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陶芷鸢那天淋了一日雨后,就持续高烧,施复林去追查刺客的事情不在宫中,老东的后事也又老刘料理,照顾她的只有秋静。秋静已经熬了好几副退烧药给她喝,可是还不见退烧,她情急之下又叫人去请太医过来,此次来的正是楚子潇。
“淋了雨,情绪还高低起伏,自然难以治愈。”楚子潇眉心紧皱,把她的手腕放回被窝里。
“楚太医,你可要救救她呀。”秋静急得快要哭出来。
楚子潇看了看床上的她,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眉宇间似乎还有一丝哀伤,他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她捡回了一条命,却要受到这样的折磨,是好还是不好呢?
“放心吧,我等会开张新药方,很快就会退烧的。”楚子潇收拾好药箱,便离开了尚功局。
回去太医院的时候,碰到刚赶回来的施复林。
“施统领。”楚子潇点头示意。
施复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问道:“你刚才是给清凌诊脉了?”
楚子潇点点头:“是的。”
“我告诉你,要是你做了什么手脚,我肯定不会放过你。”施复林眼中是怒意腾腾。
楚子潇笑了笑,说道:“医者父母心,我怎么会这样做。”楚子潇心中已经猜到七八分,施复林回到宫中,肯定是已经查清楚刺客的事情。
“你不会,可是周璐莹会。”施复林直接称呼周璐莹的名讳,“要不是太后娘娘阻止我,她收买刺客混入宫中,她肯定是凌迟处死!”
施复林去昆仑派查探刺客的事情,原以为是云清媛干的好事,谁知竟然是周璐莹收买的,周璐莹是太后娘娘安排进宫的,自然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他刚回到宫中,还没来得及换上盔甲,就被太后娘娘召见。她的言下之意,是不想这件事张扬,也不想周璐莹出事,她可是当今太后,他不得不从!而楚子潇,也是太后安排进宫的,是周璐莹的青梅竹马,他怎能不防。
“云司制年仅十六,就是统领一房的司制,如此大的能耐,恐怕日后连统御女官也是她的盘中之物,太后娘娘不得不这样做。”楚子潇正色道,“施统领,你是太后娘娘的侄子,怎么可以处处帮助她,她可是太后娘娘的心腹大患!”
“难道你……”施复林心中惊秫,他走过去抓住楚子潇的衣领,怒道,“你到底开了什么药方给她?!”
楚子潇看着他紧张的神色,淡淡一笑,没有任何害怕,说道:“施统领,你对她有意,那人家是否对你有意?据我所知,祭祀时,是皇上保她一命,盲目付出,不是愚蠢的行为吗?一个做大事的人,不应该有感情的拖累,不应该喜欢自己的敌人!”
“你懂什么!她值得!”施复林就要挥拳,可是拳头离楚子潇只有一寸时,他又停住,他们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施复林才放下拳头,放开楚子潇的衣领。
“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可就是不该生在官宦之家,不该进来这个地方。”楚子潇叹了一口气,“她多日高烧不退,是心事太多了,你还是快去看看她吧。”
施复林欲言又止,看着楚子潇转身离去,其实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不是吗?
他赶到尚功局,看到陶芷鸢的病态不禁担忧起来,她就是太重感情了,偏偏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
陶芷鸢已经昏睡了大半天,恰在这个时候,她张嘴微弱地喊道:“水……水……”
施复林就算是心事重重也不敢再想,连忙倒了一杯水,扶起陶芷鸢,往她的嘴里送去。有了水的滋润,陶芷鸢感觉喉咙不再那么难受,感觉到这股气息不像是秋静的,便吃力睁开眼睛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施复林。
“施大哥,你回来了……”陶芷鸢的嗓音有些沙哑,见到施复林难免有些兴奋,“刺客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陶芷鸢正在等他的回答,其实她的心中,还是惦记着云清媛的,要她怎么忘记她们的曾经,至少云清媛对她也是真心过的,要不是她不想受宠,云清媛就不会因为香缨的事情而被允翼幽禁,自己终归是欠她的,终究是放不下的。
“不是她,是我误会了。”施复林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因为担心云清媛而久久不退烧,都怪自己一时冲动,把酸梅汤的事情告诉她。
陶芷鸢顿时松了一口气,眼眶湿润了,不是她,真的不是她!陶芷鸢此刻的心情,兴奋得难以言喻!
但是高兴过后,她又冷静下来,她生病的这段期间,贤妃也叫胡翎来慰问过,自己探了胡翎的口风,应该不是贤妃收买杀手的,如此一来,只剩下一个人会这样做的,便是周璐莹。
“是周璐莹吧?”陶芷鸢沉静了良久,说道。
施复林把头偏向另一边,不望着她的眼睛,无声的点点头。
陶芷鸢轻咬下唇,一滴泪无声地滑落于手心。
两方较量,定有输赢,也有牺牲,可是没有想到,本来要牺牲的是她,可是却变成了东大哥,对于周璐莹,陶芷鸢不知道是恨还是什么,曾经还是秀女的她们,如今却反目成仇,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想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她不应该恨周璐莹,周璐莹只是遵循皇宫的生存规则,不主动出击,往往死掉的是自己,这个道理,她明白,可是如今,她还怎么回头。
“清凌,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施复林坚定地说道。
“施大哥,我知道自己让你难做,你是太后的侄子,我是贤妃的人,我们就像是战场上效忠于不同的将军,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陶芷鸢说道,“往后,我们少些来往吧。”
为他好,也为云清媛,他们三人,不该如此。
“这有什么关系,我……”
陶芷鸢打断他:“我累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她下了逐客令,重新躺会床上,掖好被子,闭上眼睛背对他。
施复林心中当然不好受,他多少也明白陶芷鸢的意思,要不是他,她们姐妹俩也不会反目。
要是还有重来,他不愿在大年三十那天听到那一阙歌,那他不会像现在如此痛苦,也不会让云清媛痴心错付,而陶芷鸢,依然有姐姐爱护的小姑娘。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就像他的心,也收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