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道长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叶大爷和叶清玄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叶大爷笑了笑,诚恳地对袁师傅说:“老袁啊,一顿饭不算啥的,你不用往心里去。再说,你宁可饿着,也不去干坏事,可见你是个好人。好人遇到难处,谁看见不都得帮一下啊!”
叶大爷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所以说得有点语无伦次,但袁师傅听得明白,无非是要他不要有负担。
袁道长却很认真,对叶大爷说:“我知道,这病连大医院的专家都没有办法,我说我能治好,听来确实有点荒诞。而且咱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就要做这种人命关天的事,任谁也不放心。”
他看了叶清玄一眼,接着说:“不过,施主,你应该知道,中医里的学问博大精深,有很多秘密现在的西医是解释不了的。”说完,满含深意地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叶清玄心里一动。看这老人家的神态,似乎看出我是修行者?难道他也是?可是怎么感觉不到有任何灵力波动呢?
省城的华主任也曾经说过,自己的病例前所未见,说不定会发生奇迹。而修炼本身已经脱离了根据原本的知识体系树立的认知,那袁道长说能治得了母亲的病,又有什么离谱的呢?
叶大爷看着沉思的叶清玄没有说话,显然是在等叶清玄拿主意。只要叶清玄在家,家里的事都由他拿主意,这已经成了习惯。
叶清玄看看躺在炕上嘴歪眼斜的老妈妈,不能言不能动,但眼里流露出了希冀的目光。叶清玄咬咬牙,对叶大爷说:“爸,妈这样子,太痛苦了,我看袁道长不像骗人的人,就让他试试好了!”
见叶大爷点头,叶清玄转身问袁道长:“还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什么时候开始?”
袁道长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轻轻摆了摆手:“给我找一间静室,再找一根蜡烛吧!”然后又拍了拍自己背着的破兜子,说:“其他的东西我自己都有。至于时间嘛,三天之后吧!”
原来,袁道长这三天,并不是准备什么,而是沐浴更衣之后,便独自在屋里静坐不动,不许人打扰,说是不能食人间烟火,以静心。静心后,方可施治。
三天转眼即过。第四天清晨,袁道长早早起来,在园子里练了一套“五禽戏”,然后对着太阳又吐纳了一会儿,才洗漱进屋。
紧接着便叫叶清玄把叶大娘移入静室,实际就是在仓房中收拾出来的一个隔间,挂好了蚊帐。然后再次告诉叶家人,只可叶清玄一人在场,帮助其打打下手,其他人等一律不得观看,更不得打扰。
为此,叶清玄把龙向一、火灵儿和安北都安置到了叶根家,然后按要求锁上了大门。
袁道长见再无别人,便打开那个随身的破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三脚烛台,放在炕上。又拿出三个小包,两个黄色的,一个棕红色的。两个黄色的一看就是布包,那个棕红色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他将三个小包打开,两个黄色的包里,还有一层纸包,打开后,里面都是黑乎乎的粉末,应该是某种药粉。棕红色的包实际上就是一个卷儿,打开后,里面的东西让叶清玄大开眼界。
包里面是一层雪白的棉布,棉布上分布着一些小兜,里面插着各种小刀、镊子之类的东西,最多的,则是长短粗细不一的针。叶清玄知道这些是中医针灸用的,足足有几百根,根根都被擦得锃光瓦亮。
袁道长从一个棉布小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再从棉布上挑出几十根针摆在上面,然后又调整了一下顺序。又把叶清玄给他准备的蜡烛插在烛台上。
袁道长把他拿出来的各种针向叶清玄挨根儿介绍了一遍,并要求叶清玄记住针名、功用,一会儿帮他递针时好避免弄错。
整个过程,他认真而严肃,每一步都做得一丝不苟,让在一旁看着他的叶清玄对治好母亲的病增加了不少信心。
准备妥当,袁道长对叶大娘说:“老嫂子,我这就开始为你诊脉,然后帮你治病,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叶大娘不能说话,兴奋得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显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袁道长认真地为叶大娘把了半天脉,然后把拿出来的针换掉几根,又增加了几根。同时,又向叶清玄简单说了一下换针和增针的原因,以及后增加的针的名称和功用。
然后再把了把脉,点点头,然后对叶大娘说:“老嫂子,我马上要给你用针。一会儿你什么都不要想,要全身放松,知道吗?”
袁道长看叶大娘应该是听明白了他的话,就不再多说。他点燃旁边的蜡烛,轻轻地拈起一根放得离自己最近的针,告诉叶清玄看仔细,然后将针放在火上烧了烧,找准叶大娘头顶的一个穴位,慢慢捻动手指,把针扎了进去。
叶清玄紧张地看着叶大娘的反应,但很可惜,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
此后,叶清玄负责递针,袁道长只管施针。在连续两个小时中,袁道长一刻不停,一根接一根的扎下去,时而用针在两个装着药粉的包里沾几下,然后再扎下去。
整个过程中,每一根针扎得都很慢,感觉特别吃力的样子,特别是越往后,感觉越吃力,到最后几根针扎下时,袁道长已经汗流浃背了。
一直将准备好的针全部扎好,叶清玄一根都没递错。
或许是见叶清玄记性好、学得快,袁道长起了爱才之心。在等待起针的时间里,又将施针的经络、穴位及各项功能又简要介绍了一遍。
然后,他嘱咐叶清玄看着时间,一个小时后叫他,就再不发一言,闭目坐在一旁休息。
叶清玄仔细看着叶大娘,想看看有什么反应,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变化。
他不禁把注意力转移到叶大娘身上的这些针上面。此时,这些针已经不只局限在头部,肩上,手上,甚至腿上都有,而且每一针扎进去的深浅好像都不一样,各种类型的针错落有致地遍布在叶大娘身体各处,隐隐含着某种规律。
叶清玄站起身,仔细看去,再对照刚才袁道长的讲解,发现这些针的位置,全部在各条经络的穴位上,丝毫不差。这个袁道长果然有些门道!
看来,老妈的病真有治好的希望,不知道自己的病能不能这样治,等治好了老妈,好好问问袁道长!
一个小时之后,叶清玄提醒袁道长,时间到了。
袁道长二话不说,开始起针。起针比下针的时候轻松多了,但是叶清玄发现起针的顺序和下针的时候不完全一样,真难为了这么复杂的事情袁道长是怎样记住的。
等针完全起完,也已经半个小时之后了。这样一折腾,就到了午饭时间。说是午饭,实际上袁道长只是吃了一些青菜,并没吃主食。
就这样,每天早上施针,中午起针。又过了三天,袁道长施针扎遍了叶大娘全身穴道,也教给了叶清玄人身经络穴位的全部位置和功用。
到第六天午后,已经起完针很久了,叶大娘还是没有起色。左邻右舍早知道有个道长在给叶大娘针灸治病,因为袁道长说不能受打扰,所以前两天谁都没敢来。
大多数人开始对这种走江湖的人就不看好,都是抱着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叶大娘好起来。知道今天中午治疗结束,不少人都涌来了,特别是一些老大娘,坐在叶大娘旁边,都等着她能坐起来的一刻。
直等到傍晚,仍不见动静,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到了天擦黑的时候,还是没有动静,人们开始怀疑起那个袁道长,都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可是人们找来找去,却发现那个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
“这个老骗子,根本就是来骗吃骗喝的!”龙向一愤愤地说。是他开车把道士拉回来的,所以他反应最激烈。
“看来,他是怕大家发现后找他算账,提前溜走了!”火灵儿说。
“快看,这有一个字条!”一个孩子惊叫了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孩子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的黄裱纸,在手里摇着。
正好安北在孩子身边,他边从孩子手里接过黄裱纸,边问那个孩子:“在哪发现的?”
“就在这个箱子的夹缝里。”孩子指着脚旁边的大箱子说。
农村里很多老人家,结婚时的家具不像现在这样款式多样,能有一对由村里的木匠打的大箱子,就已经很好了。这种箱子从上面开盖,衣服什么的都要叠起来放在里面,有点像电视里戏班子用来装行头的箱子。
两个箱子中间有一条夹缝,大人们个子高,谁也没往那里注意,小孩子闲着没事,这看看那捅捅,看到箱子缝这露出一块纸边儿,顺手就抽了出来,一看上面有字,还都不认识,这才叫了出来。
安北拿过字条一看,上面写的是繁体字,而且写得相当好,都说字如其人,一个骗子怎么会写出这样端端正正的字呢!可是现在的情形,不得不让大家接受现实。
作为全国知名师范大学的大学生,认识这些繁体字不在话下,他轻轻地念了出来:
“吾感叶老一饭恩,
为病是假为钱真。
治得病来难治愚,
病入膏肓谁轻信。
莫道箱中钱财少,
怪尔老眼不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