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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点点的落下,轻轻的敲打着昔灵芸的窗户,昔灵芸刚开始以为是幻觉,可是仔细一听,听见那雨声越来越大,她忍不住的打开窗户,从雨帘中望过去,那个一直以来都身穿黑衣的男子,竟然换上了紫色的袍子,却依旧带着面具,头发似乎是用一根丝带随意系住。他此刻慵懒的倚靠在窗户口,双手环抱手臂,柔情的看向昔灵芸。
昔灵芸尴尬的闯进他的眼眸,羞涩的低下头,慌乱的关上窗户。心中早已小鹿乱撞,雨帘的模糊感,更加增添了容若阳的英气,潇洒。昔灵芸晃晃头,她在想什么,她该想的应该是,那个媚清傺,傻瓜一样的媚清傺,搞不好还盖着被子躺在那里。
一想到这里昔灵芸连忙推开门,冲了出去,往落舞院跑去,容若阳从窗户口看着昔灵芸不带伞傻傻的冲出来,直接从窗户口跳了出去,去追昔灵芸。
昔灵芸赶到落舞院的时候,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但是隔着门,她看到那个傻傻的男子,果然躺在那里,还仰着头,张着嘴,在那里接着雨水喝。昔灵芸连忙跑到媚清傺身畔,把那个湿透了被子一把掀开,不顾一切的冲着媚清傺骂道“你傻啊,被子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扔掉的?”
说完之后发现说的不对,连忙一改语气“真的是被你气傻了,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进去的吗?还在这里,这样作践自己干什么?”
媚清傺突然放声的笑起来“对啊,我是作践自己,不用你管啊。”
昔灵芸一把揪起媚清傺的衣领,对着他的面,冲着他吼“不就失个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婚离了就算了,孩子还没了,大夫说那药一吃下去这辈子都不能怀上了,老娘不是照样吃了。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你TMD这点算个什么啊。”要不是这种情绪,这种秘密,这种伤痛,她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起的。
昔灵芸的情绪陷入失控,她看到这个场景是那样熟悉,她曾经,呵,也在雨中躺了一宿,可是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自己落得个旧疾一身,最终还是被…..现在太美,她几乎都要忘记了那曾经,还好是媚清傺叫她记起。
容若阳此刻正好站在门口,那一字一句,他听的最真切了,他的手紧紧的抓住门。她当初为了离开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这样的憎恨他吗?为了离开他,让自己流产,背叛他。原来他都以为只是被迫的,可是现在想来怎么可能,一个女人怎么会不要自己有后嗣,她有多恨他,有多恨他。恨到残害自己。怪不得,怪不得,无论他怎么样的努力,她都无法原谅。原来,说到底,她都是恨他的。
容若阳听着那话,心碎了,愈合了多久,强大了多久的心,在那么一瞬就被击毁。他原来以为很强大了的,没想到,终是毁于一旦。
怎么样都可以原谅,只是这次,终于达到了极限。
容若阳转身离去,他没有来过,没有听见那句话,没有。
媚清傺冷静下来,看着失控的昔灵芸问道“为什么?”
“我不相信他,所以我害了他,也害了自己。我多么希望,那次我出逃之后就没有回去,和你们生活在一起。这样就没有这么多的后来,没有这么多的恨。”昔灵芸的眼眶红了起来,整个身子有些瘫软。
“回不去了,是吗?”这句话像是问昔灵芸,也是像在问媚清傺自己。
“是。”昔灵芸毫不犹豫的回答,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可是雨太大,怎么擦都擦不干,还有落到嘴里的,还有着咸味“所以,选择遗忘,好好活下去。”
“太刻骨了,连心都记得他,怎么会忘?”媚清傺一脸失落,任凭雨水的倾洒。
“用恨来掩藏,即使恨不起来,但是也不能虐待自己,糟践自己。就算死了,也许他,一滴眼泪都不会掉,那么这样有意义吗?”为什么说完这话的时候,昔灵芸竟觉得眼前出现了幻像,然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竟然倒在了雨中,溅开了无数的水花。
迷离了媚清傺的眼,媚清傺看着昔灵芸就这样的坠落,她才傻,明明身子弱,还淋雨劝他,媚清傺连忙抱起昔灵芸进屋,叫来大夫,双手一直挼搓着她的冰冷的双手,怎么会这样的傻,就让他堕落下去好了,怎么又来了,她要是出事,让他怎么心安?
所有的不安情绪都要加注给大夫,媚清傺冲着大夫喊道“你要是让夫人出点事,我让你陪命。”
大夫颤颤巍巍的把着脉说“是,宫主,小人尽力,尽力。”大夫把着脉眉头却越皱越紧“夫人身体很虚弱,很虚弱,只是好像中毒了,不,是体内的毒素很多导致了身体健康的假象,这次加上伤心,忧虑过度,所有的毒素都在爆发着,很危险。”
“很危险是什么意思?”容若阳本来是想收拾着包袱走人的,可是看见下人唤起了这个宫里大夫急急的往落舞院赶,他还是狠不下那个心,终归是来了。可是他一进来,怎么就看见她安安静静,脸色苍白的躺在那,大夫还说出了这样的话。
大夫在犹豫着回不回答,媚清傺只是撇了一眼容若阳,他刚刚就看见他了,看见他听见昔灵芸说着那番话,说完就急冲冲的走了,不知道现在回来是什么意思?他冲着大夫喊“还不说?”
大夫看见他们宫主都发话,跪下来说“夫人,随时都有可能,有可能离世。”
“你说什么?”容若阳冲过来,连忙揪住大夫的衣服,狠狠的瞪着他说“你这个庸医乱说什么?她不是一直都活蹦乱跳的,怎么会呢?”
大夫吓的发颤,弱弱的说道“夫人这是久病成疾的,又不及时医治,这是一点,还有就是夫人应该是老是乱吃草药,积累了不少毒素,现在又是忧虑,悲伤过度,一下就引发了出来。”
“她是不是像小舞那样,在慢慢的死亡,会在我们措手不及的时候,死去?”媚清傺眼眶里噙着泪,哽咽的说道。他盯着昔灵芸的脸庞,愧疚着。
“理论上,是这样的。”大夫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快救她啊,什么她会死,你不要给我开玩笑。”容若阳手一软,放开了大夫,身体也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是他一直的存在,所以让她悲伤过度,忧虑过度的吗?他也是杀她的一个凶手吗?
“小人,小人,无能为力。但是只可以替夫人续命,暂时的醒来,健康,但是夫人会在我们难以预料的时候,突然…”大夫突然噤声了。
“我要她痊愈,什么在我们难以预料的时候,我要她一直都健康的。”容若阳怒吼了出来。
大夫不停的磕着头“大侠饶命啊,夫人的病不是一时一刻就出来的,是囤积已久啊,现在只不过是爆发了,我也只能抑制,不能根治。”
“那你还废话什么,还不给我治。”媚清傺对那个胆小的大夫命令道,他怎么不知道他宫里的大夫还有这么懦弱的。
大夫准备再走,却又被容若阳揪住。容若阳怒瞪着他“有没有什么根治的办法?”
媚清傺看着昔灵芸脸上的红润一点一点的消逝,手怎么也温暖不起来。突然焦急起来,转过头,却发现,容若阳揪住大夫。他放开昔灵芸的手,大跨步走到他们面前,顾不了什么,一拳打在容若阳左脸上,容若阳准备还手,媚清傺喝道“人都这样了,还不让大夫先治,能治多少是多少,总比,哼。”
媚清傺不去理会容若阳仇视的眼神,靠在床边,看着大夫给她施针,紧握着昔灵芸的双手,也全然不顾自己浑身湿透的模样。
容若阳虽然不想面对,但总是无可奈何的,他要是想走,早就走了,何必羁绊在这,看来无论是这女人伤了他多少,他都会固执的要这个女人。他平复了心情,走到媚清傺身旁,冷静的说“你去换套衣服吧,这里让我来吧。”
媚清傺没有任何动作,他看着昔灵芸,想起些什么,试探的问道“你就是那个龙帝吧?”那个男子虽然戴着面具,但是一身的霸气不容小敘。还有昔灵芸看他时复杂的眼神,虽然接触没有多长时间,但是他不难猜到。
容若阳面露惊讶的神情,但很快隐藏了起来。但他却没有对媚清傺说谎,坦然的承认了。
媚清傺对于他的坦荡却恰似嘲笑一般的大笑起来,对他说道“她这丫头看似没心没肺,整天嘻嘻哈哈,开开心心的。其实内心世界很细腻,有血有肉,又注重兄弟情谊。但是最大的缺点就是记仇,别人欺负了她的,她先不说讨回来,她必定是要那个人受重创的。想当初在这个宫里,有个叫柳蔓的丫鬟欺辱了我妹妹,小舞。那丫头就一直记着,直到我妹妹死去的那天,她突然闯进关那女子的暗牢里,听看管的人形容就是很凄惨,不过那女子也是罪有应得,但是她回来的时候也哭了,躲在,嗯,应该是她天哥哥的怀里哭了很久很久,就这样像是要把泪都流干了,无论谁劝都没用,倒是夙溪毓提到了你,她又变得很坚强,说是要回去和你并肩作战,我现在都忘不了她那个时候多么坚义的表情,她下了多大决心。看现在的样子,你应该是负了她。”
容若阳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是想和他并肩作战的吗,但是,他却丢下了她,是吗?那他还一直认为是她丢了他,原来他一直不懂她,低沉的嗓音响起“我一直都想保护好她,包括把她打进冷宫,可是她,不知道,她应该是恨我的吧。”
“呵。”媚清傺笑了起来“你不懂她,你不懂她啊,她原本都想去搬救兵了的,可是,最终还是担心你,还是赶了回去。”
容若阳垂着头,眸子里有种懊悔“是,我是不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