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泰去世了!
这是齐家众人早已知晓的未来!
他们悲伤却也不是那么撕心裂肺!
明媚阳光下，披一身惨白衣裳的龙羽静静站在棺柩旁，久久无言，面色如衣服一样苍白!
他不知多少次回忆起元宵节那天晚上他们出去时齐恒泰与他的谈话，那时的他不觉得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交谈，总以为同在齐府见面聊天的机会很多很多，不曾想是真正的话别!
生死之别，有谁能跨越？
黎月悄然来到他身边，劝慰道：“别伤心!人总有一死，我们能做的是不辜负老祖宗的期望，好好活下去!”
“昨天老祖宗和我最后一次交谈时，他说：‘世道不一定让人快乐，但我们尽可能找到令自己欢喜的时光!我死了后，你们最好能笑着为我送葬!没必要为死人哭泣!’虽然笑着吊唁老祖宗是伤风败俗之事，但我们要尽量保持微笑，如此老祖宗在九泉之下也能笑得开怀!”
“龙公子，外面有人指名道姓要见你!齐绍大人他们已经在门口了!你也赶快去!”一位家仆气喘吁吁，面色焦虑!
龙羽黎月对视一眼，彼此示意一番，便匆匆往外面走去!
龙羽二人来到齐府门口，齐绍正与两位中年模样的男子谈话，一旁的李启灵齐元山忿忿不平!
“宰相大人，我们也没办法!太后发飙了，陛下也是悲痛欲绝!还请大人您为小人考虑一番!”鼻如钩的中年人和颜悦色地劝说齐绍!
“李大哥，怎么了？”龙羽问。
李启灵看了他一眼，叹息道：“五皇子暴毙!所有人都指认是你玉和园将他重伤，以至于死亡!那两人就是奉命抓你归案的!”
龙羽脑袋一空，他猜测是有人欲对他不利，做好了准备!
但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发生这件事!
龙羽立刻澄清：“我没有杀他!”
齐元山说：“除了皇帝，没有人能在皇宫中杀害天资纵横备受重视的五皇子”
龙羽嘴巴大张：“这……这……”
“很多人都懂，无人敢当面拆穿!”李启灵悲愤摇头!
黎月说：“那龙羽会怎么样？”
“五皇子是太后最宠爱的皇子，他死了，太后震怒，恐怕龙羽凶多吉少!”李启灵答道。
齐元山望了一眼仍在与来人交涉的齐绍，说：“父亲开始的意思是让你离开余弦国!但他们威胁说要是你离开，他们就把齐府上下与你接触过的下人全部抓走抵罪!”
“他们怎么能这样？”龙羽语气怒意顿生!
“你就是龙羽吧？请和我们走一趟!”鼻如钩的男子蛮横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声音霸道冷酷!
龙羽以同样傲慢的眼神直视他!
另一位一道疤痕横贯脸颊的男子冷漠说：“宰相大人，看到没，这么目中无人傲慢无礼的家伙，对我们这些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的属下都敢如此态度，说不是杀害五皇子的凶手谁信？”
“还请大人深明大义!莫要因小人自误!”
“你们凭什么说我是凶手，有证据吗？”
龙羽出声质问!
“因为你曾经杀了五皇子的手下!怕五皇子为他们讨回公道，自然要斩草除根!消除后患!”
“五皇子的手下？”龙羽想不起来除了玉和园他哪里与五皇子有过牵扯!
“还矢口否认!”疤痕男子讥讽道：“第一场大雪城外山林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那天做了什么？”龙羽鄙夷反问!
鼻如钩的男子拿出一颗银色晶石，说：“刻影之石想必诸位不陌生吧？当时我们就在场将此事记录得清清楚楚!需要我把里面的画面放出来吗？”
在场众人一惊，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但万万没想到从那时起龙羽就被算计了!
随即哪怕是极为熟悉皇帝的齐绍也心中胆寒，五皇子难道从一开始就是要灭亡齐家的牺牲品？皇家果然无情!
连自己亲子都能冰冷杀害，齐家又算什么？
“所以请和我们走一趟!敢做就要敢当!你不希望连累齐家吧？”鼻如钩的男子阴冷说!
男子一步上前，地玄二境的修为陡然爆发!
黎月抢先一步挡在龙羽前面：“休想!”
其身上地玄一境气势完全与地玄二境竟是旗鼓相当!
“堂堂男子居然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真是个废物!”疤痕男子不屑一顾道。
齐绍说：“二位，老夫对这件事有些了解。据我所知，那天是有人刺杀云登，龙羽为了保全云登性命，不得已而为之!”
鼻如钩的男子瞬间嘴脸变换客气道：“此事若真如大人所言，我定会为龙羽小兄弟讨要一个公道!”
齐绍沉下声道：“刘易你当真要坚持？”
他不过一介凡人，身上骤然流露出堪比天玄境强者才拥有的凛然霸气!
刘易话到嘴边却失去吐出来的勇气!
疤痕男连忙上去解围，弯腰恭敬道：“大人，这是陛下之令，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小人!”
齐绍冷冷道：“所以你们就为难我？”
疤痕男连忙道：“王玄不敢!”
“今日我不会交出龙羽!陛下太后除非将我处死，否则也是休想!”
龙羽黎月凭着心中热血道义仅是因夏力临死前的恳求不远千里献身于唐林城一战，又由于齐家多次遇险，他作为一国宰相，却未能保他周全!
那一声声“齐伯伯”，他承受不起!
这次谁都不能伤害齐家任何一个人!
“元海已经被他们害死了，齐家就不该死人!”
响起祖父的话，齐绍心潮澎湃，眼神凛冽如锋锐尖刀，慑人目光盯着刘易二人!
莫衫突然来到齐绍身边，带着显目的焦虑在他耳畔轻语几句。
齐绍神情惊惧，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龙羽等人一头雾水，心中深感不妙!
王玄殷切建议道：“大人，何必为了一个外人断送自家人的前程性命!请三思!”
齐绍怒发须张，苍老的猛虎再次展现年轻时纵横八荒的霸气：“白辰中的斑斓毒是你下的？”
绕是出身黎家黎月也是大惊失色，何况龙羽等人？
斑斓毒本身不可怕，仅是针对先天境武者的剧毒，但用在尚未踏入修行一途的齐白辰身上无疑是回天乏术!
除非精通毒术的地玄境武者出手或偶得稀世灵药!
真狠啊!
龙羽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恨不得一拳打在刘易王玄脸上!打得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这次轮到王玄闭口不言，瑟瑟发抖了!
在齐绍这只凶虎前，他只是个懦夫!如凝死亡深渊!
刘易深吸一口气，鼓起胆量说：“大人，此事我二人在来之前陛下才告诉我们，先前我二人着实不知情!”
王玄缓过气来，继续说：“陛下说倘若将龙羽交出，陛下会想办法治愈白辰小少爷!不然后果难料!”
李启灵眯起眼，杀机弥漫，说：“白辰出事了，你们两个必须对此事负责!”
黑色小剑贴在掌心!
刘易王玄对视一眼，背后冷汗沾湿厚重衣衫，心中苦涩悔恨怨毒无人知!
本来他们以为仗着陛下威势以及太后震怒，再加上齐绍已是垂危之虎、自保不及，他们来到齐家定会顺顺利利、稳稳当当!
没想到却要葬身此地!
他们不怕令陛下怒上加怒吗？
齐白辰的性命不要了吗？
齐家不想再继续繁衍下去吗？
他们怎么敢？
齐绍仰头望天，挥袖哀叹道：“启灵住手!”
“我齐家认栽!龙羽我不会交，斑斓毒我自会找办法解决!”
王玄心知不用死，又撕破脸皮，自然不再伪装客气，伤疤蠕动，狰狞恐怖道：“陛下说，你解决不了!只能看着齐白辰痛苦死去!”
莫衫闭上眼，他怕再看一眼王玄都会忍不住出手将其击毙!
“我和你们走!”
龙羽主动站出来!
黎月罕见一言不发，站在一侧!算是默认龙羽的选择!
齐元山阻止，一把拉住龙羽的手臂，劝道：“你不能去!去了就可能一去不复返了!”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白辰一去不复返!我去了，还有可能回来。若不去，白辰注定不复返!!”
龙羽语气坚定道!
像是与夏力立下承诺轻生死那般郑重!
齐绍说：“决定了？”
龙羽重重点头，笑容快意欣慰!
齐绍看着阻拦龙羽的齐元山，下令道：“让龙羽去吧!”
他知道龙羽是一位执拗的少年，一旦认定某件事，便一往无前!
和他当年为了一个誓言守卫余弦国至今很相像!
王玄笑着说：“龙公子还是知书达理的!”
刘易将一张灰色符箓贴在龙羽胸口，龙羽身上浮现出灰色纹路，一身修为就此封印!
套上枷锁后，刘易得意道：“走吧!”
完成了任务，令齐家吃瘪，陛下肯定不会吝啬奖赏!
王玄对齐绍等人说了一句：“柏霖。”便大摇大摆离去!
齐绍他们看着光辉下龙羽凄凉的背影，不禁有些萧瑟!
恍如暮年垂临!
齐绍不忍开口：“我齐家欠龙羽太多!”
钱财可以还清，情意怎么还？
…………
“父亲，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五皇子死，有我一部分原因，龙羽不该全部担下来!”温文尔雅甄天睿第一次对父亲如此蛮横无理!
同样以温和闻名的韩国公甄闻严词道：“这是老师命令的!”
“齐伯伯？”甄天睿惊疑。
“不错!老师他说这是齐家家事，没道理拖甄家下水!否则断绝师徒情义!只是我是他的学生，难道就不是齐家一份子？”甄闻满心痛楚说：“我知道老师他是想保全甄家，然而甄家有人苟且偷生，我甄闻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顿了一下，接着用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的口吻说：“就在刚刚，古巽宗使者来到我面前!”
甄天睿惊讶之色浓郁，甄家老祖宗创建的顶级宗门，怎么这个时候突然造访甄家？
“使者说甄家要想与齐家站在一条线上，趟这趟浑水，结果无非是两家一同在余弦国除名!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日后甄家强大兴盛，亲自向余弦国复仇!”
“由天睿你来复仇!”
甄天睿抬起头，望向父亲，似乎意识到了某些事!
“使者要带我前往古巽宗修行？”
“嗯！”
“就算我加入古巽宗获得无上修为，那齐家呢？齐伯伯他们呢？复仇？人都没了，复仇还有用？他古巽宗是甄家老祖所创，为何不能替甄家出手一次？”
“这么多年来，甄家都是靠自己，那位老祖一直是冷眼旁观!”
甄天睿怨恨说!
这就是事实!
甄闻没有反驳!
…………
“齐家竟如此胆大妄为，枉先帝对齐绍如此信任，居然纵然瀚海国贼子害我孙儿!亏老身一直以为他忠于余弦国，看来正如你所说他叛心已久!这次筑儿被他们害死，下次说不定就轮到老身了!”太后震怒的声音响彻大殿!
“母后，他们这些鼠辈还不敢危害您的！”由于悲伤心神憔悴的皇帝连忙道。
“磊儿，这次你定要让齐家付出代价!筑儿不能白白死去!我要让齐家给他陪葬!”太后狠辣地说，完全没有母仪天下的气概!
皇帝余磊低头而笑!哪有半点憔悴？
他走出大殿，神清气爽，春风得意!
以前母后告诉他不要寒了功臣的心，一直反对他铲除齐家的计划，而他伪装重孝道的皇帝也不好去违背!
如今大功告成!
罗定杰来到他身前，不与他行礼，反而看下属般看着余磊!仿佛他这个外来人才是真的皇帝!
余磊丝毫不在乎罗定杰的僭越行为，恭敬礼貌道：“感谢罗前辈替我出谋划策!”
那天罗定杰说：“余筑深得太后喜爱，那就将余筑杀了，逼太后入局!这样皇家众志成城，余弦国也必将同心协力!”
所以余筑死在他最敬爱的父皇手中!
余磊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罗定杰笑而不语，将来你就承受甄天睿最残酷的复仇吧!
…………
数日过去，龙羽入狱，齐家人奔走寻找柏霖。
这一日，屋外绵绵不绝洒下淅沥小雨，兵部尚书关杰愿如往常在书房批阅文书，仆从匆忙冲进来，连冒犯的后果都不顾!
关杰愿瞥了一眼仆从，手中笔还未放下，仆从已气喘吁吁说完了刚打听到的骇人听闻的消息!
关杰愿站起身，透过窗户看着牛毛细雨，他大概已猜到皇宫中该是何等的热闹!
良久，三十年前与齐绍并肩击退敌军的余弦国大功臣自嘲了一句：“余弦国三十年前就该灭亡了!”
“齐元海，余弦国对不住你啊！”
他扼腕长叹，悲不自胜!
…………
齐元海是投靠北明国的叛徒的消息不胫而走!
许许多多“确凿无误”的证据被找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