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幽州的平原上,四万大军像一条蜿蜒的蜈蚣正缓缓前行,后方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肖将军带领的四万大军已经攻下要塞斩杀尼尔枫,正从后方急行赶来与先行部队汇合。
可是另一边,形势确是危急,据探子报南依国的军队已经行至幽州城城门下。
幽州城是尼尔国的南大门,离南依国最近也是最大贸易城市。把幽州城失了,就很难再打回来,而且也会直接威胁南都的安全。
此时,沈玛正闷闷不乐地躺在马车里看着绿衣做女红。尼尔拓和军师他们在另一辆马车上商议要事,沈玛之所以有点耿耿于怀是因为李鸣玉也在那辆马车里。说起李鸣玉沈玛不得不承认,她对尼尔拓的爱毫无保留,将她自己的性命也赌在这上面了。
李鸣玉的父亲在这次阴谋里,被尼尔历挥反咬一口而毙命,她抛弃了在南依国的一切,此刻已经投身尼尔拓门下,跟他并肩作战,出生入死。
沈玛撩起车帘,轻轻叹息,为何偏偏让她遇上对爱情如此倔强和执着的人。如果她不是来自未来,她应该也被李鸣玉的所作所为感动,请求她和自己共事一夫吧。可是,偏偏自己是来自未来那一夫一妻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女权思想在这个时空更加是空前绝后,她很同情李鸣玉爱得这么艰难却仍不放手,明明泪流满面却仍笑着去面对。
十天后,疲惫的四万大军却依然井然有序地进入已是硝烟滚滚的幽州城。因为战事告急,还没来及休息的将士们已经投入到战斗中。
尼尔拓嘱咐沈玛一定要马上入住守军府邸,说那里看守的人多,会比较安全,并且一而再地叮嘱她一步也不得离开。为了不让他担心,沈玛向他保证自己会听他的。
尼尔拓匆忙离开后,沈玛不顾众人反对,坚持下车步行。
城里一片萧条的景象,很多店铺和房舍已经人去楼空,大门紧锁,可以出城暂避祸事的都是些有积蓄的人家。现在城里剩下的基本上都是那些种田的穷困农户,他们一般在家园毁了才会离乡背井。街上随处可见东奔西跑的小孩,破旧单薄的衣服,蓬头垢面,只剩一双双渴望食物的眼睛。
绿衣小心地护着沈玛去到驻军的府衙。没想到府衙门口聚集着一大群人,希望得到一些救助。士兵都去守城了,根本没有人手去管他们的死活。沈玛快步进入府衙,让绿衣把府衙管事的人找来。
尼尔拓很周到,早已经找人把沈玛住的地方收拾好,一应俱全。不一会儿,绿衣就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胡姓男子进来,他满脸胡茬,有些憔悴,看上去像是已经很长时间没休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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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玛开门见山地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外面围了很多饥寒交迫的人们。我想,我们可以在门口设个棚子给他们派发些白粥,你看呢?”她以征询的口吻表示自己对这管家的尊重。
胡管家却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沈玛,双手抬过头顶作揖说道:“属下不敢妄下定论。”
闻言,沈玛眉心一皱,看来又是一个狡猾的家伙,她的语气没有之前的客气,“你是最清楚这里的人,我不问你问谁?”
胡管家听出了沈玛语气里隐含的恼意,急忙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惶惶说道,“属下不敢。”
沈玛性子直接,看他来这一套,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我们也别来那一套了。这府衙里的粮草也要供给军队吗?” 尼尔拓正在前方打仗,她得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千万不能晕头晕脑地做些拖后腿的事。
胡管家也不含糊,跪在地上应道:“回太子妃,这府衙的粮草只管军属和伤兵。”
“军属有多少人?军属的伙食如何?伤兵的伙食又如何?后继的粮草从哪儿来?”沈玛没有看他,就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茶水,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嗯,还有茶,这茶又从哪儿来?这府衙军属都能喝上茶水吗?”
沈玛一连踢了好几个问题给胡管家。只见这胡管事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很是意外,他没有想过贵为太子妃的沈玛会关心起这些事情来,随即回过神来应道:“回太子妃,现府衙有三品郡夫人两位,每人三荤四素,四品卿夫人五位,每人两荤四素,六品以下的郎夫人共十位,每人两荤两素,连同子嗣随从,共388人,每日伙食花银50余两。现有伤兵3千余人,伤兵每人一碟小菜四个馒头,每日伙食花银10余两。这茶水只有夫人给配给了,每日花银5两,呃,其实,”他抬头看了看沈玛,有点吞吐。
沈玛明白他的顾虑,可是此时不得让他有所隐瞒,便放柔语气说道:“无事,你尽管说吧,万事有我担着,现在是非常时期,切不可有所隐瞒。”
胡管家开始知道这位看似柔弱的太子妃是个有心气的人,不可糊弄,不管她要做什么,自己守着职责便是,想通了他就非常爽快地答道,“是,府衙的余粮可以维持两个月。军饷月底便能到,只是即便军饷到了,眼下城里的粮店都已经空置,离幽州城最近宜都城的粮店粮食价格是原来的三倍,而且还不一定有存货。”
沈玛满脸忧色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幽幽叹道,“唉,他们不是没有存货,是等着价格涨高一点才出售,这些人都是奸商,不是儒商。他们只顾眼前利益,殊不知道这些昧着良心挣的钱就能把他们变成亡国奴。算了,如果他们心中有‘国’又怎么会在国家危难之际打起国难财的主意呢!”
胡管家不得不再一次抬起诧异地眼光看向沈玛,心道这太子妃的心里剔透得很,外间传言,太子甚是宠她,估计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有她的才情吧!一个女子有这样的眼光实属难得,脸上的神色慢慢地露出了几分敬意来。
沈玛心思已经外飘了,全然不觉胡管家的变化,静默片刻,她觉得当务之急还是稳定城内治安,外面那么多饥民闹得不好就会出大事,便下了决定,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这样吧,给难民发放些白粥和衣物。人饿疯了,偷、抢、打砸什么事都会做的,城外已经打成这样了,城内千万不能乱。”
这一次,胡管家没有抬杠,爽快应道,“是”说完,他刚抬脚出门,沈玛又叫住他:“等等,胡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