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鼍看着手上的书信,脸色极为难看。
“这些……叫挚爪的东西,完全没办法合作吗?”
他自言自语地问着。
独孤龙逢迎地笑着说:“家里传来的信里都说了,这些挚爪只为天狼大神做事,不与我等凡人为伍。”
“其实当初我们应该答应蒋仁云的,他可是天狼的神使,好处肯定少不了我们的。”
“你也知道,当初启家能得势,不也是投靠了神明?咱们独孤家难道就不行么?”
独孤鼍怒目圆睁,大喊道:“放屁,你没见过那些挚爪么?它们哪还有一点人性?”
“他们在河内杀了多少人,我们现在都快瞒不住了,真要是朝廷知道了,他们将就有了大规模出兵河内的理由。”
“投靠谁也不能投靠天狼!”独孤鼍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突然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四弟一反懦弱的常态,竟然敢因为一封信顶撞他,他用眼角打量了独孤龙,一时竟看不出来什么怪异之处。
“燕王那边怎么样了?”他只好转移话题,随口问道。
独孤龙叹了口气说:“兴庆山那边没什么消息,不过你莫担心,一个病怏怏的小皇帝,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小孩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直到这时,独孤鼍才发现,自己身为家主,竟是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境地。
八柱国在丰镐的特权保不住,而一个月前,河内又突然冒出大量的挚爪。
难道真的要靠重合侯的乞活军吗?独孤鼍心痛地想道。
就在此时门外一名下人进来通报:“家主,独孤明前来探望您。”
独孤龙听罢,厌恶地说道:“独孤明?他来做什么?一个分支的臭小子,也配到宗支来见家主?告诉他,不见!”
那下人听罢,正欲离去,却被独孤鼍叫住。
独孤鼍白了独孤龙一眼,说道:“叫独孤明进来吧,他肯定是替重合侯传话的。”
独孤龙显得有些惊讶,可又不敢违背家主,只好闭嘴。他感到有些憋屈,眼睁睁地看着独孤明手拿一个纸袋,不卑不亢地走进来。
独孤明向两位前辈打了个拱手,刚要说话,却被独孤龙打断。
“小小独孤明,竟如此不懂规矩,见到家主,还不跪下!”独孤龙理直气壮地说道。
独孤明眉头一挑,并没有生气,只是从纸袋里缓缓拿出一块半人高的金属块状样本,又放了回去。
随后,他平静地说道:“我也不想来这儿,毕竟我家本来就被开除出宗谱,只是还未来得及改宗罢了。”
“要不是我师弟要我给你看这个,我还不愿意来呢。”
独孤龙怒不可遏,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放肆,被赶出家门的家伙,竟然如此嚣张,谁给你的胆子?”
独孤明举起手中的纸袋,毫无惧色地说道:“爱要不要,反正宇文家已经拿到了,就看你们独孤家,有没有这个脑子了。”
独孤鼍适时地站了出来,挡在怒火冲天的独孤龙面前,面色难看地问道:
“这是重合侯的作品?你是来向我们示威的?”
“我看他就是来找死的!”独孤龙恶狠狠地说道,手里捏出一记风刃,做势便要打出去。
独孤鼍再也不能忍受,转过身去一巴掌把独孤龙扇倒在地,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四弟,你给我滚出去,好好清醒清醒。”
火辣的痛感在独孤龙脸上蔓延开来,耳鸣声嗡嗡作响,他委屈地说道:“我做错什么了,你自从来到丰镐,对我就没个好脸!”
“这个独孤明毫无规矩,视独孤家的威严于无物,难道还能让他得意了不成?”
独孤鼍努力压住火气,不让自己失态:“你难道没看到么?那个纸袋只有巴掌大小,却装下了那么大块的金属,这意味着什么?”
“街头无聊的戏法罢了!”独孤龙腾地站起身,愤恨地反驳道。
独孤鼍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冲着独孤龙怒吼道:“你给我滚,滚出去。我独孤家,不需要你这种蠢货!”
独孤龙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家的家主,一甩衣袖,大踏步地走出房门。
“说罢,重合侯让你带的话是什么?”独孤鼍坐回椅子上,闷闷不乐得说道。
独孤明将纸袋放在独孤鼍面前,平静地说道:“没有任何话要我带到,他只是说将这张纸袋交给独孤家。”
“我自作主张,把雷青钢的样本也塞到了里面,至于你收不收,我就不管了。”
独孤鼍拿起纸袋,细细查看一番,随后微笑着说道:“雷青钢的样本,能够装下大件物品的小小纸袋,真是神奇。”
“这种技术可不多见啊,恐怕御林军那里都开始要普及装备了吧?”
“很好,这可是大功劳,我会让你们家返回独孤家,不用再改宗了。”
独孤明不屑地一笑,语气直接地说道:“你误会了,我拿这些东西不是来邀功的,我没打算返回独孤家。”
独孤鼍愣在原地,一时无语。
“你根本不知道元吉在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挚爪你听说过么?”
独孤鼍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独孤明。
“我也是从元让师弟那里知道的,你以为我们研究这些东西,就是像你们那样巧取豪夺横征暴敛么?”
“多说无益,希望独孤家主好自为之,别把路走窄了。”
说罢,独孤明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留下独孤鼍惊恐地愣在原地。
宇文家也拿到了吗?独孤鼍默默地想着,身上莫名地冒出冷汗。
客厅外的小园中,气鼓鼓的独孤龙蒙头直走,却和独孤信撞到一起。
“四叔,你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惹你生气了?”
独孤信看着怒气冲天独孤龙,恭敬地问道。
独孤龙愤愤不平地怒吼道:“哪个奴才敢惹我?这个家里,只有家主才能让我如此失态!”
说到这里,他越发生气,原地踱起步来,眼睛瞪得像铃铛一般大。
“他竟然和石元吉那个穷小子妥协了!现在咱们独孤家要成天下的笑柄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着夸张的手势,好像要把怒气全都抖出来一样。
独孤信皱了皱眉头,试探地问道:“石元吉来找家主了?”
独孤龙有些语无伦次,一边比划一边支支吾吾地说道:“他没来,是他来了,带着个纸袋,从里面掏出那么大一块,还塞了进去,家主就被吓坏了。”
看着独孤龙那副令人生厌的样子,独孤信一阵厌恶,但他还是听到了想要的信息。
一个石元吉的传话人,一个能够让家主震惊的法器,这说明什么?
石元吉远离丰镐的一个多月里,有可能拿到了一种神奇的法术或龙纹,足以改变大虞格局的法术或龙纹。
这太可怕了,独孤信猛然想道。
独孤龙以为自己找到了知己,忙不迭地说道:“你说家主是不是疯了?要我说,咱们干脆抛下家主,自己和燕王谈。”
独孤信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快步离开了。
在背对独孤龙的一刹那,独孤信露出了自信而邪气的微笑,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同于独孤龙,也不同于独孤鼍的想法。
……
夜色之下,久违的安静重新降临到兴庆山上,皇族的聚会终于结束了。
天命帝和娜玉正在吃着饭,以补充空虚的肚皮。这种聚会从来都不是为了吃饭,只是人与人之间的针锋相对。他们身为各自国家的皇族,深谙此道。
“元吉哥哥,过来吃一些。”娜玉拿着糖饼,来到石元吉面前,微笑着递给了他。
“不用了,我不饿。”石元吉看着早已变化成老马的黑明,面目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元吉哥哥是在怕什么?”娜玉调笑着说。“燕王的反扑,八柱国狗急跳墙,还是,女英姐姐看你在这逗留太久,开始河东狮吼?”
石元吉莞尔一笑,接过糖饼,细细嚼起来:“你说对了,我还真觉得燕王会发难,就在这几天。”
天命帝擦了擦嘴,应和地说道:“你算是说对了,我这个四叔太假了,我看回去之后,立刻就要召集人马,来对付你了。”
石元吉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身为天命帝和娜玉的挡箭牌,马上又要出来挡住不知从哪射出来的羽箭了。
“那你还是尽快让乞活军动起来,多多消灭挚爪。”石元吉郑重地说道。“我总觉得,天狼很快就会发动挚爪,作为大军打到东胜神州前的先锋。”
“光靠二十八星君是不够的,还是让乞活军驻扎在各地,作为对抗挚爪的主力。”
天命帝安慰地说道:“你大可放心,我不知道你和熙枰石怎么说的,他比你还积极,现在天天给我托梦,报告挚爪的位置。”
“对了,河内现在是挚爪的重灾区,不过八柱国家族应该不会让乞活军轻易地驻扎,还需从长计议。”
石元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向老马。
“你去哪?”天命帝好奇地问道。
“去成匀馆。”石元吉平静地说道。“等到八柱国和河东皇室的事情一了,我会把所有精力都放到龙纹的研究上。”