰难,她都愿意和他一起分担。
轻盈的吻。
他也抱紧她的腰肢,克制守礼却又带着无限压抑地、轻轻落在她唇瓣上。
如蜻蜓点水般。
可是陶芷鸢却有那么一瞬间感觉窒息。
讨厌,又不是没有试过,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凝视着她,坚定地说道:“在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妻子。”
若是以前,陶芷鸢肯定对他这话反感,可是在情感中女人总是容易迷失的,可能到后来,陶芷鸢会想起诺言不过是一时失言、女人如衣服之类的话,但现在,她已经迷糊了,已经不再是清醒的她了。
身体渐次滚烫起来,仿佛有熊熊烈火自心尖燃烧,吻越深越缠绵。
烛光轻柔。
寝殿只有他们两人。
这个明黄的天地,这个朦胧的殿宇中,两人在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