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九里镇,西边三十余里,正是破落村。
破落村地处青牛山山脚,住着几十户人家,民风淳朴,多以打柴狩猎为生,山里多风,茅草修起的房子年久抵挡不住风雨,破败不堪,摇摇欲坠。因此劳作所得,偶尔去九里镇上换些物资,修补修补破烂的茅草房屋。
那一夜,黑云密布,压得人心口烦闷。
破落村口,一男子,身上衣裳华裾鹤氅,缓带轻裘,衣裳之上多有云雾形状,隐有雷电环绕,栩栩如生。这般华丽的道袍之上,却沾满了不少血迹,尤其是胸口之处,一道伤口,焦黑之下血肉模糊,实在恐怖。
那男子喘着粗气,扯下身上道袍,从包裹里拿出一套寻常衣服出来穿上,双掌运起雷电之力,将那华丽道袍烧成飞灰,口里喃喃道:“惊雷已逝,从此以后,再无瓜葛”。接着又马不停蹄,朝那破落村去了
一声雷鸣,忽然闪电大作,天边黑云滚滚压来。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几道闪电裂空而过,那男子站在破落村口,眉头皱紧,一脸惊疑。
顺着男子所站方位看去,村子正中心的道场之上,躺着几百具尸体,大小老弱,男女鸡狗,都躺在道场之上。
尸体之下,黑血遍地,血染大地,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那男子仰面长啸,“老天不公,怎么忍受百余多人命无辜枉死!”
暴怒之下,手上雷电缠绕,口中大喊,“杀,杀,杀!”
一道道紫色闪电,朝山石打去。“嘭,嘭,嘭”乱石横飞,树木断折。
男子大口喘着粗气,双手颤抖,双膝跪在地上。口中喃喃道:“我一生懦弱,地位名声不敢奢求,唯独斩不断七情六欲,虽心怀苍生,但沧海一粟,本领低微。眼见如此惨状,我又能束手旁观吗?”说着以手抓头,怒目圆睁,朝天骂道:“天地不仁!”
那天空只是雷声滚滚,电闪不断,狂风暴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寒冷将他刺痛,他终于站起身来。
忽然,一声响亮的啼哭,他睁眼在这滂沱大雨中看去,从一座还算坚固的茅草屋内传来。
刹那间,那男子似乎又有了力气,步伐沉重地朝那茅草屋走去。
茅草屋内,木板床下,依稀可以看到一名男婴。男子打开木板,将他从里面抱出,那男婴似乎饿的不行,小脸已经成了绛紫色,小手在空中不停乱舞。男子用手揉了揉已经湿润的双眼,苦笑道:“贼老天总算开了眼。”
屋外狂风暴雨,变得更冷了,男婴衣着单薄,不禁打了个喷嚏。
男子怔怔地想了一会,捡起几根柴火,升起火来。又从屋内木柜里,找到一点粮食,就着雨水,煮了一小碗米汤。
不知在什么时候,雨,悄悄地停了。风,也屏住了呼吸,山中一切变得非常幽静。远处,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开始啼啭起来,仿佛在倾吐着浴后的欢悦。近处,凝聚在树叶上的雨珠还往下滴,滴落在路旁的小水洼中,发出异常清脆的音响。不一会儿,一条彩虹挂在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男婴早早喝了米汤,安稳睡去。
次日早晨,旭日初升,光洒大地,温暖的阳光落在整个茅草屋上,身子也暖起来了。
那男子居然还坐在地上,良久,他咬了咬牙,环抱着男婴,“吱呀”一声,推开了木门。
“或许我萧狂命该如此。”男子喃喃自语道。
萧狂轻轻叹了口气,双足雷电滋滋作响,飞到道场之上。右掌成刀,不断挥舞,不多时,地上出现了几
道大坑。
萧狂将破落村百余口尸体推入坑内,埋上土石,又砍了一颗大树,劈成几节。
做完这些,他神情落寞一阵,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你等姓甚名谁,只看到村口那块木牌之上的几字,
你们可不要怪我让你们做了无名无姓的野鬼。”
说完这些,他右手食指伸出,细小雷电在三支树木上留下黑黑的几个大字,‘破落村村民之墓’,随后
将它们一一插在土堆之上。
“呱呱。”屋中男婴应该是又饿了。
“罢了罢了,一生之中,林林总总,多有求之不得之事。如今我已这般田地,可见终归和她无缘,
就算我有那雄心,与天争斗,但成事在天,终归石层大海。”说完,萧狂长吁了一口气,抱起男婴,大
步向着九里镇去了。
。。。。。。
九里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雨过天晴,给人带来愉悦之情。
萧狂找了一间客栈,无奈身上却无一点纹银。那店小二指点他去典当物事。
当铺内,萧狂怔怔地看着手中玉镯,很是不舍,因为那是她的东西。不过男婴哭的越发厉害,当铺
之内不少人都指责他心狠,将男婴饿成这般模样。他咬咬牙,狠下心来,终于还是将自己随身携带玉镯
给典当掉。
回到客栈,他要了一间房,又吩咐店小二找两碗羊奶,给男婴喂了下去,男婴喝完睡下,萧狂也觉
得有些疲乏,也是沉沉睡下了。
傍晚时分,太阳将落,逐渐西沉。
萧狂悠悠醒来,直觉腹中空荡,饥饿非常。于是又吩咐店小二备好酒菜。“呱呱”男婴很是麻烦,不断
啼哭,喂了些许羊奶,仍然不休,乌黑的大眼珠,看着日落,小手乱挥。兴许是想出去看看景色。萧狂
无奈匆匆吃完,将一壶酒别在腰间,便踏出客栈了。
萧狂在镇上走了一圈,男婴或哭或停,一时不胜心烦。
这是天色渐黑,正准备回客栈歇息。忽然听到一声叫骂从巷子里传来,他停顿下来。走的离墙近了,见
到一个矮胖之人,对着几个精瘦男子骂道:“没用的废物,手上沾了那么多血,却搞不到消遣的东西。”
那几个精瘦的汉子不敢言语。
其中一个高大之人道:“老大,富得流油的位置,凭我们几个,去了也是送命。”
“废物,搞不到东西就算了,给我搞几个女人也是可以的,你们为何将他们都杀了”,那矮胖之人,更
加气愤。
“老大,我们也不想的,起初只是杀了两个反抗的村民,没成想,他们之中,居然有人说要去镇里,通知离火殿的人。那离火殿的人,你可是知道的,个个神通广大,我们不少兄弟都被它门下弟子斩杀。所以我们一时害怕,于是将他们全杀了!”那高个男子解释道。
当下萧狂两道浓眉皱起,胸中似有两团无名火烧了起来。
他左手抱娃,右手运足灵气,鬼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几个男子见忽然出现一个奇怪男子,眼中带火,正自奇怪。
“我且问你们,破落村一村百余条人命,可是你们杀得?”萧狂一字一句,杀机森然。
“你是何人,不想死的话快滚开。”
那高大男子喝道。
“是也不是?”萧狂眼睛睁得圆鼓,黑发无风自起。
“是就是了,去死吧!”那高大男子当先朝他砍了过来。
听到这里,萧狂哪里还忍得住?在他眼里,这群人,便如蝼蚁一般,他甚至不需要动指头,便能杀死他们。
萧狂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手上微一用力,那男子脖子一歪,已经死了。
其余几人见他一招制敌,哪有胆子继续动手,纷纷作鸟兽状逃散。
“想逃?”萧狂轻蔑一声,几道环形闪电,准准打中几人后心,抖了几抖,直直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呼吸。
萧狂面不改色,默默言语,道:“终究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那婴孩在他怀中不停踢打,他缓过神来。眼神温柔,道:“小子,你大仇得报,以后就跟着我这没本事的道士吧。”
认真看了他半晌午,见他白白胖胖,乌黑眼珠又圆又大。忍不住朝他小手摸去。
那婴孩很是好奇,紧紧抓住他的大手不放。
萧狂心里一暖,沉吟之后,道“从今以后,你姓萧名浪,别再像我这般活的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