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是那样的美丽,有着数不完的星星和流转的云朵。
阿布尔斯郎冲进营地,喊着自己阿妈和吉雅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他多么希望在自己喊出的每一声呼唤之后,能传来一声回响。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扎营地已经变成了白骨累累的人间地狱,只有那些微微燃着的灵火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生生不息,顽强与抗衡。
阿布尔斯郎冲进帐篷,不停喊着吉雅的名字。那海也在堆堆百骨中寻找着其木格夫人的踪迹,可这里所有被黑蚁蛊虫侵蚀过的蒙兀拓跋部族人已经变成了白骨,就在阿布尔跪在地上痛哭着的时候,青白突然在几具白骨下面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衣衫,那衣衫不是别人的,就是她们今天早晨离开时,穿在其木格夫人身上的那件乳黄色衣服。阿布尔也看到了被几人护在身体之下的其木格夫人的尸体,他跑了过去,搬开那几具白骨,双手抓起其木格夫人的尸体,可当青白和那海走近时,眼前的一幕让她们不由心中升起一股惊恐来。只见其木格夫人的面部肌肉已经被飞翼蛊虫蚕食成了一副骷髅,发丝下微微盖着的眼窝,像是死不瞑目的呐喊,张大的嘴巴也让人不由想到了她死时的痛苦。
阿布尔斯郎摇着其木格夫人的胳膊,显然,他手到之处已经变成了一根骨架。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青白环视着四周说道。
那海走到阿布尔身边,扯住他的胳膊说道:“单于,其木格夫人已经死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不!阿妈!”听到那海的话,阿布尔哭得越发地伤心起来。
蛊虫的侵蚀和消化能力都是很强的,等它们完全吸收了刚才吸食的人体腐肉,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次出动,继续围攻所有活着的肉体,直到他们变成一具白骨。
青白弯下腰,握住阿布尔斯郎的手,安慰他道:“这里并没有小孩的尸体,说明吉雅还活着,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要不然蛊虫再次袭来,我们也会变成一堆白骨的。”
阿布尔一把推开青白:“都是因为你,你走!”
“阿布尔,你听我说……”青白翻起身……
一只飞蚁从其木格夫人变成骷髅的鼻孔飞了出来,又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青白的口中,青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干咳了几声。
“你怎么样?”阿布尔斯郎看着青白,一脸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刚才是什么东西?”青白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海刚说道:“青白姑娘,刚才是……”
“那海,我们赶快离开这里。”阿布尔打断了那海的话,他不想让青白知道,她已经中蛊的事实。所幸这只是一只雄性飞蚁蛊虫,不会在短时间内要了中蛊之人的命,但它们会在人的身体里选择一块最要命的地方进行蚕食,比如人的心脏肝肺等部位,若不找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方法,不出七日,青白便会被这蛊虫蚕食而死!
青白看着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着要离开这里的阿布尔斯郎,眼神中也露出了几份欣喜。
阿布尔拿起地上一把尚未燃尽的火把,扔到其木格夫人的那具只剩衣服还没有被蚕食掉的身体上,转身说道:“我们走吧!”
蒙兀,这支被北方各部族称为高原雄鹰的部落,如今只剩下四人了,除了眼前的阿布尔和那海,连夜出逃的吉雅和阿斯亚两人还是生死未卜,如此以来,拓跋部真的就要面临灭族的危险了!可此时的阿布尔并没有急着去找吉雅和阿斯亚,而是带着青白和那海去了喀斯特风蚀谷,那海也明白阿布尔单于这样做的原因,他就是想早些找到能解除青白体内蛊毒的海浮白晶石,可风蚀谷的凶险程度他们又不是不知道,看着阿布尔单于眼中的柔情,那海也看出了些什么,自从自己的主子遇到青白之后,眼中也是多了一份异样的情愫,这是之前他从没有见到过的,那海清楚地知道,阿布尔单于已经喜欢上青白姑娘,即使此时的他们两人,并不知道青白的身份,他们也只是叫她姑娘,并不是像别人一样,叫她祭司——这个九州最神圣的职业的称呼。
白日清风,冷气从天边袭来,吉雅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倒在了沙漠中。阿斯亚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扶住满脸苍白的吉雅说道:“公主,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找水,马上就回来。”
风轻轻撩起阿斯亚蓬乱的头发,耳边的红宝石头饰让她的脸色看上去更加的惨白,嘴角一层裂起的肉皮,让她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若不是要完成护送吉雅公主找到塔坚的使命,恐怕此时的阿斯亚也和自己身边的吉雅一样,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可心中那股坚韧的意志告诉她,不能倒下去,一定要走出这片沙漠!
作为游牧民族,阿斯亚辨别方位的能力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可如今的情况让她不能走出去太远,一番周折之后,阿斯亚回到了吉雅身边,但她却是两手空空,空手而归,一滴水也没有找到。
阿斯亚举起右手,丈量了一下太阳与地面的倾斜度,这应该是午后两点钟左右。
吉雅微微睁开眼睛:“额格其(姐姐),我好渴。”
说完,便晕了过去。
“公主,公主,你醒醒……”阿斯亚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沙漠,眼中满是恐慌与无助。
这里离漠北族营有一段的距离了,飞蚁没有蚕食的肉体,也就没有了飞行的动力,想来也是不会追到这里来的,现在对她们最大的威胁不是飞蚁蛊虫,而是水源。
想到这里,阿斯亚从腰间取下那柄其木格夫人昨夜临走时送给自己的弯刀,她跪在地上,仰头看了看天上的云朵:“那些云彩真漂亮啊,可以无忧无虑飞向远方……”
随即,阿斯亚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一股鲜血奔涌而出,她将手腕伸到吉雅的嘴边……
不知过了多久,吉雅才从昏迷中缓缓醒了过来,而阿斯亚却晕了过去,看着阿斯亚手腕包扎着的被鲜血染红的白布,吉雅顿时知道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原来阿斯亚为了救自己,将自己的手腕割破了,自己喝了她的血,这才醒了过来。
吉雅哭喊着,叫阿斯亚额格其,好久之后,阿斯亚才微微睁开了眼睛,轻声问道:“公主,您醒了?”
“额格其,你快起来,我们再走走,就有水源了。”吉雅将阿斯亚扶到马背上,自己牵着马匹一步一步向远处走去,可眼前除了沙漠,还是沙漠。
吉雅边走边哭,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颠倒了再爬起,伏在马背上的阿斯亚也看得心疼起来,小声说道:“公主,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会,我们再走。”
“不行,不能停,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吉雅言语间尽是坚定的语气。
“公主,你也上马,我们一起走。”
……
吉雅眼中露出一股坚毅的目光,牵着马缰向眼前一座沙丘走去,不想脚下一软,两人一马,统统从高处滚了下去……
翌日,冷风带着阳光依然撒向大地。可吉雅和阿斯亚并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小爹爹,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一阵娇憨可爱的小孩声音传来。
“我们要去找青白祭司。”
“就是上次在北海见到的那个姨娘吗?”
“是,他可是你小爹爹前世的护卫。”
“什么是护卫?”
“护卫就是保护你的人,等到了白水寨,让你小爹爹也给你找一个护卫。”
“我不要,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的。”
一向面如冰坨子的冷面巽风,看着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却也变成了一个话唠。父子两人喋喋不休说了好一会,躺在夏风如烟手中的金花鼠点点仿佛也听得很是入神起来,反倒是风无眠和风清狂两兄弟两人一脸严肃起来。
“你有没有发现今日的漠北之地,空气中有一丝诡异的气息?”风无眠问巽风道。
巽风和夏风如烟说的正开心,并未听到风无眠的问话。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风无眠再次大声喊道。
“什么?你说什么……”
“巽风,你这耳朵是被沙子堵住了,还是被风吹聋了!”风无眠不由生起一股闷气。
此时,风清狂已将身体伏在地面,贴耳一听,便开口说道:“我感知到了附近有人灵的存在,但气息似乎有些微弱,肯定是受了什么伤。”
巽风停下脚步:“具体在哪个方位?”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风清狂回答道。
自从上次在天庭一战中,英离临死之前对风清狂说过,他的通灵之术不可再用,不然会为他带来灾难,风清狂也知英离是为自己好,他也相信他所说的话,而英离在北海为自己所喝的封灵酒,也暂时封闭住了他的通灵之术,所以此时的风清狂除了敏锐的洞察和感知能力之外,他原有的通灵之术已经被尘封了起来。
“跟我来吧,就在前面。”风无眠说着向眼前那座矮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